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为棋》糖渍杏子

3、一掷万金

　　醉花楼后楼，靠里一处房间内，坐在铜镜前的美人望着镜中的自己扬了扬唇角，镜中人也还他个极美的笑容，却清清冷冷的透着疏离。
　　美人望着铜镜，忽然笑得更盛，只是眼中尽是嘲讽。人性就是那么贱，他脱去衣服笑得再媚，那些人也只把他当做发泄□□的工具，如今他穿上衣服，随便勾一勾唇角，却有人愿为之倾尽家财万贯。
　　“安歌这名字不能用了，以后到了凉国，你就叫洛笙。”
　　他刚刚踏上凉国的土地，那人便轻描淡写地给了他一个新名字，从此离国的安歌只能存在于黑暗之中，再也上不了明面。也是，安歌不过是个离国再普通不过的，大腿一张来者不拒的小角色，而洛笙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谁也不能强迫他做任何不愿做的事。
　　他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上不了台面的过去，只能深藏。短短一年时间，他不再谄媚的笑，不再八面玲珑，人前他重新拾起丢弃的尊严，如今这副清高的样子连他自己都陌生了。
　　老鸨讨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您起了吗？时候不早了，该梳妆打扮了。”
　　洛笙唇角一勾，此前他以需要休息为由赶走一众小厮，便知道老鸨总会亲自过来请他。
　　“妈妈，我起了。”
　　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带着一众丫鬟小厮的老鸨迈着碎步来到洛笙身边，对着洛笙的脸左看右看，洛笙也微笑着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个够。
　　“啧啧，你们看看，什么叫天生丽质？”老鸨想起洛笙这段时间为她赚来的钱，开心得不行，轻轻捏了捏洛笙的脸蛋，对着众人赞不绝口，“这脸蛋，这才叫吹弹可破，来来来，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公子沐浴更衣。”
　　“是。”身后一众丫鬟小厮齐齐应到，立刻上前忙活起来，洛笙乖巧地任由摆弄，老鸨在一旁拿着手绢看着，现在在她眼里洛笙就是行走的银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几番繁复流程下来，一切终于准备就绪，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老鸨到大堂里把台子上的歌舞都撤下来，自己春光满面地走上去，对着满座宾客，笑得合不拢嘴。
　　“各位都是为洛笙公子来的，想必已经等急了，妾身也不多说废话，那么有请咱们的洛笙公子给诸位献舞一支。”
　　台下一阵欢声笑语，叫好助兴，即便有很多人已经看过洛笙跳舞，但当出场的人一步步走到台子中央，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屏了呼吸，全场肃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乐曲伴随着曼妙的舞姿，每个人都看呆了。
　　“美，真美啊。”康王爷忍不住感叹道。
　　“有那么美吗？”穆枫正想着心事，随意应付一句，连头都没有抬。
　　“有，有，你自己看啊。”康王爷跟着鼓点打起节拍来，向前探着身子看得目不转睛，“啧啧，像仙人似的。”
　　那翩翩起舞的身影确实美得如同仙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穆枫不经意地一瞥，也不由看呆了，可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忽然震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吓了康王爷一跳。
　　“哎你怎么突然站起来了，快坐下！”康王爷私下扯着穆枫衣袖，把他拉坐回来，嘴里嘟囔着，“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见到美人，没想到反应比本王还大。”
　　“他就是洛笙？”
　　“是啊，怎么，你也动心了？”
　　穆枫虽然坐了下来，手依然紧紧捏着桌上纱帽，他自知自己失态的原因，此刻却没法与康王爷细说。
　　一舞跳罢，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纷纷叫好。
　　“感谢诸位捧场。”老鸨赶紧登上台，趁气氛正热，想着赶紧把洛笙定个好价钱，“想必诸位知道咱们洛笙公子以前是卖艺不卖身，不过今晚出价高者，便可与洛笙公子共度良宵，诸位爷可有心动的？”
　　“我出一百两。”
　　“一百两的也敢来醉花楼？本大人出五百两！”
　　“八百，谁也别跟本少爷抢。”
　　“一千两！”康王爷也凑热闹，举着手叫道。
　　洛笙站在台上，听着那些人为他争相竞价，只觉得好不真实，他环顾台下，忽然与穆枫四目相对，那个人的眼中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本候出五千！”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再无人敢加价，五千两怎么说都算是大手笔了。楼上雅阁里，刚刚出价的中年男人露着猥琐的笑，虎视眈眈地盯着洛笙。
　　康王爷瞧见出价的人，连连啧声，偷偷凑近穆枫道，“这长乐候可是出了名好这口的，但凡遇到喜欢的从来不吝啬钱财，不过玩起来也没个分寸，被他看中的小倌好多被他玩死的，啧啧，这个洛笙，估计也惨了。”
　　穆枫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台上的老鸨喜忧参半，她当然知道长乐候名声不好，洛笙性子又清冷，脾气也倔，遇到这长乐候估计只有被玩死的份，只得呼吁大家继续抬价，不过长乐候出价确实高，效果甚微。
　　那厢长乐候直接带人从楼上下来，笑得洋洋得意，“胡妈妈，你不用喊了，没有人出得比本候多，这美人本候爷要定了。”
　　洛笙淡淡瞥了眼长乐候，又挪开视线，不以为意。
　　“诶，这小眼神有个性，本候喜欢。”长乐候撸起袖管，哈哈一笑，便要上那台子。
　　“我出一万两！”
　　正当老鸨心中急得热锅上的蚂蚁时，这一声可谓惊起千层浪，引得满堂肃静，这回不只是长乐候，还是老鸨，包括洛笙自己，都颇为震惊地循声找那个出价者。
　　那人是穆枫。
　　“穆枫，你疯了！”康王爷压着嗓子低吼，“一万两什么概念你不知道啊，虽然这洛笙是挺美的，不过……哎哟，你亏大发了！”
　　长乐候本想着是谁这样不识抬举，一看竟是朝中红得发紫的穆枫，想说的话顿时噎了大半回去。
　　“罢了罢了，有人人傻钱多，本候也管不着。”长乐候面上挂不住，冷哼一声，带着侍卫拂袖而去，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洛笙，满眼的势在必得。
　　洛笙静静地站在台上，望着那个一举将他捧上天价的人。
　　穆枫走上前，清晰而笃定地开口，“我出一万两，有人抬价吗？”
　　与穆枫对上视线的人都默默把目光挪开了，这价位，整个凉国都罕见，谁还敢与他抬价，看来这洛笙注定是穆枫的了。
　　老鸨也是反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仿佛做梦一样，“有人出更高价吗，如果没有的话，洛笙公子就是这位穆将军的了。”
　　洛笙扫视全场，莞尔一笑，“妈妈不必再问了，应该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