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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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的脑袋凑在格蕾丝面前，如此的近距离下格蕾丝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包裹在纱布后面，失去了表皮的血红色肌肉，看起来颇为渗人。但这并不是格蕾丝目前的关注点，她的瞳仁骤然缩紧，面容一下子褪去了所有颜色。
“杰、罗、姆？”
她的声音沙哑地颤抖着，有点尖锐，又带了些许哭腔。大脑仿佛被人切断了运转的能量，格蕾丝并不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幻觉，还是世界真的跟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此刻的她无法思考，只能像一只上了发条的人偶，机械性地吐露出面前的他的那个名字。
“你还、活着……？”
格蕾丝的表情很迷惑，她歪了歪头，仿若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想一心解开这个怪诞的谜题——这个男人仅仅站在她的面前，就会抓走她全部的注意力，杰罗姆，他就是拥有这般神奇的魔力。
“我可是货真价实地死了一趟的，不过……那个谁来着？”杰罗姆说着侧身指了指带着人/皮/面/具的男人，后者在认出杰罗姆的一瞬间就连忙吓得将那层皮摘了下来，毕恭毕敬地捧在手上。“是德、德怀特……”他用惶恐的声音递上自己的名字，显然也怕杰罗姆责罪于他。格蕾丝看到此景，心里竟萌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要看到那嚣张的家伙被杰罗姆手撕的样子了，却不想杰罗姆接下来说的话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哦，对，就是你，德怀特！”杰罗姆晃晃脑袋，手上打了个响指，“就是这家伙把我复活了来着，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他。”他扭着脖子拍了拍格蕾丝的脸，对她发出扭曲的大笑。大概是死前被贯穿了脖子的原因，刚才复活的杰罗姆并没有掌控好，他的声音有点像是没上润滑的齿轮，咯吱咯吱难听地卡顿着。
“所以……”自称德怀特的男人缩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举起手，“你，不生气吧？”他指了指杰罗姆的脸，“呃，就是关于，这个，你的脸……”
“生气？我能生什么气？”杰罗姆笑嘻嘻地回答，他总是这个表情，谁也看不出真假，“朋友之间割个脸算什么？”
如此荒唐的回答……他果然是杰罗姆。即便这么想着，格蕾丝还是无可避免地生气了。
“你——”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完整的词语，一个画面就突然快速地从眼前闪过，接下来又是另一个，再一个……无数记忆的碎片从她的脑海里升上来，拼凑在一起，呈现几串完整的影像，在她眼前循环地播放着。她的眼里是一片艳丽的绯红，它延伸着，直到覆盖了整个视野。
格蕾丝一下子噤了声。
杰罗姆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又或者他其实注意到了，只是并不在乎。他解开脸上的纱布，从德怀特手里接过他的脸，用绳子套在自己的脑袋上。皮肤完美地贴合了他的轮廓和肌肉，只是边缘的地方依然渗出血色的痕迹，看上去惊悚又滑稽。与他本人相比起来，屋子里这群其他化妆成小丑的拙劣模仿者，全部都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他是如此……如此……如此的杰罗姆啊！
格蕾丝的情绪高涨了起来，她兴奋地想着，异样的情绪一点一点，从心脏上开着的洞——那个被杰罗姆深深地捅了一刀，至今都无法愈合的洞里涌出来。
她想起来了。
就在方才的一刹那。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这些日子的夜晚里做的那些梦，梦里做的那些事，刀刃刺进肉里的快感，鲜血溅上皮肤的触感，一遍又一遍地，把心爱的人，活生生地剁成一团无生命的肉酱的疯狂。
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妙。
失控了。
再一次失控了。
格蕾丝一直以为，经过岁月的沉淀，她能够拥有足以压制疯狂的理智。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只要杰罗姆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要他的名字，他的笑声，他的病毒还在这个世界上肆意传染横行——她就永远都不能得到救赎。
她的心灵，她的精神，她的一举一动，全被那家伙牵着走了。
比起她自身背负的恶意，原来杰罗姆才是她真正的诅咒，是她的噩梦，是沾一点就会无法戒断的毒/药。这个邪恶的小疯子，她是那么的恨他——也是那么的爱他。就像爱上了一座火山，明明知道会被灼伤，还是被那迷人的疯狂吸引。
杰罗姆并非罪恶本身，她那永无止境的欲望才是。
所以。
她慢慢冷静下来，睁开了眼睛。
“你想杀我吧。”她再次开口，声线平稳，像是在和对方谈论今天的天气，“那就杀了我吧，毕竟我是那样背叛了你。”
杰罗姆的肌肉在僵硬的脸皮后面动了动，做了个挑眉的动作：“果然还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他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几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抓过德怀特手里的短机枪，对着格蕾丝比划了几下，觉得不好又重重地抛到身后，跟在后面的德怀特连忙跑过去捡起来，“用这玩意儿好像太快了点，不能够满足你是不？”
他在这种时候还能讲出这样的话，格蕾丝不禁翻了个白眼，气得想笑。
杰罗姆背着手围着这空旷的地下仓库转了一圈，拖着一桶东西回到格蕾丝的面前。“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他一边像个小孩子似地和格蕾丝炫耀，一边把盖子打开来，将里面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朝着格蕾丝浇过去，然后用剩下的液体围着格蕾丝画了一个旋涡形状的圆圈之后，才把空掉的桶扔在一边。
那液体很粘稠，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在她的皮肤上缓慢地爬行着。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杰罗姆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眼底的疑惑一览无遗，“你要知道，格蕾西……我可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他退到汽油圈的外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有些溃烂的嘴角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虽然很遗憾，但是人生总有爱别离，这就是可悲的现实啊！”他点燃了火机，然后张开了五指，那微弱的星火种子便坠落到了汽油之上，迅速化作了连绵的火舌蹿了起来，如同奔跑一般，顺着那液体的痕迹，一路燃烧到了格蕾丝的身上，“啊，对了！”他敲敲脑袋，“忘了提醒你，格蕾西，地狱那鬼地方，可是相当相当无聊哦。”
“拜拜，格蕾丝·希尔。咱们再也不见。”
远远地，她听见杰罗姆低声同她告别，接着不过短短几秒，他那骇人的脸便和尖锐的笑声一起，消失在了熊熊的大火之后，成为一个模糊的影子。
炽热的烈火炙烤着她的身体，已经分不出那到底是热还是疼痛了，她白皙的皮肤上，黑色的纹路卷了上来。将身体和柱子绑在一起的绳子被“啪”地烧断，她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视之为生命的挂坠掉在手边，劣质的玻璃在高温下爆裂开来，里面红色的液体趟满了手心，一部分迅速地蒸发掉，而另一部分，则慢慢地渗进了皮肤里。
她因生理的痛楚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内心却无比平静。
格蕾丝曾经想过，如果被杰罗姆杀死会是如何的场景。她以为自己也许会害怕，会哭着忏悔，会毫无尊严地乞求他原谅她。但是她没有……如今的她，一想到自己即将死去，在所爱之人的手中永恒地死去，心情竟是带着些许的满足。
她够疲惫了，不想再挣扎，不想再活在杀死了所爱之人的痛苦里，也不想再一次又一次地改变自己。她躺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黑雾和火舌笼罩着她，竟让人感觉到安心。
氧气渐渐稀薄，死亡逐步逼近着她，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马上……格蕾丝·希尔将就此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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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如他预想的一样猛，几乎是在火苗触地的那一瞬间，刺眼的火光就映在了他的眼底。他远远地、隔着火焰望着那个女人，即便是死到临头的她，脸上也未曾流露出惊恐的悔意。
烈火很快就吞噬了她。
那少女化作一枚挣扎的黑影，痛苦的嘶吼混杂在火焰燃烧的声音里。
呵……背叛者。
室内弥漫着烤肉的香气，滚烫的温度同样灼热了他的皮肤，他勾起的嘴角，笑容干涩而冰冷。
“接下来，就是我们大闹一场的时间！”趁着火势没有波及开，他高声喊着，带领着他的信徒，无情地离开了那间废弃的地下仓库。
没有人看到，不久之后，那火焰烧尽了身边一切可燃的事物、开始减弱之后——
一截布满了烧焦的斑块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