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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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虫子”二字，陈钰也是忍不住手上一哆嗦，拿在手里的不锈钢小盆“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解冻完毕的猪肉从盆里掉在了泥土中，被黑子一脸嫌弃地用爪子踢到了一边。
一个多月前的虫灾，不仅让村里的庄稼减产绝收，家禽牲畜死伤惨重，还有十来个人因为叮咬引起的疾病，先是高烧不退，接着皮肉溃烂，最后不治身亡，医生从县里医院带来的抗生素所能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估计还赶不上安慰剂。
虫灾过后，村委接到了县里下达的通知，要求尽快处理掉因为虫子叮咬而患病的禽畜。经过村委成员的宣传和带头示范，傅征带领派出所成员的监督检查，不仅仅是陈钰一家，全村所有出现了问题的禽畜，最后都经过焚烧火化，拉到后山远离水源和农田的地方进行填埋处理。
村民们看着自己平日里精心饲养的禽畜，哀哀嚎叫着被拉走宰杀，心中万般不舍，不少人直接难过得哭了出来，可到了最后，也没有哪家真的拎不清，一定拦着不让杀自家的牲口。
现代社会，信息发达，就算是贫困的农村，只要看过电视，听过广播，都知道所有因为疫病死掉的禽畜，是必须销毁、严禁买卖的。因为无论什么原因造成的疫病，总有一些是不但能够感染给人类，更是高度致命的。国家从法律层面上不断提高对于规模化大型养殖场的要求，同时也对于农民自产自销的产品类别做了严格的规定，为的就是能尽量在源头上，控制和减少各种疫病的发生。
就像当年的禽流感什么的，在医疗条件良好，信息发达，救治及时的情况下，都能造成患者的死亡，眼下这境况，一旦患上了不明不白的疾病，不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估计也差不多了。哪怕上报之后真的有专业医生和特效药批下来，等送到了村子里，黄花菜都凉了。家禽牲口没了可以再养，可是人命没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陈钰以为那场虫子带来的风波已经可以过去，可是现在黑子的反应，突然又将平静水面下的浑浊泥浆翻到了上面。陈钰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快步小跑进了屋子，一边大声喊道：“陈姐，今天买回来的冻肉，帮我全都找出来，一块不要落下！”
“啊？！都找出来？”陈清华正在择菜，被陈钰严肃到有些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好不容易拆分成十几个小包装的冻肉，还有那十斤重的大棒骨，全都从冷冻柜里挑了出来——这也就是傅征家盖房子的时候，陈钰为了以后储藏更多的食品，就特意买了这种商业型特大号的，容积一千多升的冷柜，否则换了普通家庭用单开门的冰箱，这又是鸡又是兔子又是猪肉大棒骨的，还真就未必能放得下。
陈钰刚才那一嗓子，音量可不算小，正在储藏间鼓捣东西的傅征等人也听到了动静，赶紧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见陈钰脸色铁青，陈清华一脸迷茫，两个人趴在冰柜的边上，双手不停地在冷柜里面翻找搜索，一旦确认了就把一块块的冻肉从冰箱里扔出来。
丰程程从来没见到小陈叔叔的脸色这么难看过，还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让人生气了，一时间心里有点害怕，两包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眶里，一看姥爷抱着一盆蔬菜要回屋，赶紧抓着姥爷的衣襟躲在了身后。
“小钰，小钰！”傅征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抓住陈钰的胳膊，说道：“别着急，慢慢说，你把孩子都吓到了。”
“……这事儿不能慢！”陈钰被傅征这么一打断，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太激动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情绪稳定了许多，但是神情依然严肃，半蹲下身子朝丰程程招招手，说道：“程程，别怕，把刚才黑子告诉你的话，跟大家再说一遍。”
丰程程从姥爷身后探出头，看了看爸爸妈妈，再抬头看了看姥爷，大家的神色都有些疑惑，但是目光中却带着鼓励，便大着胆子把刚才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黑子说，嗯……黑子说，那块肉有那种讨厌的大虫子的味道，很不好很不好……”
“汪汪！呜……汪！”黑子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也跟着溜进了屋子。从冰柜里翻出来的冻肉被丢进了地上的一个空盆里，从大集到回家这一路上先解冻再上冻，有些血水已经顺着包装保鲜膜的缝隙渗漏了出来。黑子冲到冻肉前仔细反复闻了闻，然后抬头冲着丰程程大声急切地叫着。
“黑子说，所有的肉都是那个味道！”这一回不用大人们再提问，丰程程直接就把黑子的意思翻译出来了。
除了陈钰之外，其余四个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尤其傅征是跟着陈钰和陈清华去了大集，看着他们从集市上买回了冻肉和大棒骨，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立刻冷声说道：“小钰，你是不是怀疑，集市上那家卖冻肉的，肉源都是被虫子叮咬过的病死猪？”
“没错！”陈钰点头说道，“当时那个卖冻肉的说，他们的肉源是他们村的养猪厂。在我印象里面他们村确实有个养猪厂没错，前几年开农博会的时候，我好像还和那个厂长见过一面，所以下意识就觉得他们没说假话。而且当时卖场的那个气氛，大家都被带动得很是兴奋，我也就没多想这批肉的质量会不会有问题。”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整整一大车的冻肉，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块肉皮上盖着检疫合格的章——没有检疫章，至少说明这不是在正规的屠宰场宰杀的，要知道，他们村里小集的时候，商贩手里的鲜猪肉可都是正经盖过章的！
自家养猪、自己请人屠宰这种事情，在农村其实很正常，对于一些真正“土法”养起来的笨猪肉，不少城里人有条件的还会特意跑到村里来订购，开春时候订下一头猪仔，养上一年正好杀了做年猪。这样的猪肉，虽然同样没有检疫合格章，但是都在同一个村里，大家彼此了解情况，养猪这么大的事情，真要出了点情况，也根本瞒不过别人。所以这猪肉质量，顶多就是要求喂泔水你给添加了速生的猪饲料，肉质口感会差一些，通常来讲都不会出什么大毛病。
但是这也仅限于小批量、家庭作坊模式的养殖，像是那个肉贩子所说的，肉源来自他们村的大型养殖场，那种集中大量的屠宰，想要绕过检疫，就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话说回来，这次的大集虽然也算汇集了周边的好几个村子，但是肉贩子所说的养猪的那个村子，却是不在其中的，难怪对方敢于如此大大咧咧地过来集市贩卖呢！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没发现有问题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好；可是一旦扯出一根问题的线头，那么值钱忽略的所有细节，都会被一点一点翻出来。陈钰顺着自己的思路，一边想一边说，家里其他几个人听了，脸色也是跟着越来越难看起来。
“你又不是专门做质检这行的，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想得太多。”傅征拍了拍陈钰的肩膀安慰着，不过话锋一转，却是一个更加重要，也更加现实的问题：“在他家的摊子上买肉的人很多，光是咱们村应该就有不少人家买了这批冻肉，我们现在是不是要立刻通知他们？”
丰姚在旁边已经听了半天，也明白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此刻忍不住说道：“可是咱们也不知道都有谁家买了肉啊？再说就算咱们说出去，这没有真凭实据，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吧？”
陈钰他们会相信这批猪肉有问题，一是因为了解黑子变异后的敏锐感知力，其二则是因为丰程程能够通过自己的异能，将黑子的想法准确完整地表述出来。但是村子里其他没有变异过的土狗，是否能够拥有和黑子一样超出正常犬类标准的敏锐嗅觉，还是个未知数，即使真的察觉出猪肉质量有问题，又该怎么让别人相信呢？
难不成还要让丰程程去给它们当翻译吗？
“程程不能去，”陈钰立刻说道，“她的异能太过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
无论是身为警察的傅征，还是作为普通群众的陈钰等人，愿意提醒村里人冻肉有问题，那都是出于比较强烈的道德感，无论对方信还是不信，都已经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有句话叫做“疏不间亲”，作为群居动物，每个人都会把身边的人按照亲密度划分为三六九等，所以哪怕因为向他们告知情况招来流言蜚语，甚至阴阳怪气的嘲讽，陈钰也绝不会因为一时的面子，而把丰程程推到人前。
“那就这样吧，一会儿程程按照我的要求，跟黑子交代清楚，我会带着黑子和冻肉去找村长，如果需要让别的狗进行现场检验，黑子估计还能帮上忙。”时间已经非常接近饭口了，也就是说村里其他买了肉回来的人家，随时都能将这批有问题的肉端上餐桌，吃下肚去，所以傅征也就没那么多时间瞻前顾后，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那我去通知老周叔、张大龙、刘畅和孙健这四家，把事情说清楚，这四家应该多少回相信我们说的话，然后再通知更多的人。但是再多的人能不能相信，就没法保证了。”陈钰也不算含糊，立刻跟着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好，那我现在就走！”傅征等到丰程程和黑子交代完毕，立刻带着冻肉出了门；丰姚一家住的是陈钰的老房子，那边也有一部电话，干脆负责了通知老周叔和孙健的活儿，陈钰则负责通知张大龙和刘畅，这样时间能更快一点。
万幸这四家都还没吃饭，听到陈钰和丰姚所说的内容，四家人惊得连手里的东西都掉了。老周叔和孙健虽然与丰姚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明白这种事情丰姚绝不会瞎说，而且肯定是经过陈钰和傅征的同意，才会打这个电话。老周叔和朱大娘虽然去了集市，但是没有买到冻肉，倒还无妨；孙健则是立刻在电话里表示，绝不会随便碰新买回来的冻肉。
由于村子里这一年多以来，粮食一直紧缺，连带着村子里养狗的人也少了很多，这时候就算是想找一条来试验一下消息的真假也不太容易。这四家人倒是很相信陈钰他们的话，但是想让更多的人相信，没有真凭实据却是不容易办到的，到了最后，这四家也只能是挑了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打电话过去，含糊其辞地说“那冻肉全都没有检疫章”，“质量可能会有问题”，“要不先别急着吃，等两天看看再说”之类的话。
可是这样的传播范围毕竟还是很小。如果说陈钰他们的传递等级是一级，老周叔张大龙他们四家是二级，再通知到的人是三级，那么能够想到要向第四级进行传播的人家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的。真正想要起到作用，还是要看傅征那边能否说服村长进行全村的广播。
陈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距离傅征出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村里的广播依然没有响起来，一颗心就像是天边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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