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鱼说》唐玉的粉

18、第 18 章

　　“云县？”李泱看着资料问，“那是什么地方？”
　　“Anita的老家，房东太太死前也去过。”傅晓琅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回答，“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就能找到她们两人之间的联系，有关古玉主人的寻找也会有突破。”
　　“你这么肯定？”李泱怀疑地问。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巧合。”傅晓琅转过头来，冲着李泱认真开口，“我很少用直觉，一旦用了，就没错过。”
　　“既然直觉这么准，为什么很少用？”李泱又问。
　　傅晓琅撇了撇嘴说：“因为其他人，尤其是张枫，他们都不相信直觉，只相信证据——谁让我们都是警察呢。”
　　说起张枫，傅晓琅不由地叹了口气；他和她有许多观念不合，这也是她不敢向他告白的原因之一。
　　李泱便问：“那你还喜欢他——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
　　他的神情十分不屑，更让傅晓琅觉得心酸。以前她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想明白。“我也不清楚。”她坦率而沮丧地说，“也许是……他小时候救过我，让我觉得有安全感吧？”
　　“他救过你？”李泱轻笑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你也会喜欢我——我救你好几次了吧？”
　　“那不一样。”傅晓琅皱眉解释，“你救我是轻而易举，他救我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差点自己都淹死……”
　　“淹死？”李泱沉声问。
　　“那年我们上小学一年级，在乡下过暑假……有一天在海边玩……”傅晓琅回想起那个模模糊糊的夏天，至今充满了感激，“那时候小，海水涨潮了都不懂，四周又没有大人……我一下没站稳就跌海里了，还没来得及叫‘救命’就被海水冲走了……多亏了张枫，拼命拖着我不放，还拖上了岸，自己却呛水昏了过去……”
　　“你，你说什么？”李泱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盯着傅晓琅看，“你说的事，是在哪个海边？”
　　“我乡下外婆家就在海边，就咱们市下面的村子……”傅晓琅不明白李泱为什么这么问。
　　“不可能……”李泱瞪大眼，“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傅晓琅横了他一眼，肯定地说，“我骗你干什么？就因为那件事，张枫好几年都不敢去海边，连泳池都不敢下——”
　　李泱脸色古怪，紧盯着傅晓琅问：“你说这是你小时候的事？”
　　“是啊。”傅晓琅点头，“十多年、快二十年前的事了——连他那时候的长相我都记不清了。”
　　“二十年前？”李泱不由地提高了声音，神情又变得捉摸不透。
　　“你怎么回事？”傅晓琅皱眉不解，“你对这事这么感兴趣干什么？”
　　李泱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低声重复道：“怎么会是二十年前……”
　　傅晓琅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轻哼了一声转头望向车窗外，心里还在想着那一个问题：自己到底喜欢张枫什么？难道真是因为他救了她吗？
　　两人坐大巴车到云县的时候，正是大中午。云县不是个富裕的地方，两人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了午饭，又坐了辆不打表的黑出租，赶到了乡下Anita家所在的小村落。
　　Anita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Anita还有个弟弟，刚刚娶了媳妇，不过小两口刚好出门打工不在家。
　　说起Anita，她/妈抹了抹眼睛，表示她很少回来，一直在外打工。她爸还嫌弃她寄回来的钱少，耽误了家里盖房子；在农村，不盖房子她弟就娶不上媳妇，因此家里还欠了不少外债。
　　“我们供她读书，花了多少钱哪，诶——”Anita爸不住地叹气。
　　傅晓琅在心里不停地翻白眼，碍于对方年纪大，难听的话不能说出口。
　　Anita她/妈沉默了半天，期望地抬起头问：“安妮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要你带回来？之前她回来，我看她有不少首饰——派出所的同志给我们带消息来的时候，一件首饰也没拿回来，会不会……”
　　傅晓琅冷笑一声，摇头说没有。
　　Anita她/妈眼睛一暗，失望地叹了口气。
　　“请问——”李泱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问，“附近山里是不是有座很灵的庙？”
　　“庙倒是有，不过很少会有人去的。”Anita她爸回答，“山路难走，谁没事翻山头拜菩萨啊。”
　　“平时没人去吗？”傅晓琅与李泱对视一眼，又说，“我听说城里都有人来，专门为了拜菩萨……”
　　“那庙不好找，城里来人没几个能找着的。”Anita她/妈插嘴回答，“安妮小时候去山里砍柴，倒是说见过那庙，也没什么的。”
　　“A……安妮她也去过那庙？”傅晓琅又迅速和李泱交换了眼色。
　　Anita的爸妈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会对山野小庙感兴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傅晓琅又问那庙具体该怎么走，却得到了不太清楚的回答。
　　“得翻过这座山去，没小半天的工夫到不了。”Anita她爸回答，“具体在哪，我们也没去过，那儿树多，路也难走……”他指了指屋外远处的连绵青山。
　　为了节约时间，傅晓琅和李泱匆忙与Anita的父母告辞，便离开了村子往山里走。山路果然难行，傅晓琅和李泱相互拉扯，好不容易爬到了山腰。
　　傅晓琅累得在石头上直喘气，李泱却兴致勃勃——他没见过山、也没爬过，新鲜感十足。而傅晓琅虽然为自己只请了一天假担心不已，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抬头看到入目青山碧树，更无心欣赏。
　　更可怕的是，天色渐暗，两人却在山里迷失了方向。这时傅晓琅才意识到自己不做任何准备而盲目寻找所谓的寺庙，是多么地鲁莽；可她转念一想，于春霞这样的老太太都能独自前来拜佛，难道就因为她诚心？
　　“晓琅，你磨蹭什么呢？”李泱在前头回过头来，顺手折下一枝野花，“快走啊，天黑了路就更不好走了。”
　　“慢着，难道你没意识到咱们已经迷路了吗？”傅晓琅没好气地回答，“往哪走我都不清楚，还走什么？”
　　李泱将野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答非所问道：“山里的花好香啊——比海里的花香多了。”
　　“你还有心情赏花……”傅晓琅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着急，我能带你找到那座小庙。”李泱一把将傅晓琅拉了起来，看着她问，“信不信我？”
　　“除了信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傅晓琅勉强笑了笑。
　　两人在山里行走，傅晓琅不知道李泱在想什么，自己已抱了一种希望几乎渺茫的心情——最坏的打算就当做锻炼身体、接近大自然了。
　　夕阳西下，倦鸟投林。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尚明之时，李泱突然站住，伸手指向前方说：“晓琅你看，是不是那里？”
　　傅晓琅抬头，之间不远处阴翳深浓，包裹着一截暗色红墙，红墙之中隐约有座小庙，其他的看不清了。她突然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拉着李泱朝那小庙前跑去。
　　待跑到庙前，傅晓琅却又迟疑了。此时四下无声甚是寂静，光线晦暗，而小庙庙门紧闭、外墙破旧，她不禁起了胆怯之意。
　　“怎么了？”李泱问她，“怎么不敲门进去？”
　　“李泱，你看没看过《西游记》？”傅晓琅压低了声音，“这种深山老林，突然有个庙……你有没有嗅到不干净的气味？”
　　“什么气味？”李泱轻笑。
　　“妖气、鬼气、尸气之一类的。”傅晓琅一本正经，“你的鼻子不是很灵么？”
　　“没有。不过有另一种味道。”李泱回答，“并不难闻，我在于春霞家里也闻到过——就是顺着这个味道，才能带你找到这里。”
　　“房东太太家？”傅晓琅不解。
　　不等她再问，李泱已经抬手敲响了庙门，傅晓琅根本来不及阻止。
　　过了许久，庙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门开了，里面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眯着眼在昏暝的暮色中仔细打量着外头的两人。
　　李泱正要回答，傅晓琅一捏他的手掌，谨慎地对老和尚说：“这位大师，我们来山里游玩，不小心迷了路，想来讨口水喝。”
　　“哦。”老和尚慢吞吞地打开了门请两人进去，“‘游玩’？真是少年人心性……”
　　傅晓琅看着老和尚背影，还在怀疑他是否是个老妖怪——深山孤庙，怎么说都很奇怪。
　　老和尚引着两人进了佛堂，李泱忍不住开口说：“就是这个味道！”
　　扑面而来一股檀香的气味，于春霞是礼佛之人，家中燃有檀香倒说得通。
　　“大惊小怪，这是檀香。”傅晓琅四处打量，发现这佛堂甚是简陋，一尊佛像也不甚精美，连供奉的果品都很寒酸；虽然打扫得很干净。
　　老和尚让两人暂坐，自己则进去拿水。
　　“我看这庙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傅晓琅暗自失望，“不知道于春霞大老远地赶来拜佛，图什么。”
　　“我看这里很好。”李泱不禁闭上眼睛站在佛像面前，“有一种很安静的感觉——和在Anita家的感觉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