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攻略福利》汤圆小白

35、血族黎明17

　　三天，药物有效期的三天内，左恒前两天都是在半昏迷状态度过的，银元素渗入鲜血，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痛苦就会像江水一样连绵不绝，视野所见之处暗无天日，没有血液补充营养，他根本没一丝机会反击。

　　昏昏噩噩中头脑掠过无数陌生的熟悉的画面，有他成为吸血鬼后的这许多年，也有很多他没有丝毫印象的，那时候他似乎是个自由自在的医者，穿着长衣，穿梭在各个古老的城邦之间。

　　他的记忆里，有垂死的牧童，风华正茂的小姐，家财万贯的贵族，他还有一个自己的家，有父亲和母亲，尽管他们已经模糊的没有了面孔，只剩下一团乱糟糟的光影，但记忆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存在过的。

　　他曾经过的很好，不羡慕任何人，也从不追求永生。

　　直到伊莱出现。

　　他带着着这个世界大多数人最向往的东西：财富，生命，他期望埃维里特能加入那个永远在黑暗中的族群，抛弃人间的血脉和快乐，永生永世禁锢在黑暗之中。

　　“只要成为血族，你什么都能得到”

　　“谢谢，我什么都不缺”记忆里的他回答：“我拥有一切”

　　“是吗？”伊莱笑着说：“那也可以重新开始”

　　他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恶：“我要去见一个病人，谢谢你的邀请，我没有兴趣，你可以找其他人”

　　六百年前，他拥有体温和心跳的时候，还拥有一个热心而干净的灵魂。

　　“是吗？没关系，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被迫进行初拥的过程是痛苦而绝望的，他不断的排斥进入身体的血液，无限接近死亡边缘，而伊莱又强行的将他拉回来，他抓住了他的父母，以此作为他坚持进行仪式的意志，如果不成为吸血鬼，他的家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永无止境的清醒，昏迷，鼻尖萦绕着无法消散的血腥味，伊莱一直守在他身旁，用他后来的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有耐心的引导一位新生的血族。

　　就像是一场噩梦，他本该有一个正常的爱侣，正常的家庭，正常的一生，却因为伊莱全部成为幻梦，他将他变成乖戾高傲的血族，视一切为蝼蚁，顶着一副躯壳在人间辗转了六百年。

　　牢房中阴暗冷清，被锁着的吸血鬼忽然睁眼，锁链碰撞的突兀而刺耳。

　　左恒从乱糟糟的记忆中回过神，头脑发涨，敲了敲系统：“刚刚什么情况？”

　　35：“检测到宿主精神混乱，已采取相应屏蔽措施”

　　左恒：“没问这个，我说刚刚那个记忆是哪儿来的”

　　35：“之前也说过，您的精神虽然感觉不到痛苦，但是身体依然会受影响，应该是痛苦太大，激发了身体之前被伊莱覆盖的人类时期的回忆，您的个人情感也受到了一点影响，不过系统已经及时屏蔽了”

　　左恒：“原来是这样，就我刚刚的体验来看，恢复记忆之后，埃维里特对伊莱的怨恨应该还挺大的”

　　35：“是的”

　　左恒：“猎人工会是不是就这么点本事了？就这么关着没其他花样？”

　　35：“-_-||，大大，首先这个银元素药剂已经是非常凶猛的东西了，基本没有吸血鬼能挺过半天，当然您是例外，其次猎人工会已经准备将您卖出去了，所以也不能折磨的太狠，比如在身体上留伤口……之类的///”

　　左恒：“我手上和背上还不是有伤”

　　35：“晤，最近我帮您屏蔽了痛觉，您也大部分时间都在休（gua）息（ji）中，其实猎人工会有帮您治疗过外伤，只是脸上的不能动刀子，所以无能为力，哦，对了，诺伦也偷偷来过一次，给您注射了一些舒缓剂缓解痛苦”

　　左恒：“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恢复人类记忆精神崩溃’ ‘□□折磨’，是不是应该接近妥协的边缘了？:)”

　　35：“ ω您的意思是？”

　　左恒：“等诺伦这个小骗子出场完，我就该给克莱斯解除血契了”

　　35：“咦，不是说好不解除的吗”

　　左恒：“那是随口说说，我怎么会给我最爱的克莱斯这种虚假的契约呢，我只是还没有领会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只是太执着了:)”

　　35：“大大，您的剧本太难，我理解不了…Q_Q…”

　　左恒：“你看着就行，做我的系统不需要带智商”

　　35：“抱紧大腿！(v)”

　　――――――

　　猎人工会办公室内。

　　巴赫坐在上首，他眉头紧皱：“诺伦，你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吗”

　　坐在一边的青年起身，用右手抚心：“可以会长，经过这两天，我能百分之百担保能够说服埃维里特给克莱斯解除血契，只是――”

　　“只是什么，你直说”

　　“我想知道最后会如何处置埃维里特”

　　“怎么？”巴赫从椅子上站起来，抖了抖烟头：“你想为他求情？”

　　“不”诺伦垂下眼帘：“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样实施计划时也有筹码”

　　“你卧底太久，已经不知道我们工会境地已经艰难到什么地步”

　　巴赫走到窗边，学校刚刚下课，一群孩子奔跑过林荫道，他叹了一口气：“你一定疑惑，我们本可以把埃维里特直接杀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劝他主动消除血契”

　　诺伦注视着他，静候下文。

　　“投资方对猎人工会很不满，他们服务上流社会，他们不缺钱，追求的是新鲜感”巴赫说：“而吸血鬼是新奇的生物，血统越高，他们开出的价格越高昂，像埃维里特这样的，足够我们学校将近两年的周转”

　　诺伦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上前两步，满是不可置信：“您的意思 是…把吸血鬼………”

　　“学校需要钱，工会也需要运转下去”巴赫冷静的可怕，他拍拍诺伦的肩膀：“我知道，一开始接受不了，但吸血鬼何尝不是把人当食物来看，我们落到他们手中，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然法则，弱肉强食，还没见到所有的黑暗面，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可这样我们比吸血鬼又好到哪儿去？”诺伦转身面对巴赫，他的质问几近无礼。

　　巴赫将烟头碾碎：“所以这些事你们年轻人都不知道，但猎人工会必须维持下去，否则谁来与吸血鬼斗争，想想你的家人，他们难道不无辜吗？”

　　诺伦的眼睛倏忽暗淡了一下，巴赫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和那个吸血鬼待了有几年，实在不行，就不要插手这个任务，我会交给菲莉娅处理的”

　　“不，会长，我可以让他解除血契”

　　诺伦牙关紧咬：“但我也需要参与之后的全部计划，包括……交易”

　　巴赫沉吟片刻：“如果你保证猎人底线，我同意”

　　“我能保证”他将右手抚上心脏，用认真的神色压住眼底波澜：“为真正的黎明奋战至最后一刻”

　　――――――

　　黑暗之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起来，如临深渊的寂静让思想不停的生长，在混沌里，左恒的记忆循环涌现，不是作为吸血鬼的，而是生而为人的二十几年。

　　阳光是温暖的，食物有自己独特的味道，爱一个人很容易，感情从不是奢侈品。

　　多么讽刺，他本来如此排斥吸血鬼，却只能用吸血鬼的手段留住一个人。

　　“主人”

　　恍惚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控制自己抬头，什么也看不见。

　　“主人”

　　这次声音更加清晰的，熟悉的气息在鼻尖环绕，一双手轻轻环过，摘下遮挡住他视野的黑色布帛。

　　柔和的光透入，他看清楚了，棕色的短发，永远温和抚顺的目光，是他的血仆――诺伦。

　　“您的脸……？您怎么样？”

　　青年的血液醇厚相浓，对左恒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他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诺伦似乎也知道，他拿出一袋血液，目光落在他半边毁坏的脸颊，将血液递到左恒嘴边：“猎人工会放我进来的，您身体状况很不好，我带了一些血液……”

　　左恒闭上眼睛，仿佛极其疲惫的摇摇头。

　　诺伦迟疑了两秒，解开领口的扣子，靠近左恒：“如果您觉得血液不新鲜，可以吸食我的……”

　　左恒血色瞳孔微张，毫无焦距，似乎已被这两天的痛苦折磨去了任何欲望，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诺伦，我不用………”

　　“可是――”诺伦面露焦急，他试图解开锁链，却是徒劳无功，左恒的皮表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对内部的伤势也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这样也不是办法，诺伦咬牙：“我回去告诉伊莱大人，请他来救您”

　　左恒眼神悠远：“你回去会被他杀了，猎人工会也不会让你去求救…”

　　他扯起嘴角：“我也没想过让他来救我”

　　吸血鬼精神恍惚，没注意到诺伦眼底一闪而过的思虑和疑惑，血仆在一旁跪坐着，轻手轻脚为他擦拭手臂。

　　“他们叫你来干什么？”

　　‘他们’自然指的是猎人工会，诺伦迅速应答：“我和克莱斯逃出去后就被猎人带到这里，不能离开，直到今天他们才告诉我您在这里……”

　　他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给左恒又添新伤，低眉顺眼，挑不出任何错处，也没有问任何关于他脸上伤口的事，作为血仆，他从不逾越。

　　35：“哇！诺伦好拼，这是两个演技党的对决！”

　　左恒：“跟我比，他还嫩了点儿:)”

　　“他们是不是让你来劝我解除血契？”左恒转头，认真的盯着诺伦的眼睛，诺伦与他平静的眼神对上，立马慌乱的俯身。

　　他声音闷闷的：“是…猎人工会的人说，只要您能解除血契，就不会……杀了您…”

　　头顶上传来左恒的低笑，诺伦神色冷静，脊背紧绷，左恒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温和安定，他声音很轻：“诺伦，我……不想做吸血鬼”

　　他却没等诺伦回答，就像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补充：“如果我是人类……”

　　一滴水砸在地面上，在薄薄的血迹中撞出一朵圆花，诺伦惊异抬头，吸血鬼尖削惨白的下颚又落下一滴泪水，他的心也跟着紧紧攥起来。

　　“主人”他有些手脚慌乱，也不知有几分真假：“您只要答应给克莱斯解除血契，我一定会救您出去，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左恒只是出神的盯着虚空，猩红大海一般的眼被大雾覆盖，诺伦跟随左恒许多年，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迷茫的神情。

　　“什么是爱……”左恒像是在问他，喃喃道：“作为一个人类的爱”

　　在人类所有的记忆恢复之后，他其实再明白不过，那是能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全部奉出的情感，它不是占有，强求不来，也强留不住。

　　诺伦直起身，左恒今天的精神很不稳定，他准备的很多手段都没有用上，从前吸血鬼身上的防御在几天内仿佛全部卸下，只需要一点言语，就能轻易击碎这副躯壳。

　　他只需要发出致命一击。

　　诺伦缓缓靠近他，左恒仍没动作，他喉结微动，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双手环上吸血鬼的脊背，给予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拥抱。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埃维里特，冰冷的身体，瘦削的只剩下骨架，左恒身体僵硬，但没有语言上排斥。

　　“解除血契吧，主人”他靠在左恒耳边：“解除血契，我会找机会救您出去。我们离开梵那城，离开伊莱。……”

　　左恒手腕动了动，舒缓僵硬的手臂，人类的体温让他恍如置身阳光之中：“……我清楚，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想见克莱斯”左恒声音平静，还带着解脱的快意：“最后一面”

　　他的一生早该结束，苟延残喘六百年，造成一厢情愿的错误闹剧，如果他能够收场，那就由他来作最后的告别。

　　“至于你，诺伦”他说：“离开这里，活下去”

　　“你应该不习惯我给你说谢谢，但我想你应该会明白我想说什么”

　　诺伦鼻尖靠在他脖颈，呼吸极为轻缓，他不敢用力拥抱，只能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结局，我知道你将会经历的一切，这是我为你铺就的路途，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不需要你的祝福，因为这是一场长达数年的谎言。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虚伪的皮囊，我怕我无法承担你的厌恶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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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楚辞和知味小天使的地雷(≧3≦)
还有不知道是哪位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不知道客户端在哪里看记录的我……）
吸血鬼这一章写的都快被虐的疲劳了?，剧情也太拖了，可能赶时间害怕会烂尾。
不过烂尾也是很虐的尾！【理直气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