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赴衍生》气泡水手

1、疯病

　　苏卷耳以前叫李红红，那个时候她还在那个逼仄的小镇上，暗无天日的挣扎度日，不过幸好啊幸好，她后来遇见了傅衍生。

　　李红红家除了她，都是疯子。

　　零露镇的人都知道，他们时常同情的看着李红红，却又不敢靠近，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毕竟她姐姐小时候也是正常的，后来突然就疯了，见人就咬，为了自我保护，村民都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然后指指点点的说个不停。

　　李红红初一上了一学期就被校长委婉的劝退了，那时她十三岁。
　　当时校长把她叫进办公室，挤出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脸上的横肉一抽一抽的。
　　“这个李红红啊，虽然你学习不错，但是这个.....你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啊，这你就是个安全隐患啊，你说对不对？这个我也很为难的啊......”
　　李红红内心一阵恶寒，但脸上维持着谦卑的笑容。
　　“我知道的，校长不用为难”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家算是彻底完蛋了，学校不要她也正常。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既然不是疯子，说明她是特殊的那一个，还是得好好活。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给我初中和高中的书？”

　　日色昏沉，李红红拖着一大袋书沿着镇上中学前的小路往家走，昨日下过雨，旧布鞋踩石板路上，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偶尔踩到一两颗石子，硌的脚掌生疼，走得有些腿软，李红红蹲在路旁的白墙边发呆，她时常想要是雨天打滑顺着这石板路狠狠地摔一跤是什么感觉？头磕在这硬硬的石板上肯定很疼，不过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否决，
　　“能有赵致美打我的时候疼？”
　　“显然没有。”
　　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女孩嘴角微不可寻的抬了抬，下一秒，眸子沉下去。
　　想到自己还要回家，李红红内心开始加速下沉。
　　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得彻底了，缓了缓，她一口气站起来，开始往家走。
　　不对，那不能称之为家，嗯，撑死算是个能避雨的破屋子。

　　李红红到家的时候，她父亲正在嚎叫，对着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一声声的回应，你一声我一声的，此起彼伏。

　　李红红心想，真是疯的新奇，以为自己是狼吗？

　　最先注意到李红红进屋的是她父亲李贵龙，穿着破棉布衣，胸口上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收裤腰的蓝布带子没有系好，从坑洼的地上拖过，李红红默默走过去，试图帮他系好。
　　她走到李贵龙跟前的时候，似乎瞟到那双黑洞般深黝的眼里闪过片刻清明，微愣片刻，晃晃沉重的脑袋，顺手揩去他眼角脓疱般溢出的大坨眼屎，默默开始帮李贵龙系腰带。
　　此时的李贵龙歪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白沫从嘴边往外冒，脸上沟壑嶙峋，牙齿控制不住似的，扯着嘴角不停的抽动，软塌塌的站在李红红面前。
　　李红红准备给腰带打结的时候，原本安静立在灶台边的母亲赵致美突然猛地朝李红红冲去，揪住她的长发，往灶台边拖。慌乱中李红红伸手去够李贵龙的衣角,扯住那油腻衣角的瞬间，听到李贵龙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开始边拍手边大笑。
　　啪啪啪啪······
　　咯咯咯咯咯咯......
　　李红红自嘲的笑了笑，松开手，任由母亲撕扯。

　　自嘲完，认命的闭上眼。

　　赵致美发起疯来没人拉得住，何况李贵龙也在一旁发疯。听到李贵龙的拍手声，赵致美更加起劲，开始狂扯李红红的头发，像拽田里的野草似的，狠劲十足。李红红疼得牙齿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没有流泪。

　　赵致美扯得累了，慢慢停下来。她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的将李红红的头朝灶台上摔去，狠狠摔了几下，像摔烂西瓜。
　　幸好自己的头不是西瓜，不然肯定稀巴烂了，李红红想。

　　持续很久后，赵致美累了，龇牙咧嘴的朝她一通大笑后就开始和李贵龙往里屋走。

　　过了很久，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李红红在确定赵致美和李贵龙已经走远了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沿着灶台边,慢慢挪动身子，接着用手撑住地面，缓慢的爬起来。

　　爬起来之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书包里泛黄的小圆镜，照了照脸，对着镜子里自己肿泡泡的双眼看了两秒，开始梳头。梳完头之后，又拿起灶台上的铁盆开始洗菜，洗完又开始找面条，找完面条往铁锅里倒水，李红红就这样动作缓慢的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将做好的两碗面放在灶台上后，看着面条蒸腾的热气，又开始发呆。
　　最终拿了两个盘子轻轻盖在盛面的搪瓷碗上。

　　就这样忙到深夜，她理了理棉衣上的皱褶，随手拿出一本书往屋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大姐李。

　　严格点说应该是看到,看到李菲和镇上一个老年男人从侧屋出来往外走。

　　那男人和李菲差不多高，脸上油乎乎的，腿脚好像不太方便，一拐一拐的往前走，一只手搭着李菲的肩膀，一只手急躁的往李菲胸上抓,嘴里嚼着槟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李红红满面愁容的看着那男人,想起书上看到的世界上最丑的动物—水滴鱼。

　　长得可真是丑绝了。

　　李菲看到李红红时先是一愣,接着移开目光朝身旁的男人妩媚的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男人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里面还夹杂着褐色的槟榔渣，李红红开始头疼，揉了揉眉心，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
　　李菲边说边往李红红那儿走，走到面前时，她顺了顺自己额角散乱的碎发。

　　“趁我这几天清醒着，就挣点钱......”

　　“嗯。”

　　“我想钱存够了，去县里的医院看看我的病。”

　　“好.......”

　　“刚刚你挨打我听见了，我没出来，挣钱重要。”

　　“是哦。”李红红想笑。

　　“这是昨天的客人买给儿子的，巧克力味儿，我装着发病了，非抢过来，还挨了一巴掌，给你吃，你肯定饿了。”

　　说完这句，李菲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碎饼干，塞到李红红手上，接着转身就走。

　　“姐，你小心一点.....”

　　李红红对着李菲的方向说出这句话后，也开始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才到河边的老柳树下。

　　“今天可真是被打得够呛啊，平常五分钟就到这了......”

　　深夜对着河自说自话是李红红最大的爱好，除了空气，谁会听她这个小疯子讲话，嗯，在镇上的人眼里，她和疯子无异。

　　“被退学了也好，反正也交不起学费了。”

　　“所以李菲现在是在干什么”

　　想到一个疯子竟然会做皮肉生意挣钱，李红红咧开嘴笑出了声，露出一排珍珠粒儿似的牙齿。

　　“可是她是我姐呀”
　　“哎......”
　　长长的叹息。

　　今天会不会叹息太多次了？

　　李红红家的疯病数赵致美最严重，李贵龙和李菲是间接性的，有时候疯，有时候不疯。不疯的时候李贵龙也出去干些活儿大多数时候帮镇上的人掏猪粪，五十一天，有时候运气好了碰上丧事，帮忙抬棺材，能多挣十块钱。

　　李贵龙掏猪粪的时候，赵致美就在猪圈里跑啊跳的，弄一身猪粪，李贵龙就用麻绳把她绑在猪圈的木桩上，赵致美又开始嘴咬绳子咬衣服，咬一嘴猪粪。

　　李贵龙顾不上这些，急着将一筐一筐的往猪圈角落里倒，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刚给赵致美松开绳儿，她就一头扎进角落堆积成小山的猪粪里。每当这时候，镇上的孩子不顾猪粪的臭气，就绕着猪圈转圈，边转边笑。

　　“哈哈哈，疯子还吃猪粪啊。哈哈哈哈”

　　等到晚上收工回家，李红红就用旧木桶从河边提水，帮赵致美洗澡，然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到了抬棺材的时候，赵致美就在跟在后面撒纸钱，为了防止她突然大笑，李贵龙经常会在家里提前扯赵致美的头发，猛踢她肚子。

　　这些事刚开始李红红是难过的，那时候她还小，每次帮赵致美洗澡，就叭叭的掉眼泪，小手颤抖着揉赵致美身上的淤青，后来被赵致美一次次殴打，李红红也就见怪不怪了。

　　发了半天呆，李红红才拿出李菲给的饼干，饼干吸了潮气，变得绵软，一口咬下去，味道又怪又苦。

　　很久很久之后，李红红偶然才知道，这味道哪是什么巧克力味儿，明明是咖啡味儿。

　　不过说来也奇怪，疯子的话，她为什么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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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勤勤恳恳的新手小白来报道啦,会有微虐的地方，但总得来说是甜文（太甜会蛀牙，哈哈哈）?
如果没有特殊不可控因素的话，会日更，有一丢丢存稿，虽然不是太多。好了，飞一样的跑走啦，祝大家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