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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盛事 ...

  •   对着贾赦的请求,洛阳泉不置可否。转身建议国子监举办孔子圣迹图书画比赛,美其名曰圣人传道,天下学子习圣人之言,各有心得,很应该以文会友、以画会友、以书会友,于切磋中学人所长,克己之短。

      国子监祭酒捋捋须髯,欣然接受,还广邀翰林院、礼部的同年及知交,请他们点评国子监初选出来的作品。

      贾赦面对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洛老头,懵了。这老头啥意思?不知道他最讨厌玩猜猜猜吗?

      国子监大多数人很激动,学子们激动可以有一个在朝廷重臣面前露脸的机会,师长们有的确有心得想与人交流、有的还想更进一步,一时间洛阳纸贵,上好的湖笔宣纸徽墨供不应求。纨绔渣渣们虽然不明白这些人激动啥,但不妨碍他们呼朋引伴拉帮结派看热闹。诸如贾政等急公好义的学子有了甜蜜的烦恼,友人屈尊以求,手上存货有限,给谁不给谁呢?

      待到雀屏中选者会制成壁画装饰学舍、正品留存国子监藏书楼的消息传出,简直是火上浇油。

      京城书院众多。各学院暗恨国子监卢花鸡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么觍着脸明目张胆给自己学生刷声誉,简直欺人太甚,还给不给其他学子留条活路了?还给不给其他书院留口汤?知道你们吃皇粮中的皇粮,可皇上他老人家还泽备万民呢。

      几家书院一商量,也以各种名义参与盛事,朝堂上亦有朝臣谏言,于是,这场国子监内的文会变成礼部挑头、翰林院、宫廷书画院协理的京城书院大比拼。

      白氏摆事实讲道理,终于把再再再次被洛老头忽悠、明白过来气得炸毛的贾赦安抚下来。她苦口婆心将贾赦哄去和贾敬商量,扭脸给贾瑚的书单子加了几本,养气养心得从小学。还没等她喝杯茶,喘口气,贾敏来了。

      京中从来不少惊才绝艳的年轻人,连圣上都重视的盛事当然出精品,几位大家连连击节赞叹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种龙争虎斗暗流汹涌不提。最后决赛设在国子监思贤堂,一溜排的书画大家宿老大儒中,一个空位格外醒目,虽然在最外侧,也让人猜测不知哪位大家姗姗来迟。

      因为名家云集,刑部也凑趣,颇具争议的那幅《孔子圣迹图》屏风也给抗了过来,往那一立,恭请诸位大家赏鉴,压倒性地确定是真品。

      贾赦快哭了,跟贾珍一起期期艾艾看着贾敬,咬耳朵,“太子殿下真哄我们啊……”

      贾敬一瞪眼,两个纨绔垂头丧气躲一边,嘟嘟囔囔嘀嘀咕咕。洛阳泉笑眯眯地看着两个纨绔,但笑不语。

      等最后结果出来,一溜排的书画精品摆挂在屏风前,仿佛英气勃勃的少年对着沧桑睿智老者,一个代表希望一个代表经典。

      不管众人之前报什么态度来,现在倒是心潮澎湃,在这一刻,他们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位身在宋朝书画盛世的画师的雅量风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宋阁老欣欣然发表了一番感言,说者激动,闻者感怀。

      皇帝的族兄寿王爷突然插话,说关于这《孔子圣迹图》,有人挺有发言权,不待众人惊奇,一顶盔掼甲的武将大步流星而来,气势磅礴如同一头闯进羊群的恶狼。

      贾敬皱眉,叹气,不待吩咐,贾赦贾珍已经惊呼出声“伯父”“祖父”,在一片静默中尤其突兀。那个武将正是贾代化。全场气氛倏然紧张。

      贾敬不动声色地把两个纨绔往寿王爷的方向带。

      贾代化黑着脸,给寿王爷行了礼,跟诸大人打了招呼寒暄两句,大马金刀往那空座一坐,离他近的几个书画大师顿时如芒在背,被他身上的煞气刺得难受。

      寿王爷恍若未见,笑眯眯地开口,“今日请贾将军来,是为这幅《孔子圣迹图》,想必贾将军也知令侄因此画曾被传唤闻讯。”

      贾代化哈哈一笑,“王爷说笑了,贾某一介粗人,哪懂书画。”还是起身去看那屏风,半晌,露出疑惑之色。

      寿王爷微笑,刑部侍郎忙上前,“此画与命案相关,虽命案已结,但若贾公知道究竟,还请为我等解惑,也还逝者真相。”

      贾代化惊异,喃喃,“这个画,怎么不对了?”

      刑部侍郎忙追问,“什么不对了?”

      贾代化困惑地左看右看,“就是感觉不对,这画不是这样子的。”半晌摇头,看向寿王爷,“我见过的画不是这样的,很像,但感觉不对。”

      洛阳泉一笑,招招手,两个素服少年上前。洛阳泉对着贾代化一施礼,“贾公之惑,这两位或可解惑。”温言介绍,“这是先云贵总督王公的两位公子,其祖父乃是张厚友的先生。”

      众人惊。

      贾赦高兴起来,洛老头果然靠谱,他原谅这个老顽童了。

      王永安团团施礼,转向贾赦,“贾世兄曾言此画为仿品,敢问世兄如何一观之下就确定真伪?”

      贾赦一向讨厌读书人,但是这两个少年斯文俊秀、落落大方,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有贵人和我说,如果我一看画就觉得身在学堂,定为仿品。”

      说完不禁脸红,太子殿下欺负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傻傻又上当了呢。怨念地看向贾敬,一定是因为当时敬哥就在旁边,敬哥没说话,他就当真了。

      王永安兄弟一怔,对视一眼,王永安拱手,“谢贾世兄指点。”

      寿王爷一挥手,两个内侍捧出一幅长卷,展开,众人大惊,尤其是几位书画大师,面红耳赤,气息咻咻,激动地喘不过气。

      却原来,这一幅长卷与屏风格局相同,纸张也相同、印也相同、字迹也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人物表情气氛。

      不待众人反应,贾代化笑道,“我说咋感觉不对,当初看到的是这幅,没错。”

      王永安一拱手,指着屏风,“贾世兄所言不错,此画乃家祖所作。草图为家祖弟子焦秉贞所作,家祖见之心喜,仿作一幅。此印亦为家祖所制,赠与焦秉贞。焦秉贞尊家祖,字画从来只用此印。”

      见有人窃窃私语,王永安继续说,“家祖之作中的印,乃是家祖幼孙顽皮,看画作无印,趁家祖与焦秉贞闲话时盖上。”

      “焦秉贞师从家祖,技法乃画院众画师摸索渐成,焦秉贞发扬光大,并另辟蹊径、自成一家。若说分辨,”他指着画作一角一个垂髫小儿,“家祖幼孙,也即在下之十四代先祖,缠着非要将家祖所养笔猴入画,但家祖人老眼花,是焦秉贞以工笔将笔猴入画,此画也因此由我之一脉继承。”

      王氏兄弟一躬身,“家祖曾叹,总觉此画不如弟子之作灵动有趣、生机盎然。”对贾赦一拜,“贾世兄之贵人一语中的。”又对国子监祭酒一礼,“张师叔诚意将此画为圣人诞辰礼,想必祖父与父亲在天之灵亦欣然。”

      卢祭酒急忙扶起两人,口中劝慰。

      寿王爷笑眯眯,“贾大,这画是你淘置的吧?”

      贾代化不明所以,“我当年把些孤儿送到边镇鳏寡孤独人家,想着能让孩子活命,孩子大了也能给他们养老。有个老太太硬把这画塞给我,我看着就觉得读书挺好,正好皇上那时候……”他住了嘴,“我就把画献皇上了。”

      那个时候皇上还是个好舞刀弄枪、不爱看书的,接到这个礼物高兴得很,觉得看着这个画就觉得读书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寿王爷一笑,“焦秉贞出身寒微,起于草芥,他没有进过学堂,他画的,是他听说的、想象的,孔子弟子三千,不论出身,市井布道,众人皆可闻。”

      卢祭酒一躬身,“谢王爷教诲,圣人有教无类,微言大义,我等囿于书院,实在愧对圣人教诲。”

      电光火石间,一人暴起,利刃直刺贾敬后心,不待众人反应,一蓬血溅开,贾敬手上的剑血迹点点下流,腰上的腰带已不见,一条手臂掉在地上、手里紧握匕首。

      贾代化面前也躺倒两人,奄奄一息。

      血腥弥漫中,王氏兄弟相互扶持,静静地看着这书香之地变修罗场。

      ………………………………………………………………………………

      东宫小花园。太子席地而坐与人对弈,笑吟吟地将一个卒子放下。

      他面前的孩童皱着鼻子看了半天,爬起来扑到太子身上,亲了太子一脸口水,“父王父王,你就让我赢一局嘛,你就让我赢一局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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