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伴长庚》石芽

1、初遇

　　正在莫里读大二的学生杨玥，独自一人守护在房东安德烈爷爷的病床前，面对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很心疼，但年轻的他还不知如何表达，只能默默地守着。

　　安德烈爷爷曾经是一位考古工作者，曾跟着考古队去过东苑国北方，回来之后，便辞去了当时原本稳定的工作，靠莫里的一处房产勉强度日。他经常会给杨玥讲一些他年轻时候的故事，但每每提到一个姑娘，就欲言又止。

　　此时，爷爷颤抖地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相片和一封信交给杨玥，“如果你回国的话，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告诉她，我把她一直等待的，送到她身边了。”

　　杨玥看看照片上的女子，她穿着复杂的服饰，好像来自某个少数民族，也有可能是某个不知名的朝代。照片上的她，脸色惨白，不施粉黛，瘦瘦小小的，没什么精神。

　　杨玥问：“她可能在哪里？”

　　“我想她应该在一个叫桑渠的小城里。”

　　“桑渠？”杨玥很惊讶，那是一个满是丹霞地貌的红色土地，是父母的故乡。

　　正当他想要询问更多时，安德烈爷爷已经平静地离去。

　　还没等他过多地考虑，他的电话突然响起，噩耗从那头传来，他的父亲，著名的房地产商杨凯也因为心梗突然离世，母亲要他马上回国。

　　杨玥订了最早的班机飞回了父亲的老家桑渠，陪着母亲料理完父亲的后世。紧接着飞去省会，听公司的元老交代父亲最后要处理的公司事务——将青萝山改为度假区。

　　母亲身体不好，且学历不高，没有能力接管公司。他和董事们商量之后，决定把公司业务交给专业的经理人，但小少爷杨玥必须留在国内，履行部分义务。

　　杨玥是个懂事的孩子，自然不会让大人们为难，所以就决定留下来。

　　他很快办理了退学手续，又找到了国内的有关部门，转入老家一所寂寂无名的三本院校，虽然他以前读的是世界名校——莫里国立大学。

　　他要转入的大学名叫庆雅大学，听起来有些野鸡，但校风还好，是一所很漂亮的私立大学，就坐落在名不见经传的桑渠小城。

　　这所学校占地3000亩，学校内有各种风格迥异的教学楼和活动场馆，欧式中式相结合，院内绿植鲜花萦绕，青山宁静益智，绿水优雅清新，从各处走来的三三两两同学，说说笑笑，倒也和谐。

　　杨玥舒了一口气，按照指示牌的提示找到了自己要报到的系部。

　　他看到教导主任，毕恭毕敬地问：“听说庆雅大学的少数民族系很好，我想去那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这儿有个老师就是莫里国立大学毕业的博士生，叫沈星辰，应该是你的学姐吧？”

　　杨玥对这个学姐早有耳闻，她用5年的时间读完了7年的硕博课程，并且以全优成绩毕业，至今为人乐道。

　　“只是......”教导主任欲言又止。

　　沈星辰早早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昨晚没有写完的东西。

　　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里倒数三秒，清脆的敲门声随即响起。

　　“请进。”沈星辰起身迎上前去，面带微笑。

　　教导主任手背后，强装冷静地走了进来。他四下打量着办公室，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自从沈博士搬来这里，我还第一次进来啊，这里不比教导处差多少啊。”

　　沈星辰不善于说客套话，只是笑了笑。未免尴尬，她先问：“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吗？”

　　“还能有什么，我来找你不就是教学上的事儿吗？你看开设《西原文化研究》这门新课程的事情有没有考虑清楚？”主任见她没有说话，便试着往下说，“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学校来了一个学生，他的父亲是我们桑渠有名的大慈善家，刚从莫里国立大学转来的，对西原的文化特别感兴趣。你知道杨先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大股东之一，我们总要给些面子不是？”

　　他话锋一转又说：“而且我好像记得沈老师也毕业于莫里国立大学，他应该算是你的学弟吧？”

　　“你说的是要把青萝山改为度假区的房地产商杨凯的儿子吗？”沈星辰心里一惊，昨天她还在考虑去找这间公司，没想到今天居然送上门来了。

　　“沈老师认识这孩子？”

　　“不认识。”沈星辰斩钉截铁地回答。

　　“其实也不仅是这个孩子，你在学生心目中的人气很高的，大家都想感受一下世界名牌大学博士的风采。”

　　“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您之前跟我说的话，作为一名教师，总不能只发表文章，不教课的。不过，我收学生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如果他没有通过我的考核，那也没有办法。”

　　教导主任如释重负，将杨玥从门外叫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棒球服，青色牛仔裤，脖子上挂着耳机，很随性的打扮。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沈星辰心头漾起，她忙将剩余的浓茶一饮而下，让自己清醒过来。

　　杨玥走了进来，看见沈星辰，眼睛里便闪现出一丝不信任，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在莫里大学听说过的那个传奇师姐。

　　“您好，沈老师，我想选修您的这门课程。”杨玥礼貌的说道，嘴角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却把醉人的酒窝暴露无遗，甚是好看。

　　沈星辰故意咳嗽了一声，将黑框眼镜扶正，“学校有那么多的系部，怎么不去选择热门的计算机、金融什么的，非要学几乎没有用处的古代文化？其实这些东西不用学，看看书就懂。”

　　“我想更详尽细致地了解这段历史。”杨玥才说完，就又补充道，“我在国外就听说了您是世界最权威的专家，只是没有想到您看起来这么年轻漂亮。”

　　沈星辰居然笑了，杨玥的夸赞让她很受用。

　　他说自己在莫里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在图书馆里边看到了一本关于西原的书，于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曾连续6个月，每天到博物馆去看历史文献，还自学了西原文字。

　　沈星辰在心里表示赞赏，但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被打动。

　　她随手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了9个简单的西原文字，转身问杨玥是不是认识，杨玥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去，拿起粉笔，写下了那九个相对应的汉字，除了一个多音字写错了之外，其他的居然都是对的。

　　沈星辰看了他一眼说：“你的汉字写得这样丑，是莫里文写多了吧，正式上课时，抄写10遍你的汉语名字给我。”

　　教导主任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心头暗喜，不出意外，寒假过后就能开设这门选修课了。

　　沈星辰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

　　“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在青萝山建造度假区的想法吧。”

　　“青萝山的项目是我父亲在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的，政府也已经批了下来，这件事恐怕不能改变了。”

　　“桑渠有那么多风景秀丽的山脉，为什么一定要选青萝山？”

　　“青萝山地势好，很多娱乐项目都能找到最合适的地段，他要和母亲在这里养老。”

　　“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沈星辰才意识到这句话说得不合适，但她不想放弃，又说道，“总之，那里不能建度假区。”

　　“这件事是公司股东的决定，我可以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杨玥把话圆了，他不想第一次见面，就得罪自己的老师。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

　　整个寒假，沈星辰每天都会在黎明时分，沿着熟悉的山路去青罗寺。这里的山路曾经泥泞难行，她找人用水泥打了结实的阶梯，从山下一直绵延到山上，再不用担心脚下打滑，跌下山崖去了。

　　走过大殿，住寺的几个僧人早早地起来打扫，青萝寺建在青萝山上，故此得名。

　　寺院占地面积近千亩，院里环境清幽，玉兰、白莲、白梅等花卉清雅不俗，据史料记载寺庙距今有800多年，期间王朝更替，寺庙却独立于尘世之外，不断得到善男信女的翻新和修葺，因此并不显得破败，平时也甚少对外开放。

　　星辰不定时到寺里西南角常年上锁的神秘佛堂参拜，那是寺里的禁地，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供奉着什么。

　　她走进禅房，随手把门关上，信步走向正对面供奉的神像，顺手拿起供桌上的火石，将佛像前的两盏白烛点亮。虽已是新时代，寺里其他房间都架上了电，但这里却保留了最原始的样子。

　　她点燃香火，跪拜神灵，佛像蒙着一层黄色的布幔，看不清何方神圣。星辰虔诚地跪着，闭上眼睛小声地祷告。

　　这时，佛像旁边的侧门门闩轻轻拍打三声，一个深灰色禅衣的一悲师太缓步走了进来，她是附近庵堂里掌事的女尼。

　　佛堂的气氛最是洗涤人的心灵，一段经论颂完，师太关切地问，“看得出来您心绪不宁，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星辰惯性的点点头，将遇到杨玥的事情和师太说了说。

　　“你以前见过那个孩子吗？”

　　沈星辰摇摇头，但记忆的帷幕一层层地拉开，她在努力地寻找。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急急跑到案牍前，拿起已经尘封已久的画卷，紧皱的眉头展开了笑颜。人们常说，时间久了，自己最思念的人往往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原来都是真的。

　　激动对一悲师太说：“师傅，我等到了。”

　　师太也难得一笑说：“我想安德烈先生也会替你高兴的。”

　　她的眼角泛起了泪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转身离开了佛堂，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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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又修，改了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