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予她》阿袖axiu

4、第四章

　　在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人用同样好听的声音对她说：“你好，我是顾闻。”那一眼便令人心跳、让人丧失语言表达能力。
　　舒禾恍惚地走出会议室，完全屏蔽身边郭晓佳兴奋地说个不停：“哇撒，这个专家也太太太太好看了吧，我原本以为最多是个不秃顶的古板书呆子而已，万万没想到啊，这么帅，跟电影明星似的。诶诶诶，你看到他穿着打扮没，我真是没想到啊，咱们的白大褂穿起来也能这么修身，平日里师兄穿的一个个都堆在身上，看起来邋遢死了...舒禾？你怎么了？”
　　舒禾自顾自地走着，指甲抠在手里的软皮笔记本上，掐出一个一个的小印子。她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与暗恋对象见面，那个占据了她一整个青春的人。但是，没有的是当年的悸动，更多的是羞耻，在他面前的羞耻。一想到这儿，舒禾都觉得抬不起头来，手中的笔记本更是死死地抠住...郭晓佳见一向稳重冷静的舒禾今天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忍不住好奇：“舒禾呀，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顾闻？但看起来顾闻好像不认识你啊...”舒禾步伐一顿，突然想起刚刚顾闻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深邃但毫无波澜。是了，她在那儿自作多情什么呢，原本以为顾闻是假装不认识她，可是当初的告白，不过是她一个人在全校面前的独角戏，怕是顾闻都没记住过她的模样呢。想到这儿，她有些松了口气，嗯，那就当做不认识好了，可能那些陈年往事，顾闻早就忘了吧。
　　年少的暗恋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时至今日，都会忍不住为了那个人而情绪波动。舒禾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璀然一笑：“晓佳，晚上去不去吃好吃的？我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有些饿了呢。”“好哇，那等会下班就一起走。”“好。”
　　主任办公室里，身材修长笔挺的顾闻站在玻璃门前，盯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呵，变化可真大，不修边幅的短发、朴素随意的穿着、带着厚重的眼镜，若不是她胸前挂着的牌子，他差点儿没认出来。
　　“小顾呀，舒禾是我的得意门徒，这个小姑娘很努力上进，虽然本科大学差点，没什么成果，但好好培养还是很有前途的...咳咳...”老王点了支烟才吸了一口，忍不住咳起来。顾闻转过身去，轻轻地取走他手中烟：“王老师，您肺不好，还是少抽点。”说完修长的手指捏着烟熄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老王看着他这位许久不见的学生，颇有些感慨，顾闻哪里都好，就是太冷漠，做什么事情都似乎不放在心上，又有些偏执。顾父顾母去世已久，顾闻也不愿再回国，他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一人在外漂泊，总想着让他回国来，但又纠结于国外先进的科研成果，能对他有更好的发展。这次回国来，却是顾闻自己主动提出。老王叹了口气：“小顾啊，你好久没回去看看了，你...”顾闻身侧的手握紧了些又松开，背对着老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住在科研院吧，这样上下班平时也方便些。”
　　“你...还是不能开车吗？”
　　“没有，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我会让人给你安排，若是想参观参观，可以让小舒带着。”
　　“嗯，谢谢王老师。”

　　舒禾站在一间新收拾好的办公室门前深深吸气再吸气，却发现之前用来缓解紧张的方法怎么都不管用，她看了看手表，想到等下还和郭晓佳有约，终于硬着头皮，轻扣门，听到里面的人一声应答，才推门进入，脚步轻轻：“顾老师您好，这是去年1月份到今年9月份以来的所有实验室科研项目与课题。”舒禾低着头，将手上的文件递到桌上，深深吸气，明明曾经只比她大一届的人，现在级别却比她高出不知道几个头，还得低头服小，真是可悲，但舒禾仍旧恭恭敬敬，“还有电子版的，我会稍后发您邮箱...”没敢抬头看一眼桌子后的人，舒禾正要弯着腰悄悄出去，突然听见：“舒禾？”这声音叫她的名字很好听，尾音上翘，听起来很动人，但此时的舒禾背部僵硬，很想分分钟跪下。
　　“您有什么事吗？顾老师。”
　　“你今年研二？”
　　“是的。”舒禾回答完才有些错愕，好像有哪里不对，猛地抬头正好落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完了完了，顾闻一定是认出她了，她怎么就没想到世上还有档案这么东西呢。她按捺下激烈跳动的心跳，轻声道：“嗯，我当初高考失利，休学后才又多复读了一年。”声音很稳，没有什么起伏。顾闻略略松开了眉头，这个小姑娘从进门到现在都非常有礼貌安静，他有些怀疑和曾经那个女孩子并不是同一人。外形不一样、举止也不一样。
　　“嗯，你去忙吧。”
　　“顾老师，再见。”
　　一关上门，舒禾这才大大呼了一口气，她刚刚差点把自己憋死。你看看，这是什么人，她高考失利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的错，是她犯贱，但难道那人一点儿内疚感都没有吗？！竟然好意思问。舒禾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以后还得在他手底下工作呢，一想到这，舒禾忍不住就想给她的导师发邮件求求他让自己回去吧，虽然说这边的工作室她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的...舒禾摇了摇头，想要冷静下来，但脑海中那人的身影却总是挥之不去——比起曾经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现在好像稍稍好些了，至少和他说话时没有被冻得发抖，但眼神还是一如曾经，好似没有什么能进入他心上，周遭的一切都进不去，他也出不来，还是孤独地令人心疼的模样...“诶哟喂，孤独个屁啦，我管他是怎样，人家都是海归精英、学成归来了，我担心个什么劲。”舒禾用力拍着自己的脸，明明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可那人一回来，就好像带着曾经的舒禾一起回来了一样。
　　此时，不远处，同一实验室的同事们看见一向成熟稳重的舒禾从顾科研员，哦不，马上就是顾副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后在门口呆若木鸡，随后回过神来后又自打嘴巴，不明白这究竟是做的哪一出。
　　“郭晓佳，你平时和舒禾关系好，她今天是不是病了？”
　　“难道是我们舒大学霸也被新来的顾老师迷了眼？”
　　“不能吧？舒禾平时不都四大皆空的么？”
　　“我看未必，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我看我们舒大学霸只不过是平时把那些小心思都藏心底了，你看人家这给自己的巴掌拍的...对吧，郭晓佳？”
　　郭晓佳在旁边一言不发，微微眯起眼睛，她有一种奇妙的直觉，这个舒禾和这个长得跟天仙似的顾老师关系不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