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女阿宁》青雀西来

24、海棠凋残

　　片刻，她借着幽暗的环境悄悄隐匿在房间门口，即使里头一片寂静，凭着狐族灵敏的听觉，匾匾还是捕捉到了那个人沉稳的呼吸声。她紧紧攥住手里的软鞭，潜心等待时机，还差五步——三步——最后一步了！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软鞭向那个人狠狠甩去，与此同时，她快速地冲进屋子里，匆匆扫了一眼，看见婆婆背朝着她蜷缩在床上，一点没有动弹，身后是一大摊鲜红的血迹。匾匾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层薄雾泛上双眼，随之而来的是那股奇异的红光，盘踞在双瞳久久不散。那个人蒙着面，看不清真面目，也没有现出真身。匾匾意识到刚刚那下精准的攻击并没有命中敌人，反而惹怒了他，一双骨节分明异常白皙的纤手从宽敞的衣袖中伸出，与他通黑的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边死死地盯着她一边口里默念着什么。
　　她感到魅惑之术对这个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他的修为明显在她之上，她声音微颤：“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婆婆？”
　　那人没有答话，眼里浮起一丝凌厉之色，好像在轻笑她这愚蠢的问题。倏忽之间两条巨大灵蛇从他身后猛地钻出，一黑一白相呼应向匾匾直扑而来，两双血红的双眼在月光的掩映下显得更为狠戾，它们互相配合灵活地躲过了匾匾所有的攻击，快速地绕到她背后将她紧紧缠绕住，她被夹击得全身酸软难以呼吸，蛇信子一伸一缩舔舐着她的脖颈，丝丝凉意渗透到全身。那人在一旁冷眼旁观，默念着咒语操控灵蛇。
　　“你......究竟......是谁？”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匾匾感觉到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睛越来越沉，耳朵里不断充斥着“嗡嗡嗡”的声音。顷刻之间，后颈处如针刺般微痛，两只尖细的獠牙刺穿她白嫩的肌肤，瞳孔瞬间放大，那股奇异的红光随着毒液快速游走而渐趋黯淡，她听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动的声音细微如泉吟。
　　灵蛇归位，少女的身体重重地被摔在地上，她的红衣上到处斑驳着血迹，毫无生机一如那株凋残朽败的西府海棠。

　　昨天天未亮时，阿宁就起来去厨房特地为匾匾炖了一只老母鸡。她知道匾匾好些天没有吃到她做的饭，一定馋得不得了。她怀着一种无以言表的兴奋之情度过了一整天，连楚楚都笑话她没见过世面，明天才是族长大人的寿辰，何必今天就这么兴奋？是啊，她不会明白，今天可是她在异界最好的朋友来看她的日子，那只骄纵率真的小狐狸又要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撒娇发痴了，那种久违的感觉真让人期待。倒是除荑仿佛能听见她心里的呼声，准许她歇一天让楚楚当差。
　　可是从天明到天黑，阿宁也没等来匾匾的消息，甚至连口信也没有，她反复追着屠隆问他今日有没有人拜访宁园，小老头“扑哧扑哧”摇着折扇，这两天的差事忙得他团团转，好不容易有空歇下来喝杯水，还被这丫头缠着，心里不舒坦得很，以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地告诉她，明日才是族长大人的寿辰，宾客们自然是明日才会过来的，别再烦他了。
　　阿宁失望地回了屋，直到三更，她才确信匾匾今日是不会来了。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匾匾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如若今日有事不能赶来，也一定会有口信捎人送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这样，阿宁惴惴不安睁着眼躺了一夜。未至天明，窗外已经人声鼎沸，今日是鸾鸟一族族长寿诞的大日子，鸾鸟一族在飞鸟部中声名煊赫，其他飞鸟部的部族自然也会派人过来祝寿，与之交好的灵兽部、天水部的部族也会派人过来表示心意，所以一大早园中之人就整装恭候各部族的人。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阿宁眉头轻皱，下床开了门。
　　“我说小祖宗，你怎么还没起来，大家伙都在干活了，你快去厨房帮衬帮衬，把你的好手艺亮给其他部族的人瞧瞧，也给我们鸾鸟族长......长脸。”屠隆看着阿宁抬起一半的脸，微微有些惊愕，她的眼圈泛青，神情落寞，头发散乱在脸上，异常疲惫。
　　阿宁的声音有些沙哑：“总管，我今天，能不能告一天假？我的朋友可能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料定会被拒绝，但还是抱着一丝希冀。
　　屠隆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阿宁，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今天可是——”
　　阿宁罢了罢手，一把关上了门，小老头的意思她明白了。
　　“赶紧的啊，阿宁。”

　　等阿宁收拾完毕，园子里已经来了许多宾客，一时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前院的空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寿礼，大多是阿宁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株参天高的树，树叶是青色，枝干是紫色的，花却是黑色的。后院也是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阿宁心不在焉地走到厨房，完全没有做菜的兴致，奈何小老头在前面催得紧，只能先按捺下去找匾匾的心。
　　午时一过，寿诞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