《听鱼说》唐玉的粉

1、1

　　Anita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将手中的托盘砸在了吧台上，弄出好大声响。斑驳闪烁的彩色灯光打在她身上，显得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傅晓琅知道她刚从贵宾包厢里出来，于是连忙问道：“Anita，怎么了？客人又没事找事啦？”
　　Anita厌恶地瞥了眼舞池里随着音乐疯狂摇摆扭动的人群，皱眉回答：“不是客人，是二老板。”
　　“二老板？”傅晓琅不解，“咱们酒吧还有个二老板？”
　　一旁正调酒的Ken凑上来，八卦兮兮地笑道：“你刚来不晓得，二老板是个爱揩油的主儿，天天围着美女转——像Anita这样的漂亮服务生，哪个没给他摸过……不是我说你啊Anita，你最近的妆是越来越浓了……怎么，改变主意要出/台啦？”
　　“你胡说八道什么？”Anita的表情十分冰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Ken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就缩了回去，嘴里还低声嘀咕道：“既然缺钱，干嘛不出/台呢，来钱多快。”
　　傅晓琅冲Ken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凑近Anita身边低声打听：“Anita，二老板和老板是什么关系啊？我来这几天怎么没听说有这号人物？”
　　“他替老板做事去了，刚回来。”Anita不怎么高兴地解释，“这个酒吧老板出钱，二老板出力——听说二老板以前是个混混，还有传言说他犯过事、甚至杀过人……谁让我要在这挣钱呢，他刚才手都放我裙子里了，我也不敢吱声……”她的声音很低，十分哀怨。
　　傅晓琅安慰了她几句，又问那包厢里是什么人，竟然要老板和二老板亲自接待。
　　“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人还没来；大概是很有钱的客人吧。”Anita拿出化妆镜补了补妆，往两颊添了些腮红。她合上了化妆镜，下定决心似的重新端起了托盘。
　　“慢着慢着，既然那个二老板手脚不规矩，你小心吃亏；我替你送去吧。”傅晓琅自告奋勇地说，“他再流氓，也不会想占我的便宜。”
　　Anita抬头，认真地看了几眼面前这个留着利落短发、瘦削、英气勃勃的女孩，一时没有说话。
　　Ken一直在旁边偷听她们说话，此刻又贱兮兮地接过话茬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Prince这样的男人婆，二老板再饥/渴，下手都要考虑考虑的……”
　　“你，你不怕吗？”Anita望着傅晓琅，神情紧张。
　　“怕什么？只是送个酒水而已。”傅晓琅微微一笑，“二老板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不舒服。对了，二老板长什么样？”
　　“高个子，凶神恶煞的。老板旁边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就是。”Anita见傅晓琅毫不犹豫地将托盘摆满，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别和他起冲突”云云。
　　傅晓琅掩饰着心中的暗喜，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长腿一迈就出了吧台。
　　贵宾包厢在走廊尽头。相比外头的散座，包厢所在的角落要安静得多。傅晓琅深吸了口气，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才抬手不疾不徐地敲响了包厢的门。
　　得到屋内声音的应允，她才推门进去。出乎她意料的是，屋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服饰皆黑，甚至还戴了双黑丝手套，是酒吧老板贝先生；另一个穿白衬衫坐在轮椅上。
　　嗯？傅晓琅暗暗纳闷，怎么二老板是个残疾人吗？她进门的同时，轮椅上的男人迅速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那男人十分年轻，顶多二十出头；不仅如此，他长得非常俊美，简直不像个凡人——傅晓琅意识到自己的形容过于夸张，随即想到二老板是个无耻的流氓，不觉为那脱俗的皮囊感到可惜。
　　傅晓琅低眉顺眼地走近两人，殷勤地替他们倒酒，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人对话。
　　贝先生并不在意她的存在，笑得十分讨好谄媚：“……李先生放心，您要找的东西我一定会尽全力替您打听消息，不是我老贝夸口，您去道上打听打听，我替人办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这价钱嘛，也最公道不过……”
　　傅晓琅听得零星，心里暗想：谁不知道你是个奸商？不过这个什么“李先生”，难道不是Anita说的二老板？想到这，傅晓琅偷偷抬头去看那位李先生反应，却发觉他仍直直地盯着她看。
　　与他不错眼地对视了几秒，傅晓琅心虚地低下头，同时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怎么？自己脸上有东西？还是他看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先生已伸手抓住了傅晓琅的手腕。她简直不敢相信，以她的身手竟这么容易被人抓住；她使劲挣了挣，却没挣脱。
　　“贝先生，她是谁？”李先生捏着傅晓琅手腕，紧盯着她问，“是你的手下？”
　　而傅晓琅则皱眉低声喝道：“放手！”
　　果然是个色狼。她不能暴露，只好向贝先生求救：“老板……这……”
　　“李先生，她是我这儿的服务员。”贝先生虽然一头雾水，仍挂着笑说，“她年轻不懂规矩，不知道哪里……”
　　“你开个价吧。”李先生眼也不眨地说，“把她卖给我。”
　　傅晓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呆住了。
　　“李先生说笑了。”贝先生的语气则波澜不惊，“在他们这，人口买卖是犯法的。您若是喜欢她，我让她陪你喝杯酒。”说着，贝先生倒了杯酒塞在了傅晓琅手里，冲她使了个“听话”的眼色。
　　“犯法？”李先生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带着纯良的眼神问，“是什么意思？”
　　“装什么傻？”傅晓琅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将酒杯里的红酒悉数朝他衬衣上泼去。她本想给对方个难堪，也是为Anita出气，谁知还没来得及得意呢，却见所有酒滴沾上那人衬衣之时立即滑落，竟没一点儿弄脏；白衬衣依然一尘不染，洁白无瑕。
　　李先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毫不在意；傅晓琅却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贝先生笑得意味深长：“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给李先生赔礼道歉？幸亏是李先生，他的衣裳脏不了……”
　　他话里有话，傅晓琅听不懂。
　　李先生却还不撒手，只是看着傅晓琅沉声道：“我有话要问你——”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重重踹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闯了进来。傅晓琅定睛一眼，那男人手里有枪，枪/口左右晃悠，然后对准了贝先生。
　　傅晓琅一愣，眨了眨眼后装模作样地尖叫了起来：“啊——杀人了——”
　　她话音未落，李先生又动手了。他将她手腕顺势一带，她便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李先生抱着傅晓琅，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怕，没事。”
　　傅晓琅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要杀她，她才不怕。
　　贝先生晃了晃手中酒杯，慢条斯理地问：“钉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贝，你少跟我装糊涂！”持/枪男人恶狠狠地说，“一共就那么些货，你一个人全要了是什么意思？吃独食也不怕肠穿肚烂？”
　　“你想分一杯羹，也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贝先生冷笑着说，“前几天条子都找上门了，换你能摆平？就你那点破事，还不被查个底朝天？”
　　“少拿条子吓唬我，你不是没事么？”持/枪男子不为所动，表情更加凶狠，“我今天，就是来拿货的，你不给，别怪我不客气——”
　　被枪指着脑袋，贝先生却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他看了眼李先生，冷静地对持/枪男子开口道：“我今天有贵客在，咱们的事情改天再说。”
　　“少跟我讨价还价！”持/枪男人威胁道，“你不把货交出来，我就杀了你的贵客——”他说着，便将枪/口指向了李先生。
　　傅晓琅见这阵势，不由暗暗叫苦：没查到线索，居然碰到□□火并，这枪要是走了火……她来之前，可没人跟她说会遇到这种事——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个李先生大概脑子不正常，只是抱着她不松手，似乎一点儿都没察觉到有多危险。
　　“老板救命……”傅晓琅可怜兮兮地向贝先生求救。
　　贝先生却回了个无谓的笑给她，对着李先生开口道：“李先生，让你见笑了。”
　　“你们打什么哑谜？”持/枪男人不满被忽视，大声抗议道，“老贝，你以为我不敢开/枪是吗？好，我先拿你的人开刀——”他说到做到，抬手便朝傅晓琅开了一枪。
　　傅晓琅浑身热血都涌上了脑门，那瞬间知道自己要躲，却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而身体僵硬，难以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枪口的子弹朝她飞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子弹将和她胸口来一个亲密接触之时，她感到眼前一花——她仍然可以呼吸，她并没有死，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
　　李先生摊开手掌，狐疑地盯着掌心的子弹问：“暗器？”
　　“不可能！”持/枪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你是人是鬼？老贝，你让人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