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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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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忽被推开,进来七八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原来是查房的时间到了。病房里一共有三张病床,却只住了秦遥一个人,其它两张都空着。一群人呼啦啦围到秦遥床边,她不禁有些紧张。领头的是主治医生,其他人都是跟着观摩的实习医生,。
一个年龄稍大的医生俩手揣兜里,皱着眉头对秦遥说:“掀开被子。”
口气里略带不耐,秦遥心下不爽,但此时此刻如肉在案上,只得乖乖听命。
“哪疼?”
“这儿。”秦遥指大腿外侧。
“把衣服掳上去。”
秦遥把裤腿卷上去,露出一片乌青的皮肤,肿的发硬。
医生伸出手按了几下,秦遥痛得哼哼起来。
“软组织挫伤。皮下有淤血。先打三天吊瓶。”
“什么?不用了吧……”
医生眼一瞪:“你说不用就不用?如果不及时消炎,到时候里面化脓,再用大针管子往外抽,到时候你……”
秦遥听的毛骨悚然,赶紧说:“打,打,打吧。”
医生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几个实习医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有一个却留了下来,站在床边不动,白口罩上面露出俩发亮的眼睛,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秦遥。
秦遥愣了一下,赶紧把裤腿掳下来,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医生,她立马就要敬上一句:“没见过美女露大腿啊?”
那医生见她瞪眼,不但没识趣的走开,那一对眼睛倒露出笑意来。
秦遥大怒,以为碰上了变态色狼医生,正欲发难,忽听那医生说道:“你还是那么凶啊。”
秦遥一愣,这声音咋那么耳熟捏?
医生拉下了口罩,露他笑咧开的嘴巴。
秦遥尖叫了一声,抄起枕头拍过去:“死祈源,臭祈源……”
祈源是秦遥中学的同学,算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上大学后就失去联系了。这时候突然相见,两人都十分开心。
闹够了,秦遥问:“你小子当医生啦?”
“实习医生,呵呵。”
“让我看看……长高了,穿白大褂还挺帅的嘛。”
“我穿什么不帅啊?”
“打住,打住。”秦遥举手示意“停”。几年不见,这家伙还是一吹,牛就要上天的主儿。
“呵呵……姑娘你为何落得如此凄凉景象?怎么受伤的?”
“骑车摔了……”提起这个,又想死去的程程,心里一阵哀伤。
“怎么了?”祈源见她脸上突然浮现的悲伤,关切的问。
“你还记得程程吗?”
“冯程,当然记得。你们一对姐妹花嘛。怎么了?”
“她死了。”
“!!!……怎么死的?”
秦遥不愿一遍遍重复程程的惨状,每说一次,心就像路过一片刀山,所以只是含糊的说:“就在前两天……被人杀害了。”
祈源目瞪口呆,半晌,说:“案子破了吗?”
秦遥遥遥头。“没有。对了,程程的父母可能还住在医院里,我得过去看看他们。”
“我去查一下他们住哪个病房。他们叫什么名字?”
秦遥告诉祈源程程父母的名字,祈源说:“我先去查,等一下你要打点滴。打完再一起去看他吧。”
祈源往外走的时候正碰上提着保温桶来送饭的秦遥妈妈,妈妈看到他不由的怔了一下,祈源赶紧叫了一声“阿姨”。
“哟,这不是祈源吗?”
“是我啊。”
“长高了啊……你做医生了?”
“呵、呵、呵……”祈源居然不好意思的抓起后脑勺来。
打完点滴,秦遥跟妈妈和祈源一起去看望了还在住院的程程的父母。程程妈拉着秦遥的手呜咽不能成声,几个人陪着掉了好半天的眼泪。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感觉象石子投入大海,填不平那无边的伤痛。
夜晚。
妈妈的意思是让秦遥晚上回家睡,白天再来打点滴,但秦遥因为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妈一个人把她扶上扶下的实在不易,便坚持住在医院里。妈妈担心她一个人睡害怕,要留下陪她,但她知道妈妈有择床的毛病,换了地方睡不着的,昨晚折腾一夜不曾合眼,真的很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执意要求妈妈回家去睡。
妈妈问:“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
“不会,你在这里我才睡不好,你打呼噜的知道不知道。”
妈妈明白女儿虽然嘴硬,实际上是心疼老妈,温柔的弹了她一个“爆栗”(爆栗:用拇指勾住食指,然后食指用力弹出,击在对方额头上)。老妈就是这么酷,温柔起来都暴力。
妈妈临走时拉着祈源说:“祈源啊,就把遥遥托付给你了啊。”
祈源爽快的答应着。
两人目送妈妈离去,祈源回头对着秦遥得意的笑,不知道他在乐些什么。
秦遥让他笑的心时发毛,问:“你干吗?”
“你妈把你托付给我了。”
话是这么个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送了他一对卫生球眼。
“呃对了,怎么没见你爸来看你?出差了?”祈源问。
“我没有爸爸。”秦遥说。
祈源愣住了。跟她同学那么久,居然不知道她是单亲家庭。半响才说:“对不起。”
“没事的。”秦遥轻松的笑笑,“小时候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是淡淡的说‘你没有爸爸’,那时还小,妈妈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喽,也不再追问,有妈妈陪伴,也不觉得爸爸有什么用处。渐渐大了懂事了,猜着或许爸爸是妈妈心上的一处伤痛,于是有意的不再去问。没有爸爸真的不太好,打小我就老怕别人欺负我们母女俩,所以我的性格就特别泼辣,结果呢,好像没谁欺负我们,净我欺负人家……跟程程在一起时也是,她性格文静,我虽然比她小,却好像我是姐姐似的,处处想要保护她,连交男朋友都要先过我这关,记得吗,中学时那些男生都叫我牧羊犬,害得她错过多少桃花运啊。。。”
说到这里,神然黯然。
祈源见自己一句问话又招她伤心,不由的暗暗后悔,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
秦遥脸朝另一侧,不动也不说话。祈源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为了逗她开心,贫嘴道:“正是因为你那么凶,我才没敢追你啊。”
秦遥破泣为笑,反手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
祈源抬手看了一下表:“我得去值班室里呆着,有事按铃叫我。”
秦遥跟妈妈说“一个人睡不害怕”时嘴硬的跟铁鸡似的,实际上经过昨天几番惊吓,心里还是发虚的。所以没敢关灯,开着灯睡。医院的环境本是阴侧侧的。另两张空着的病床更增添了冷清。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入睡。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
西西簌簌的声音。
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
惨白的日光灯下,看到一个穿肥大病号服的人,正在整理床铺,准备到床上躺下。看背影是个女人,乱糟糟的卷发披在肩上。
住进新病人了。秦遥迷迷糊糊的想。
仿佛是她的目光惊动了新来的病人,那人忽的回过头来盯着她。
秦遥不由的身上一寒,彻底醒了过来。
这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目光非常怪异。空洞,僵直,睁的大大的,眼白多,黑眼球显得特别小。好像她天生长了一对只有眼白的眼睛,然后用黑炭笔在白眼球中间点了两个黑点。脸色没有血色的白,好像病的不轻。
这眼睛看得秦遥心里发冷。
女人见秦遥醒了,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别出声,别让他们听到。”
“不让谁听到?”秦遥问。
“医生啊。”女人说。
“为什么?”
“我生病了,得住院啊,可是他们不让我住,不给我治啊。”
秦遥暗想:“会不会是精神科跑出来的病人?”
嘴巴上应付道:“怎么会呢?”
“会的,会的。”女人摆着手,很着急的样子,好像生怕秦遥要放声喊叫一样,“我跟你说啊,今天晚上我下了夜班,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啊,突然觉得车子变的很沉,就好像后座上坐上来一个人一样,正想下车子看一下,身子却突然变的很僵硬,一动也动不了了,可是车子还在往前走,却不是我在蹬!我都要吓死了,心想莫不是撞鬼了吗……这时候从身后伸过两只胳膊抱住了我的腰,我斜着眼往下一看,老天爷啊,那是什么东西的手啊,黑色的,瘦长,皮毛骨头,指甲又尖又长,我想喊啊,可是怎么也出不了声啊。这时那个‘东西’从后面用下巴拨开我的头发,就像男人亲女人一样,把脸慢慢埋进我的脖子里。那脸……毛茸茸的……然后,我听见它的牙齿咬进去的声音……好痛啊,它的牙一定有两寸长!然后就听见滋——滋——的声音,天,他是在吸我的血!慢慢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说着,掀起颈侧的头发,赫然露出四个紫黑色的洞眼,好像真的被一张生着两对尖长獠牙的嘴咬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