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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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想要逃跑。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以后，这是格蕾丝脑中冒出的第一个信号。
眼前的杰罗姆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温柔和蔼，如同春风的少年模样了，他被鲜血所染红，嘴角挂着笑容，眼底扩大的黑色却不可思议的冰冷。
空气里漂着铁锈的味道，她的身体刚刚动了动，就被杰罗姆看出了目的。抓住她手腕的手兀然圈紧，像一把沉重的铁钳，牢牢地夹住她的骨节。仿佛要被捏碎的疼痛自手腕处传上来，她痛呼一声，却仍然无法撼动那怪物般的力量分毫。
“杰罗姆……很痛，你先放开我好吗？”格蕾丝柔软地说着，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还有一点点鼻音。杰罗姆知道格蕾丝只有想要讨好他的时候才会改口叫他杰罗姆，少女水光充盈的碧色眼眸也的确是惹人怜爱的利器，但是此时的杰罗姆并不为其所动。
他将格蕾丝揽入胸膛，迫使她重新面对着电视的屏幕，将那段杀人录像，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即便再难以置信，格蕾丝这一次也清清楚楚地确认了，那个将杀人视作一种乐趣，甚至可以因为一句台词而毫不犹豫除掉自己队友的人，的确就是杰罗姆本人。
“这可是我的杰作，格蕾丝。”杰罗姆的脑袋靠在格蕾丝的肩窝上，他侧着脸，听上去为此而得意，嘴唇开合间，湿润的气息贴上她的皮肤，“如果不能看到的话，那我真得为你感到由衷的遗憾。”
低沉的音节颤巍巍地走进她的耳朵，细小的电流从脊椎的根部一路轻巧地蹿了上来，几缕散落的红发摇晃着扫过格蕾丝的侧脸，她的后背发麻，整个人都被禁锢在杰罗姆的怀中。
“你的母亲……真的是你杀的吗？”纵然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格蕾丝也还是想做一次最终确认。
杰罗姆玩弄着格蕾丝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指尖缠绕着几根金色的发丝：“啊……那个是……”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顿了顿，就在格蕾丝开始疑惑的时候，他又用“骗到你了”的方式尖锐地大笑，在她耳边疯狂地颤抖，“那个婊/子，不是我杀的还能是谁杀的，她是个贱人，全部都是她活该！格蕾丝——”她的名字出现的瞬间，那笑声就戛然而止，杰罗姆收起笑容，顺势拍拍她的脸颊，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阴沉、湿冷、犹如蛇一般的声线，“千万别学她，知道吗？”
尽管并不明白杰罗姆在说什么，格蕾丝还是在畏惧中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杰罗姆是个正常人。曾经的她是这么想的。
她错了。
恐惧向上疯长、蔓延，一点一点冻住了她的血液，杰罗姆的行为，还有他喜怒无常的情绪，让格蕾丝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异常”。
她想起那个警探曾经说过的话。她完全错了。
杰罗姆的身体隔绝着衣物贴着格蕾丝的，她能感受到杰罗姆身体的温度，和那个曾经温柔地抱住她的身体是一样的温度。他依然是那个杰罗姆，陪格蕾丝读书、吃饭、玩游戏的杰罗姆，只是去除了那层伪装，这一次格蕾丝彻彻底底地意识到了。
“你是个疯子。”她轻轻地说，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杰罗姆，也没有听清。
“嗯？”他有些疑惑地拽了拽格蕾丝的头发，格蕾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杰罗姆的桎梏，转身与他面对面。
“你真的是个疯子。”这一次，她直直地对上杰罗姆的眼睛，用铿锵用力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回杰罗姆听清楚了，对于格蕾丝宛若挑衅的台词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脸上的神色一片平静：“格蕾丝。”他歪了歪脑袋指指格蕾丝，又指指自己，用好像在问格蕾丝晚餐吃了什么似的语气发自真心地问道，“你是想要我现在杀了你吗？”
收到这样的回答，格蕾丝深深地凝望着他。
明明应该害怕的。明明应该逃走的。明明应该听从的，是理智的判断。
但是同时，心底这疯狂卷起的，好似要淹没一切的喜悦是什么呢？
格蕾丝曾认为杰罗姆仅仅只是寻常人，为了保护他不被自己所背负的诅咒吞噬，她必须离开他。可她如今发现他实际并非人间池物，他是疯狂的化身，是个变态，是个疯子，是个诅咒，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属于恶魔的血液，一切障碍的前提都将不复存在。
他们仍旧可·以·在·一·起。
“他就是你要的那个人。别挣扎了，可怜的，疯狂的小格蕾丝。”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跳出来：“你们两个注定是天生一对。”
杰罗姆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过来与里面的人不耐烦地交谈了几句，又放了回去。“哈，我得走了。”他低着头，一边后退一边将两指放在额头边点了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我们下次再见——”他扬了扬眉毛，“或者再也不见。”
格蕾丝眨了眨眼睛。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多余的思考逐渐淡了下去，取代而之的是一股更加鲜明而锐利的情绪浮现在她的血液里，眼前的视野变得清晰，仿佛拨开了层层雾气，朦胧的部分一下子明朗起来。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的东西，就像春天的幼苗，即将破土而出。
她的身体一下子变轻了，如同褪去了镣铐，如同长出了翅膀。那渴望，格蕾丝觉得它好像一直都在那里，沉睡着，潜伏着，直到此刻才再度苏醒。
“杰罗姆！”她几乎是扑过去似的拉住杰罗姆，“带我走吧。”她雀跃地说。
杰罗姆诧异地回过头来。
“其实……”她抓着杰罗姆的衣襟踮起脚尖，扬起的下颚形成一个紧绷的弧线，她要说出来——这个疯狂的想法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在脑中响起的千万尖叫声阻止，但是如同被蛇与禁果引诱的夏娃，她还是在杰罗姆耳边缓缓地道出了她内心最深的秘密，“我啊，也杀了我的爸爸哦。”
这一瞬间，有东西彻底碎裂了，格蕾丝清楚地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往了。
“你……让我感觉到了一个全新的我。”她低声道，“一个真正的我。所以……带我走吧，让我也变得自由，让我一直一直都陪着你……世界上没有再比你我更合适的人了，这是命运的决定，不是吗？”
说完，她笑着放开杰罗姆，后者直勾勾地瞪着她，似乎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
然而仅仅过了几秒钟，杰罗姆的脸上便荡开一个更加愉悦的笑容：“哇哦……”他兴奋地感叹着，一手揽过格蕾丝的腰部，让她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欢迎加入我的阵营。”他说。
格蕾丝满足地蜷缩在杰罗姆的怀里。
她爱上了一个疯子。
因为她也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