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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太太饭堂解真机 ...

  •   “你是……也得过姑姑这种病么?”
      “得过。”
      “侄子梦的也是永丰国?”
      “是的。”
      谈及到此,荀桥西觉着此事已经成了八分,又问道:“梦里你可是太子?”
      “打渔的樵夫,苦不堪言。”
      荀桥西黯然了,只是装着笑了笑。

      老太太在一旁打岔道:“什么永丰国?哪里的外藩?”

      既然老太太相问,荀桥西只好答道:“天上的仙国,到那享福去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
      不一会,丫鬟们陆续而来,端着菜放在了桌上,众人上了座。
      这荀府用饭分为两桌,一桌于此,是给这些闺女孙子们用的,另一桌在外,是给汉子喝酒用的。
      本来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都是男的一大桌,女的一旁伺候,等男的吃过了,在撤下酒席另上一桌,姑娘妇女才能吃上饭。
      那时候规矩多,钱来的也广。
      至于老爷子是干什么买卖的荀桥西也不知道。是走的明面生意,还是江湖生意,荀桥西在此土居十余载,也不曾知道个半点。
      只知道在老爷子跟前,若是小子稍微错了一点,轻则瞪眼大骂,重则持棍就打,反之姑娘做错了,则都是好言相劝,心长教导,常常教说道:“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小子记不住,出门会死,姑娘记不住也要受瘪。不是打你狠,是让你长记性。”
      也正是如此,儿子们很规矩,儿媳妇反倒上了天。
      话又说过来,自古婆媳如冰炭,这老太太自然也看不惯儿媳妇,既然贬一个,那就要抬一个,所以时常偏爱荀桥西,也正是如此惹的儿媳妇一阵恨,当然三夫人素福除外。
      老太太说道:“再过几日是赵府那老头子的寿辰,我估摸着也热闹,但毕竟官府人家,也不敢太过奢华,想去的跟老大说声,让老大备着礼。”
      那林氏听了,自然不开心,让自己这院替他们备礼掏钱,因说道:“人赵府的都没下帖来请,咱去干吗的?充英雄好汉的?人可是高官,来往的都是大儒大客,瞧不起咱这商贾。”
      “请了的,嫂子不知道么?”一旁张氏只顾着吃,也没看那林氏的脸已经拉的甚长,又道:“我亲眼见的,那天从前院过正好碰见一个小子拿着一打帖子,我就问了两句,说是送给各院。”
      这林氏脸色难堪,因为她是真不知道,这老大拿请帖回家里,竟也没和自己同拆同观,甚至说上一声。这么想来,倒也有些日子没和自己的丈夫说过几句知心的话了。
      “呦!他也没给我说。”缓了一会又怨道:“东南西北走生意,难免被外面哪个唱的勾走了魂,七八日回家一趟,到家里也不说话,中午来了换身衣服,下午就又出去。真是迷魂洞自有肥尻妖,夫妻情难改牝难草。”
      那老太太定然护子,骂道:“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他是个经商的,外面难免忙着走动,肚子里都是几千两,几万两的大事,他能给你说什么?难道还下个台阶,腆着脸问你怎么绣花?还是你能上个台阶,给他参谋参谋市场?那些经商的一走七八年回来一趟,也没见得哪个媳妇怨了。就算是在外面有了一个,那又怎么了?哪个有钱人家没个三妻四妾?现在独你一房,你还急咧咧怨起来了。自己色火难消就该去厨房找一把擀面棍去,别在这摆谱给我看。说的哪像个大户人家媳妇该说的话!混沌不羞耻的东西,你生母要是知道你在这说这话,连娘家也不让你回不去了!若你觉着自己稍有紫姿色,赶快去找个秦楼楚馆倒贴十几两银子把自己卖了。那里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够你受用的。”
      一通言语骂的林氏闭口无言,只是欲哭无泪,乔模乔样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荀桥西只在一旁低头听着,心里也难免窃喜,若是以往,定是要在添上几句,可她现在是柳休语,只听不说。
      杨氏素福为人和善,见婆媳斗气,就调和道:“老大确实好些日子没回府里了,大嫂子也是想自己的丈夫,说了这种不着边的话。”
      “他回来什么?身边连个儿子都没有,不亲!说这个就来气,荀家娶我,我给生了三个儿子,怎的到你这就要断子了呢?肚子里没本事,还怪能挑事。”
      老太太这话可是伤了一片人,这林、张二人屋下都各只有一个闺女,说是骂了林氏,也稍骂了张氏。当然,那些孙女们自然也掉了脸色。
      “儿多也不好,娶媳妇惹娘生气。”荀妙兰朝老太太笑着说道。
      荀桥西猛然一惊,虽然此话并非对他说的,但他生前听过这句话,正是东宫太子叶盛香说道:“儿多也不好,娶媳妇惹娘生气。”更有一句后话:“争权斗心又惹爹生气。”
      这口气也如此相似,莫非他真的是叶盛香?
      “若是都像你娘这样,还有什么气不气的?也不怪我说……”老太太又嘟嘟了好久,也没人和她争,毕竟年纪大,也活不了几日。

      吃过饭后,众人散了,那老太太又留着荀桥西不让走,叫到身边来,“我寻思着给你拉扯拉扯婚事,你看对门赵府赵徒观行么?”

      “这……不急的,又不是贫苦人家,地里着急等着小小子帮忙干活,大户人家哪有结婚那么早的。”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回避的借口,荀桥西一是想等那太子,二来是更喜女色。虽然喜欢女色,但也并非视男儿如粪秽俗物,只是一种小舟归港,此后无忧的意思,省的为那金银首饰钱愁的苦不堪言。

      “我也活不下几年了,虽然桥西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老爷子生前也有嘱托安顿好你,我死前不见你出门子,总觉着死的不顺。”老太太拉着荀桥西的手,接着语重心长说道:“你在这家里不好过,两个嫂子刻薄与你,多亏我还活着,他们不敢多造次。假如不幸,我没了,你出嫁之事无人定夺,你两个嫂子三言两语将你诓到一个待人不德的门府,你又要受苦。我的儿啊,你别看我平日糊涂,其实心里也明白,我也是给人当儿媳的,知道他们想的什么。自然你也是要给人当儿媳的,若遇个好人家,不受那迎奸卖俏,斗宠争强之苦。”

      说道此处,那老太太竟掉下泪来,哭怔住了。荀桥西也不觉被几句感人的话语说的泪流满面,呜咽说道:“娘您嘱咐儿的,都听着呢。”

      “我也不是甚么读书人,说话糙了点。嫁个男人,恩爱时每日洗干净在床上撅着屁股等他,不恩爱时你跪着地上求他说话,他也懒的给你一个好脸看。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七年之痒,再寻新欢的也就罢了,只说那红线缠腰,赤绳系足的,无情丈夫管你犯没犯七出条,也不妨他剜肉挑筋硬生生将其分开,哪怕是粘着血淋淋的皮肤,他又自愧什么?薄情郎独宠一妻的从古到今能有几个?再说那贞烈女不更二夫的故事到有几百本的传奇。我也体谅你大嫂的苦处,自然也有你三嫂的不易,真是可怜我们女人家的。我让你早日嫁人,一是怕你家里受了欺负,二是怕你外面受了凄凉。”

      荀桥西哭着点了点头,依靠着老太太身上大哭了起来,若是生前有人给自己说这种话,自己也不会进宫去了。进宫后那太子岂不是更难伺候,那宫殿岂不更是无比凄凉?到那时人冷,月冷,花冷,心冷,只能靠着几个太监宫女持着自己到椒房烘着手炉么?它比不得了欢岁的心言,老太太的话吻吗?

      那老太太眼睛红肿,也不听旁边丫鬟安慰,就又哭道:“也是我们女人家的没本事,咱也不能扛大事,你说但凡有个婚丧祭礼,咱也不懂,还要全指望男人的。若是有本事便两女安一家了,每日里房中刺绣,彼此扶持,没什么不好。”

      “娘别说了,儿都懂……儿都懂。我听你的。”荀桥西大哭嚎啕道。

      “你没事往你三嫂那走走,他一人在家里难受无聊,没有人陪她说话。”

      荀桥西只是一边流泪,一边点头。老太太摸了摸桥西的头,“好了,我会屋里躺着了,说那么多话也有些累了。”荀桥西看着众丫鬟扶着老太太出了屋,自己起身又到了长廊,看着老太太一步一步挪到了那头,心里好不凄惨。

      都说穷人活着不易,那也只是愁了个温饱,若说起富人活着不易,那真是勾心斗角。这老太太不知道年轻时候受了什么苦,今天竟说出这样的话。或许真是老来糊涂,或许只是在告知自己往后的不易吗?无论怎么说,给女儿说这些的,也都是个好母亲吧。

      若看官说,这婚姻事万万不可听信那负义郎的谗言,郎啊郎,乃为狼也。今日才对双星盟誓愿,明朝又随月老花痴犯。有时候不得不相信老太太这样的教导,挑个好人家,不然以后你哭着给女儿说这些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自己也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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