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亦韩每天都想罢工》墓里看花

26、C9 承诺

　　Ⅰ
　　——你所困扰的必将斩灭，你所惊惶的必将破无。我为你护火，与你立约……
　　“如泽，如泽？”姒景明轻声叫他的名字。
　　如泽没有反应，拿着筷子怔然，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
　　姒文嘉用力把碗筷放下，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如泽惊醒。
　　“我吃完了。”姒文嘉用餐巾擦完嘴就离开了餐桌，妫云清喊住他让他再吃点，却只得到了姒文嘉的背影作为回应。
　　妫云清一顿，旋即温和道：“从冰岛那边回来之后就这样，不是泡在书房就是在运动。回头我说说他。”
　　然后她淡淡地对如泽说：“多吃点吧。”
　　如泽默默点头。
　　“怎么了？不舒服么？”姒景明关切地问。
　　如泽龇牙笑，“没有的事，只是有点困，我待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姒景明放下餐具，不急不缓地说：“不舒服就跟爸爸说，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不用麻烦了爸爸，真的，我没什么事情。”如泽也放下了筷子，“我也吃好了，先回房间了，爸爸和清姨慢吃。”
　　姒景明默不作声的看着如泽上了楼，旁边妫云清问：“他这次出去玩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姒景明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妫云清抿抿嘴。
　　房间里，如泽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最后仰躺，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距离他从大神的生日宴上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啊……
　　他每天按时打游戏，按时锻炼，生活的很规律，暑假也差不多快溜走了。
　　往常这段时间他会感到厌倦了，想快点开学，家里终究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在学校里虽然会被逼着上课学习，可至少他是自由的。
　　曾经王旋嘲笑他是个异类，因为只有他才会在寸刻寸金的假期里满心期待着开学的到来。如果不是因为开学时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主观想法而改变，那么王旋和他每年至少得打上好几架。
　　昨晚他和王旋初痕三排到半夜，期间被王旋调侃，他难得的迟疑了。
　　因为他一直在做的梦。
　　从他回来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他反反复复地梦见那天在大神家里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从他在A市下车开始，一直到他在大神家里吃完饭。
　　他梦见他去了一家网吧……然后打了一晚上的联盟。
　　如泽是真的不晓得这个梦有什么好重复做的，难道是大神家的菜实在是太美味了，他的身体喜欢的不行以至于想在梦里多回味几次？还是说他其实都没发现自己其实在暗恋大嫂但因两人差距过大于是他只能屌丝又猥琐地在梦里肖想？又或者……那天晚上他终于在那家小小的网吧里呼风唤雨一鼓作气冲上王者宝座所以他要疯狂重播自己的高光时刻？
　　鬼嘞！他上午才登的号，还在黄金段位上晃悠。
　　如泽长叹，一个翻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闭上眼，他模模糊糊“看见”一抹温暖的金色。
　　如泽复睁眼，怔然，呆呆的看着一个地方。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一直存在的梦境或许是一个牢笼，它把他关在了意识中，反复回放那天在A市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在无言的提醒他事有蹊跷。
　　……见鬼，他怎么会这么想？如果他被关在了某一种意识里，岂不是代表现在现实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是他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变化啊，他的朋友和家人都一如往常。
　　一定是他最近没睡好，开始胡思乱想了。
　　如泽叹气，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眼神不经意飘过书桌上的电脑，心弦一动。
　　他想起昨晚游戏中的英雄说过的一句话，“你所困扰的必将斩灭，你所惊惶的必将破无。我为你护火，与你立约……”
　　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确定那个英雄的设定中从未有过这句台词，而他自己也从未在哪里见过这句台词。
　　那么这句话是怎么跑到他的梦里来的？

　　Ⅱ
　　房门被敲响，如泽坐起来朝门口喊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姒景明。
　　“感觉怎么样了？”
　　如泽笑了笑，“好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事，您别担心。”
　　姒景明摸摸他的头，“你长大了，但爸爸还是你的亲人，有什么不舒服或者觉得委屈了都可以跟爸爸说。”
　　“我真的感觉还好，”如泽说，“今晚早点睡觉，明天一定就没事了。”
　　姒景明侧坐在床边，看着如泽，“是要好好休息了，你看你的黑眼圈，跟涂鸦似的，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如泽闻言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直说道：“不是……是我熬夜了，但我保证今晚早点睡觉！”
　　姒景明温和一笑，带着一丝宠溺，“你啊。”
　　如泽挠头，又听见他爸爸说：“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吧？就我和你。”
　　如泽一怔，“您别啊，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吧？我真的没什么事情。”
　　姒景明摸摸他的头，“没事，爸爸只是觉得太久没跟你好好相处过了。明天早起吧，我们去跑跑步。”
　　如泽点点头。
　　下午他写了一小会儿作业，然后上线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熬到晚上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因为生物钟对不上。
　　如泽裹着被子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最终一骨碌挺起上身，抓抓头顶的乱毛，下床倒了杯水，推开他房间里的小阳台。
　　今晚是满月，天空有丝雾般的云层流动，月光透过云层落下时形成了一条笔直的通路，就好像是在为人类打开通往天堂的大门。
　　如泽出神地抬头看着云月，杯子里的水面缓缓泛起波纹。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如泽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时，他看见对面的斜顶上站着一个影子，顿时吓一跳。
　　小偷？！
　　不会吧，家里的安保已经这么令人担忧了吗？！
　　如泽咽了一口唾沫，打算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退回房间喊人来，就在此时，斜顶上的人影动了，缓缓转过半个身来。
　　如泽看见了那人的侧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朦胧，却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美感，他的脸一半被光照亮，一半陷入阴影，高挺的鼻梁在光影的交界处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下颔到耳垂的弧线流畅而完美，陷入阴影的那一只眼睛发出了淡淡的赤金色的光辉。
　　转身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原因，有一瞬间如泽看见那人的另一只眼睛仿佛水珠般的剔透。
　　却同样散发着匪夷所思的赤金光芒。
　　如泽被巨大的震惊钉在了原地，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对方，他很快看了过来，如泽却给不出任何反应了。
　　那人从斜顶上轻巧地一跃，在如泽眼中这个动作被无限放慢了……他发丝细微的飘动，他衣角飞扬的弧度，他从风里经过的声音，甚至他看着他的眼睛里漾起的纹路，如泽都一清二楚。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如泽仿佛变成了一台被抽空了感情的摄影机，存在于此只是为了记下这一幕。
　　那人轻飘飘地落在小阳台的大理石围栏上，如泽的身前，以精准的平衡缓缓蹲下，用那对愈来愈亮的赤金凤眼注视着如泽。
　　两人都没有说话。
　　如泽感到了灭顶的晕眩，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事物，也分不清月光和那人眼中的光了。
　　“神…神仙吗？”他喃喃。
　　那人闻言轻笑，沙哑、有着金属质感的嗓音流淌，“是啊。”
　　如泽的血液瞬间流尽，大脑全部的思绪都高飞远走。他已做不出任何回应。
　　刹那间懂得了世人说的“一见如故”。
　　多年后如泽在风雨飘摇中孑孓前行时总会闭眼回想起这个夜晚，彼时他穷途末路，无人陪伴也无人为他呐喊，孤独和绝望像是利刃般插进他的胸膛，可他闭眼就能看到那个人笑吟吟的在他身前，安然无恙。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这样就好。
　　如果我注定要孤身一人，还有你是我的光。
　　那人见如泽呆若木鸡的模样笑意更深，“我来下凡兑现我的承诺，呆子。”
　　“承…诺？”如泽迷迷糊糊，“什么、承诺？”
　　那人笑意微收，但嘴角仍然保有弧度，他眼中的光芒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你已经忘了，可我不能忘……”
　　如泽听着他的低语，心中发烫，好像随时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他一直迷惘的，疑惑的，惴惴不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堆积在脑海，可是对方看着他的时候他却只感觉天倾的巨浪把所有的情绪都冲的一干二净。
　　那人有力的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肩，再次倾身和他对视，低声念诵晦涩的古语。
　　他的呆滞渐渐破裂，痛苦的神情如数倾泻，恍然间他以为对方是要杀了他，可他难以说服自己从对方温暖的掌心中传来的温度是虚假的。何况更深、更为遥远的共鸣在发生着，一切都如同洪流奔腾，那是他无法抗拒的命运。
　　那人松开双手站起身来俯看他，低语道：“好孩子，你所困扰的必将斩灭，你所惊惶的必将破无。我为你护火，与你立约……”
　　“太阳和月亮升起时我们重逢，挣开那道扼。”
　　金色的光晕在如泽的眉心闪耀，暗香浮动的夜晚，他眼中的影子也在浮动。
　　他看见那人嘴角挂着微笑慢慢后退，好像马上要消失在他眼前。
　　如泽头痛欲裂，看着那人在空中的身影，突然疼痛蔓延到身体的各处。
　　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穿梭，就像一把钝刀在他的脑中来回的磨刮。
　　千分之一秒，他突然停住。
　　曾几何时，他见过一次谁的背影，瘦削的身体上落满昏黄，白皙的颈项上血痂横生。他想追上去的心蠢蠢欲动，可最后还是顿住了脚步。
　　今天这一幕再次重演，可他为什么那么疼？仿佛那天的疼痛穿越了时空而来加注在他的身上，换来了更加撕心裂肺的痛楚。
　　……别走，别走！
　　如泽抓住围栏，手拼命往前伸，像是极力想抓住什么。
　　不，等等我！别走，等等我！
　　他的身体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伴随着莫名而来的力气在围栏上撑了起来，然而下一秒他就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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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姥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