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逍遥兮容与》南在北国

26、望眼欲穿（一）

　　容与在去无锡的路上，王彝已早早在等了。
　　容与陪王彝过生日，至今已经有六年了，当时王氏带着容与一路游山玩水，却不想容与突然病了，王氏只能带着容与暂留无锡。
　　而王彝参加完高家宴会后回书院，听闻王氏在此前去拜访，只是他印象里胖胖的小姑娘已经瘦了许多，不过精神头倒是极好，见了他之后就拉着说一路的见闻，也给了他买了不少的礼物，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物件，他给睡着的小丫头掖了掖被角，去了正屋。
　　“阿彝来坐着歇会，小九就是能说，听烦了吧？”王氏招呼道。
　　“小九很乖，刚刚睡下，姑母，彝儿有事要说，江宁府中事务繁多，彝儿可以帮忙照顾小九，我的奶嬷嬷也在这里，姑母可先行启程。”王彝说的事务繁忙是隐晦的说法，事实上是苏家嫡出的两个少爷回了京城丁忧，唯一的庶子因着七少奶奶有孕留在了江宁，如今的七少苏穹已经二十三岁了，这却是第一个孩子，七少奶奶嫁入苏家四年无出，苏穹也不愿纳妾，这第一个孩子来的更珍贵些，但此时的苏家后院却没一个主事的人，外面已有些许谣言。
　　“无妨，功课重要，姑母不急，别耽误了你的功课才是。”王氏也知道自己应即刻归家才是，只是容与先是受了家里那老虔婆的气，再被拐失踪，她怎么放心的下，自个的名声虽然重要，哪有自己闺女重要。但这会侄子这么说她也是动心的，毕竟这侄子做事靠谱，容与病也好多了，只是孩子年纪小，怕还病着就坐马车有什么万一。
　　“姑母无需操心，从这里到书院并不远，早起些去，晚上回来即可，路上坐马车也可以温书，姑母先行归家，到时我送小九回去便是。”
　　“也好，不过哪用你送她回去，倒是她要出发你给我个消息，我让人接就行，这会子了，你先去歇着，那屋子都是收拾过的，过会咱们用晚膳。”王氏说道。
　　王彝一离开，王氏便吩咐丫鬟们收拾东西。
　　晚膳是三人一块在容与在的东厢房用的，“我说让你单独吃来着，你表哥说你一个人吃饭无聊，非要让放到你这，还不谢谢你表哥。”王氏给王彝和容与分别挟了一筷子菜，不得不说自家侄子的说深得她心啊。
　　“谢谢七哥。”容与抬起小脑袋冲王彝笑。
　　“什么七哥，是七表哥，你两个七哥怎么区分啊。”王氏纠正容与。
　　“谢谢七表哥。”
　　“不谢，多吃点。”王彝趁着王氏说话的功夫，给容与挟了一筷子沾了些酱料的鱼。
　　容与赶忙放到嘴里，人病了本来就吃什么也没味道，还必须得吃清淡的，娘亲跟她一块吃饭的时候，那真是太太太清淡了，有了表哥倒是没那么夸张，可是只单独做了酱料放到表哥那里是什么情况啊。
　　王氏看着两人那样，尤其是自家闺女的那种，分明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差，专业技能不到位的“小偷”啊。
　　“小九，你七嫂怀着孕，家里没个长辈，她没主心骨，你这好多了，娘先回去，让你表哥照看你行吗？”王氏略带试探的说，自家闺女这一年的经历可是波折，这会病着本就心里脆弱，要是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被亲娘抛弃了，那不是得病上加病。
　　“嗯，好，娘亲您先回去，我会乖乖听七哥，七表哥的话的。”容与不是六岁，她是来自现代的成年灵魂，王氏为她做到这步，她感动都来不及，更遑论怪她呢。
　　“小九真乖，那娘亲明天早上就走，你在这里要乖乖的听七哥，嗨，你七表哥的话，娘都被你带跑了。”
　　容与捂着嘴笑，“娘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
　　“那娘把琴檀和蔚晴留下照顾你，你要是想娘了可以给娘写信，画画也行，交给周岩，娘就能收到了。”
　　容与皱起了眉头，“娘，我不乱跑，蔚晴姐姐留下就好了，还有周叔让他先跟您回去，等我要回去了让他接我就可以了。”王氏去京里一等丫鬟二等丫鬟都只两个，这要是琴檀和蔚晴都留下，王氏跟前伺候的都不够了。
　　“琴檀留下好了，周岩也跟在你身边娘放心些。”
　　“不要，我要我的小狗抱枕，让周叔回去取来给我。”容与争取道。
　　王氏也知道自家闺女这是想让周岩护送自己回去，最终拍板，“也好，只你不能乱跑，要听你表哥的话。”
　　“好。”
　　“好了，快吃饭吧。”
　　吃过饭王氏就监督容与喝药，实在没办法，这孩子怕苦啊，容与只想说现代的西药多方便，苦药都有胶囊，她觉得中药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她从小也喜欢中药名字，甚至有想过给孩子起名用药材来着，但是真的好苦好苦啊，一阵折腾之后只能喝了药，药带了安神的成分，容与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就到了容与的院子，“夫人。”王嬷嬷在门口候着。
　　“小九，小九。”王氏叫着容与。
　　容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娘？”
　　“娘先回去了，你在这要乖乖的，不要任性，要听话，想娘了就写信。”
　　“嗯。”容与应道。
　　看着自家闺女这样子，是根本没醒啊，“那娘走了，还早，你再睡会。”
　　“嗯。”
　　王氏转身出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王彝已经在了，“姑母。”
　　“你这孩子，小九爱胡闹，你要多操心了，姑母先走了。”
　　“姑母放心，侄儿会照顾好小九。”
　　王氏的马车一走，王彝也坐上马车往书院去。
　　上了马车的王氏蹙着眉头，“夫人莫担心，小姐定然无事，彝少爷心思细，定会照顾好小姐。”李嬷嬷安慰王氏，周嬷嬷年纪大了这次便没有去京城。
　　“嗯，我知道，彝儿是个好孩子，吩咐车夫，快着些回去吧，堵堵大家的嘴，我可是把病着的女儿留在了无锡，赶回去照顾庶子媳妇的肚子。”
　　“是。”
　　王氏闭着眼想着王彝，王彝是她三弟的遗腹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这啊，又是另一个故事。她自幼丧母，继母生的三弟跟自己年龄相仿，还有一个三弟的姨表妹跟着母亲自小养在王家，自己跟继母关系一般，但是相同年纪的三人一起长大关系却是不错，长大后的三弟顺理成章的娶了这个表妹。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三弟外任三弟妹也同往，不久之后便怀孕生下了个儿子，两年后又添了个女儿，这儿女双全原本极好的事，只之后五年三弟妹竟再无孕事，求医拜佛三年之后终于再次怀孕，只是好像所有的运气都用完了一样，八月份早产生下一个男孩，胎里不足身子骨不好，三弟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小儿子身上，却不想这孩子还是没熬过去，三个月就去了，三弟妹一病不起。
　　三弟长子听闻母亲病重，竟从书院赶到了父亲任上，一路的车马劳顿恐身子就有几分不好，但这孩子是跟着继母老太太长大的，三弟妹母子两并不亲切，竟到风寒病重才请了大夫，最后也没熬过去，三弟十一岁的嫡长子竟然也没了，家里的老太太也是那会被气病倒。
　　而立之年的三弟半年之内失去了两个儿子，竟只剩一个女儿，三弟妹这会倒是不病恹恹了，又开始了求医拜佛，之前是身体没问题没有怀孕的机缘，这时候却是生小儿子伤了身子，就这样又是折腾了有五年，族里意见极大，三弟妹几乎不再回江宁。
　　三弟三十六岁那年，在下属家宴会之时醉酒与一个丫鬟发生了关系，就将这丫鬟带回了家中，三弟妹却不能接受，曾经那个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现在带着另一个女人对她轻描淡写的说，“这丫鬟是我的人了，你安排个地方吧。”三弟妹当着下人的面与三弟发生了极大的争吵，当时正好赶上严重的春寒，三弟就去了辖下的县，忙了许久，最后从马上栽下去，那会就没了气息，老太太知道小儿子没了，当时就没挺过来。
　　大侄子去接三弟妹母女时，正赶上三弟妹欲发嫁那个丫鬟，大侄子请了大夫给把脉，却是把出两个月的喜脉，就这样那个丫鬟也回到了王家，三弟妹却从来不待见那丫鬟，生下孩子之后那丫鬟主动要求离去，便远远嫁了。
　　王彝出生之后三弟妹也从来不管，只丫鬟婆子看着，继母死后已经分家，大嫂对隔房小叔子的家事也没法子管。这孩子说起来是三房的顶梁柱，身份尊贵，但是妾生的遗腹子也是人生的污点，自幼如此成长环境的年幼的王彝，擅察人心，每次想到这个王氏就心疼，没人疼的孩子懂事早，不然自家那闺女五岁还是憨憨，五岁的王彝已经会讨好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