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歌》慕君陶

5、“早恋”（上）

　　时逸歌是个记性极佳的人，具体表现在他能准确想起每一个看过的数学公式、每一小节练过的钢琴曲目；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又不怎么记得住事，比如除了柏杨、陈川、唐珊这些天天在自己眼前晃的人，剩下的同学，包括老师，隔个假期就能把对方的名字忘的一干二净。柏杨说他是自我暗示，实际上就是找理由不想搭理别人。不管怎么说，这一任女朋友的名字他是记住了，尽管是以“长江后浪拍前浪”之势冲淡了前任、前前任和大前任的名字后存留下来的记忆。
　　“张芮，”在他听了好一阵《星月神话》的彩铃，忍不住想挂掉电话的前一秒，对方总算接了起来，“假期去哪儿玩了？”
　　“我在图书馆里待了一假期。”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谈不上僵硬，却也不算温柔，时逸歌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疏离的表情，“你呢？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时逸歌仿佛被噎住了。本来他也不是个多会聊天的人，面对自己的历任女友也很少主动联系，除了“经验丰富”的陈川友情提示他该沟通下感情的时候。偏偏这位张小姐也是个不爱废话的主，令他实在不知如何接话。他求救地看向一边正在打游戏的陈川，对方给他做了个“看电影”的口型，他意会，用一种“明天该交语文作业”的语气说道：“明天该看电影了。”
　　陈川无奈地看向柏杨，柏杨摇了摇头。他对恋爱这件事情没有陈川这么大热情，自己还没找到白雪公主，倒是提前在大脑里预演了许多遍，还积极地在朋友的感情里推波助澜。
　　张芮作为一个有着理性大脑的文科生，习惯了有计划地处理学业和生活。面对时逸歌近乎怪异的邀约倒也接得住，而且没给对方回顾和尴尬的时间：“这样啊，你的提议挺好的。但是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我想多花一些时间预习下学期的课程。你看要不这样行吗？要是开学前我预习完了我再约你，到时候我请你。”理由充分，条理清晰，拒绝地还相当委婉，再一次把刚想秀一把情商的时逸歌挡地严严实实。
　　时逸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你先忙。”
　　张芮听到这话，在电话那边轻轻地笑了一下：“谢谢你的理解。希望你也趁这两天多看看书，这个假期是个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末了还不忘反过来关心他。时逸歌就在对方客气的寒暄中稀里糊涂地挂了电话。
　　时逸歌茫然地看着陈川：“我这算被拒绝了吗？”
　　陈川表情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算。阁下这只能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他身旁的沙发扶手，好奇地发问，“时公子，你这恋爱经历没有十段也有□□了吧，为什么还像从来没谈过恋爱一样？”
　　时逸歌还没答得上来，柏杨就在一旁“好心”地替他回答了：“因为他每次都是被甩的那个。”
　　“滚。”时逸歌在几人的爆笑声中随手捞起身边的抱枕掷向柏杨，被篮球特长生轻松地躲过了。

　　正当时逸歌他们拿这段名不正言不顺的“早恋”开玩笑的时候，城西某小区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一个高大壮实的男生正紧张地在一楼客厅转悠。他又偏偏不敢把自己的局促表现出来，因为自己的妹妹正在温习功课，殊不知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被听得一清二楚。
　　张芮从二楼走了下来：“哥，你怎么了？”她的身材苗条修长，还不到18岁身高就已经超过175公分，饶是如此，在她近两米的兄长面前依然显得小巧玲珑。
　　张瑞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很细腻。刚才妹妹接电话时的客套之词说明对方是个男生，因为张芮一向对女孩语气温柔。然而谈话的内容紧紧围绕着“约”和“请”，又说明对方的身份较为敏感，他觉得妹妹是早恋了，想问又不知如何张口。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张芮已经猜出他的问题了，主动说道：“刚才打电话的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