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南山一匹马呀

4、第 4 章

　　离开清乐殿时，登云殿这边已经一片歌舞升平了。他在殿外站了一会，这高墙内的冷风吹得他有些难受，抬手招来殿外候着的小太监，吩咐他转告父王，世子身体不适，已先行离开了。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去了。
　　方走了几步，就看见三皇子的贴身老太监带了几个人朝这边匆匆赶来。看见他，忙不迭的行了个礼。
　　“奴才参见世子，这晚宴已开始了，世子怎还在外面？”
　　“方才觉得身体不适，想必是受了冷风了。”他不咸不淡的答道。却看见余下几人皆是蛮人装扮，他有些好奇：“莫非这些是蛮人，为何今日出现在这里？”
　　“回世子，这是三皇子特意从漠北请来的乐师，这位是最出色的琴师，听说这琴技为天下一绝，便请来为太子助兴的。”老太监指了指中间那人。
　　他这才看清几人手里都拿着各样的乐器，被指着的那人手里抱着一把琴，一袭不同于旁人的白衣，甚是出尘，他带着白色面纱的斗笠，面容看不真切，见他望过来的目光，低头微微行了个礼。
　　不卑不亢，颇有几分骨气，他看着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像顾长安。
　　心里愈发不舒服了，像是有人扼住了喉咙，一呼一吸具是钝痛。
　　他微微点了点头，一阵风吹过，他身形有些摇晃，轻声咳了几声，那风若再狂几分，他似乎就要倒下了。
　　老太监有些担忧的问他要不要去叫太医，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又看向那人，风吹起他白色长衣，斗笠上的白纱也在风里晃着，却始终望不见那人的面貌。
　　罢了，终究只是像而已，他不是完完整整的顾长安。
　　有人过来催了，老太监急忙告辞，带着一群人向登云殿赶去。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却再也没有回头望一眼。
　　与他背道而驰的方向，有根琴弦无声无息的断了。
　　一夜噩梦，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门卫有小厮候着，听见他起来的声音，便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他觉得府里与以往有些不同，便向小厮打听道：“府中可有什么事，为何这般安静？”
　　小厮恭敬地答道：“世子，您有所不知，昨日宫里太子生辰宴上潜进了刺客，听说是三皇子从漠北请来的一群乐师，个个武功高强，刺伤了在场不少人，所幸王爷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太子爷受了点皮肉伤，现下正在宫里哭闹，王爷一大早便入宫了。临走前，王爷安排了许多侍卫在府中候着，防止意外。”
　　听完这些话，他随即想到了昨日的琴师，心中又是一痛，凡是与顾长安有一丝关系的，他还是放心不下，即使那人只是与顾长安相似的陌生人。
　　“那些刺客呢？”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听说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一位逃了，说是一位琴师。”
　　听完他心里竟莫名有一丝庆幸，是庆幸那人逃了么？
　　临近夜晚，父王仍未归，他有些担忧，便差人备了马车往宫里赶去。
　　双脚还未踏进清乐殿内，便听见一阵尖叫声，他急忙向里走去，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清乐殿内，入眼便是一片血红，昨日那只满身傲气的及月鸟毫无生机的躺在殿中央，白色的羽毛已经被鲜血染透，像漠北落日后的晚霞，绝望又惊心动魄。
　　它的眼睛还未全闭上，失神地望着某处，风从未关好的的门外吹进来，夹着白色的雪花，带着刺骨的冰凉，像极了漠北的风，只是漠北的风里没有雪花，只有吹痛眼睛的风沙。
　　他想，漠北的种种，怕是近不得长安了，长安再繁华，也不是归宿。
　　他看着站在殿内手持弓箭的太子，虽尚在年幼，终究是帝王家。
　　那双血红的眸子像是染上了殿内的血，翻滚着无声的仇恨，大概又要这天下不太平了。
　　这天下无罪，却逃不过帝王家的无情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