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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景魏(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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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叮嘱了一声要把剩下的地扫完,便急忙赶往熙春殿去了。
留下他们两个人后,临遇立马强迫朝荫……帮她把剩下的地扫了。
“帮你干活有什么好处呀?”朝荫垂头苦脸,扫着地。
临遇悠闲地靠在花树上,用石头打着水漂:“帮我干活,下次打架,我还帮你撑场子呀。”
朝荫一脸憋屈,默默地干着活,再无怨言。
临遇从花树上站起来,试探着问:“朝荫,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在梦中见到剑仙传授剑法的事情吗?”
朝荫头也不抬地扫着地:“你觉得我记性有那么不好?”
临遇没说话。
朝荫又道:“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虽然你当时做梦梦到被人传授了剑法,一天要讲八百遍,什么你天赋奇才啊,高人特意入梦指点你,你将来必成大器,以后罩着我我就是你小弟了之类的鬼话。但是,后来你不是说你现实中碰到了那个入梦的‘高人’,是你仇人来着?”
临遇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花瓣,空气中都是甜甜的香味和蒸腾的水汽交织在一起。
临遇道:“我当时是特别生气,一怒之下说是我仇人的。其实,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也许,只是我弄错了。”
朝荫停下了手中的活,拿着扫把站在那里,道:“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啊?你一天提八百次梦中遇到的剑仙,说是教了你一套如何厉害的剑法。后来有一天突然大怒说他是仇人,就再也不许别人提了。你现在自己提起来,就不能怪我了吧。”
“说话就说话,手上的活别停啊!”临遇提醒道,看到朝荫赶紧弯腰继续扫地后,满意道:“嗯。快点扫完,好回去歇息。这件事和我爹那件案子有关系。”
说完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继续背靠在花树上,露出惬意的模样。
湖面上仙鹤悠闲地游动着,已经找不出来方才冲撞她的是哪一只了。不时有几只啼叫着呼唤着同伴,高亢悠远的叫声盘旋在半空。
“你还是怀疑你爹是冤枉的?”朝荫问,“你总是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其实你明明在意的很多。就说这事吧,我都说了多少次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你管他是冤枉还是怎么样呢,是你爹的事情又不是你的事情,我们神仙的律法可没有株连九族这一条。”他用力的挥舞着扫把,扬起的尘土散入临遇鼻中。
临遇打了个喷嚏,抹了一把脸,道:“喂,你扫得轻柔点行不行啊。”
“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放缓了扫地的动作,道:“总之,妹儿啊,想变得和哥哥一般的潇洒,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真是搞不懂,潇洒是我独一无二的天赋吗?嘿嘿嘿。”贱嗖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恋,然后又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关于你的梦中情人?”
“当时,我觉得我爹参奏那条恶龙和玄武大帝的罪状,是确有其事。可惜,没有证据的指责始终都站不住脚。我当时私自潜入那恶龙宫中调查,然后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了和梦中人一样的剑法,你知道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使用那个人传授给我的剑法,当时的打斗给我的感觉就是,对方本可以几招就碾压我,但是愣是降低了水准只为了看我的剑招如何变化。而且,他的剑锋中隐隐透露出熟悉的感觉。”
“他长什么样?”
临遇摇摇头,看向了树梢,轻轻摘下一朵粉色的小花,凝视着,道:“当时在涤忧涧,他们似乎都在酒宴上,我伪装成一个小侍卫,不知怎么场上大乱说有刺客潜入。玄武大帝在场,他认得我,我害怕暴露,情急之下躲入了迷知流,我和那个人的打斗是在迷知流。”
迷知流,旋涡的水流裹挟着无数的沙尘,是水族常用的防守迷阵。东海龙宫大大小小的迷知流也不知有多少,她小时候捉迷藏常常躲入其中,对于天生擅长控水的龙族而言,迷知流是自己能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场所。
不过,迷知流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存在,黑暗且没有任何方向,非我族类恐怕进去就是死路。
“要不是你们龙族的人,在迷知流里还能打斗,那真是个高手啊。”朝荫说。
临遇轻轻吹走手上的花朵,看着它逐渐随风飘走,道:“迷知流里的打斗全凭听音辨位和直觉,那个人经验丰富,如果不是故意有所保留,恐怕我这条命眨眼间就交代在那里了。”
朝荫把最后一点花瓣装入乾坤九转袋里,捏了个诀封住了袋口。
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扫完了。”又看向了临遇道:“难怪,你逃回来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被我父皇狠狠骂了一顿。要知道,你父王临走的时候唯一的嘱托就是让他好好照顾你呀。你倒好,转眼间就把自己整的半死不活的。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你都一个字不说,那个时候只当你是好面子才不说的。”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梦里的那个精魄应当是个正直侠义之人。可是,在那个地方遇到他,大概,也就是那恶龙手下的一条狗吧。亏我还对他念念不忘。”临遇撇过头去。
“那就不念。多大点事,你还平白多学了套剑法,虽说你现在也摒弃了吧,但是这件事你也没啥好难过的不是,梦里见到的一个精魄而已,现实中是妖是鬼都不清楚,就那么上心了?那本公子和你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就天天指使我帮你端茶倒水扫地?”朝荫说道。
临遇:“多大点事哦,你指使我的难道就少了?”
“……回去休息回去休息,累死了。”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都还正常,只是每每上剑法课的时候,昧文上师对着不时在演武场旁边路过的仙君,都会打声招呼并且报以友善憨厚的微笑。
这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仙君这么快就赢得了八景宫上上下下的拥护?
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见过几次这种场面后,临遇忍不住问起织雪:“昧文这是怎么回事?被司业的魅力征服了,也太快了吧。”
织雪偷偷回答说:“你不知道吧。前几天玄武大帝来宫学闹了,说不能开除他儿子,昧文上师那暴脾气当时就和他吵起来了,你想,玄武大帝什么地位啊,恼羞成怒撂下狠话说要奏明天帝罢免上师,好在司业及时出现,咱司业是谁啊,论地位玄武大帝压不了他,活活被司业气走了,哈哈哈哈……”
“云织雪!临遇!你们两个在讲什么?”来自昧文上师严厉的目光。
织雪的笑容戛然而止,两个人立刻站得笔直。
而临遇这几天遇上了仙君,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常,就和对待其他弟子一般,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见面永远都是不超过五个字的客套。
——“司业好。”
——“嗯。”
然后毫无波澜地在身旁走过去。接下来六天在渡鹤池扫地,仙君都没有再过来一次。
在终于到了第七天,扫完地之后,临遇回寝房趴在床上,心道,那天的渡鹤池他那样对我还以为以前认识我呢。果然这个人不能以常人来推测啊,阴晴不定。
他那天那么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关切弟子的修炼?改天问问朝荫他们,仙君有没有对他们有类似私下指点教导之类的事情把。也许只是仙君确实想尽职尽责好好整顿一下八景宫的学风呢,先从他们这一大帮调皮的弟子下手,让他们幡然醒悟回头向学。
想着想着,趴在床上便入眠了。
当她又站在渡鹤池旁,差点以为自己还在被罚。直到鼻间没有闻到熟悉的花香后,她反应过来,是梦境啊。
自己做个梦都在这片湖旁边哦,看来自己这七天真的是扫地扫到身心俱疲了。
她灵机一动,念了一句搬移物体的口诀,地上的花瓣瞬间移动聚集成一堆,临遇心里一阵舒爽之感。亲手扫地扫了这么多天,便能体会到此刻用法力的弥足珍贵来了。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刚刚聚拢的花瓣瞬间被吹散,有的飘至空中,有的吹入湖水。
“怎么回事?”临遇惊道。
自己这几天只是累了一点,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让梦里吹妖风的地步啊。
“咯咯咯咯……”一阵诡异的笑声笼罩住天空。
原来是有恶鬼要来蚕食她的梦境,许多年不曾见过有人敢闯她的梦境了,刚好给她活动下筋骨。
眼前的渡鹤池破碎了,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地方。
虚空之中如同作画一般,先是黑线勾勒出几笔轮廓,隐约像是大山的模样,在这轮廓中央又涂抹出一片绿意。
绿意还未铺满,其中一片空白处开出了大片大片的红莲,和周围模糊的场景不同,这红莲就十分真实,像是血染的颜色。
一个女人在花丛中走过来,血顺着她的手指尖滴落下来。
袖子中露出的半截手臂如同白藕,上面的红线一直蜿蜒到手掌,然后顺着纤长的手指,聚集在指尖,啪嗒掉落。
一滴一滴,滴答滴答。
每一滴血都落到脚跟旁,砸出一朵朵盛开的花。
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妖艳至极,光滑水亮的黑色长发垂到腰际,大红的嘴唇咧开笑着,这笑容却宛如豆蔻少女一般纯情。
只是,笑得声音极其诡异,“咯咯……”
临遇从未见过笑得如此夸张可怖的恶鬼,她定睛去看那花丛中的女人,女人婀娜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近她。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桑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