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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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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施予后,他身边多了个青年男子,殷乘风问起,他也只说是端午后在潭州城内救的一个乞丐,后自愿卖身给他做书童,名叫午阳。
“阿珩也来了。”施予问过殷乘风后,才看到躲在他身后的殷玉珩。
“娘让我出门看看,说能长见识。”殷玉珩露出半个头来,那个叫午阳的人生得高大,长得有些凶神恶煞,动作干净利索,浑身上下散发着凌然之气,不像乞丐出身的人,倒像是话本里描述的刺客杀手,这让她有些害怕。
“午阳只是长得凶了些,人其实很好,你别害怕。”施予把人打发走后,对殷玉珩说,又去问殷乘风:“这回怎么提前过来了?”
“我被征召入伍了,八月一到就走。娘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也顺道送衣裳和银子过来。明年你要下场,娘让你专心读书,过年再回来。”殷乘风说。
施予听后稍稍愣了愣,疑问道:“连你也要去?”郑开明好歹是个官,殷乘风是他的继子,照理说官宦之家的男丁不会被征入军中,殷秀娥家私颇丰,在江城有些人脉,不可能没法子帮他避过这次兵役。
“娘不想我去,想走关系把我的名字划掉,却险些被打入大牢。不过我倒是不怕,入伍本是我等应尽之义务,况且这次形式严峻,岂能如缩头乌龟一样躲躲藏藏?男儿应当胸怀天下,我也不想整天和账本算盘打交道,囿于江城一方天地。我虽没通天的本事,一身武艺自保倒是够了,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明年可有把握?”殷乘风说。
他一身好武艺,有几分将帅之才,埋没于市井的确可惜,说不定能在军中有所作为。施予想通后便释然了,说:“倒是我狭隘了,作为兄弟我先预祝你心想事成。至于我,尚且拿捏不定,不过尽力而为就是,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施予领着殷乘风和殷玉珩到他的住处,云泽书院地方大,学子住的地方也宽敞,四人合住的小院和现代的单间配套差不多,很方便整洁。他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面铜镜,其余地方皆被书本占据,简而不陋,标准的单身读书人的住处。
午阳送了酸梅汤来,再次打量了殷乘风兄妹二人一回,若有所思的退下。“书院的酸梅汤最受欢迎,先尝尝看。一路过来,阿珩可还受得住?“施予问道。
“我精神好着呢,既不晕车也不晕船,从江城到潭州,只觉目不暇接,看了好多新奇的事和景,离了家才知外面如此之大,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殷玉珩诚恳道,上一世她还没好好享受人生就到这地方了,回想起来也是憾事一桩。
“左右最近暑热书院也放了假,我明天带你们逛潭州城吧。”施予笑道。
殷乘风忙拒绝说:“你读书要紧,哪能浪费时间陪我们瞎逛?”这紧要关头外出游玩简直太不正经了。
“哪能整天闷在屋里看书?劳逸结合才好。再说我也要去买笔墨纸砚,探听消息。”施予把殷乘风推出门外,叮嘱午阳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好。
夏天白昼长,距日落还有些时辰。殷玉珩头一次来书院,施予便带她四处闲逛,介绍各处景致和书院分区。书院内古木森森,阴凉清爽,数百年积淀仿佛这里的花木也沾染了几分书卷气,偶有路过的学子和施予打招呼,或是有问题请教,或是惊叹殷家兄妹的容貌。
逛完书院,三人往潭州城赶。在一家小客栈落脚后,施予带他们去洞庭湖边有名的夜市。有南来北往的客商,兜售货物的小商贩,琳琅满目的货物,还有当地著名的小吃和美食。
“听城内的百姓说过去夜市比现在热闹很多,直到子时才散场,这里大概是潭州百姓唯一怀念的地方了。”施予说,一国之都沦为郡城,让人不得不感叹岁月无情。但新朝新气象,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看得出旧地的人对刘氏治下的江山很满意。
“潭州的确比江城繁华。”殷乘风来过潭州几次,为它的繁华震惊过。
殷玉珩一路吃吃喝喝,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家里两个小的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回客栈时装了大半个包裹,殷乘风见此不由得打趣一番。
“没出门的时候玉妍就拉着我唠叨了半天,要不带点儿特产回去,可不得整天魔音穿耳?”殷玉珩把买回来的东西分类装好。
“我也是你哥哥,你怎么就没想起我?”殷乘风说,他和家中弟弟妹妹年龄差距大,总觉得没那么亲密。
殷玉珩振振有词的念道:“大哥二哥是大人,用不着小孩子玩儿的东西了。”施予和殷乘风听后都笑了笑。
翌日,三人在潭州城内各处有名之地走了一圈后,才各自回家。到书院后,施予问起午阳:“军中的事,应该能帮上忙吧?”
“可以。”午阳回道。
“乘风是我义兄,还请你写信告诉那边帮忙照看。”施予说。
回到江城,郑玉妍和郑骁就围在殷玉珩身边分东西,两小孩儿都是好奇宝宝,不停的问潭州的事,之后又去缠着殷秀娥哭闹着下次也要去探望施予。殷秀娥最近心烦意乱,又正值肝火旺盛脾气暴躁的季节,当即拿着竹鞭伺候。
到八月,两湖的兵丁征齐后,被调往各方军队。殷乘风在西北一行之列,殷秀娥得知后,阴郁了好几日,在诸人的劝说之下才稍有回转。
“娘,我会写信回来,你别太担心,照顾好弟弟妹妹他们。”殷乘风收了家人亲友的许多平安福还有护身之物后,对一脸愁色的殷秀娥说。
“在外面不像家里,千万要记住娘之前说的话,西北苦寒,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殷秀娥眼圈绯红,俨然已哭过几次。
在官府兵丁的再三催促之下,依依惜别的人才彻底分开,踏上远去的路。殷乘风朝家人挥挥手后,没入看不到头的队伍中。
江城恢复如初,照旧热闹,照旧繁忙。长子离家之后,殷秀娥消沉了大半个月,等到一品居和锦绣坊的生意进入旺季后,才全身心投入其中,忙着采购鲜藕布匹,推新菜品和新衣裳款式。
家中,殷玉珩是长女,也开始帮着分担家务事,干净利索的模样,和殷秀娥相差无几。
到十二月初,明家的大宅子落成,在全城百姓的艳羡中举家从和顺坊搬入太平坊,只鞭炮就放了几百两银子。李氏和儿媳女儿巡视新宅子,仍止不住嫌弃。不过更让她心堵的是,她名下的生意都严重亏损。
天凉之后,一品居生意火爆,她眼红殷秀娥日进斗金,就跟风开了一家馆子,钱没赚到不说,还被合伙的坑了一把。她又见锦绣坊生意红火,不死心的再次更风,赚不赚钱另说,只要堵死殷秀娥的生意即可。锦绣坊出了新花样新款式,她的铺子也跟着出一模一样的,锦绣坊的东西价格老老实实的按照市面来,她便降价抢生意,到最后两败俱伤,亏得不敢和明世友提起。
想到要往京城送年礼,又准备写信到叶氏耳旁吹吹风。先前殷乘风被弄到西北边境,正是她的功劳。无论和离多少年,殷秀娥始终是叶氏心头的一根刺。
江城的雪不输北地,羽毛一样的白色花朵飘飘洒洒的下了两日,湿冷的冬天把一切都冻住,连平时跳脱的郑玉妍也窝在屋子里烤火不愿出门。殷玉珩趴在案桌前剪窗花,怀里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狸花猫,听到外面声音,说:“今年又能堆个大雪人,今年我要堆兔子。”
“每年都弄些稀奇古怪的雪人,真不知你脑袋里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郑玉妍说,让人捧腹的,恐怖的,可爱的,每一年都不重复。
“当然装了脑子。”殷玉珩接话说,“今年大哥不在,家里都没心思过年。”殷乘风每半个月寄一次新回来,无一例外的报喜不报忧,不过照他的本事和性子,在军中吃得开也不奇怪。
原本的一系列大动作让大周百姓以为今上熬不过了,不过照现在听到的消息来看,今上大有病愈之兆,且吃嘛嘛香,再□□个一两年没问题。这样也好,镇住西北那帮外族殷乘风便暂无性命之忧。
“我怕冷。”郑玉妍冬天格外娇气,懒洋洋的像只猫。
“二哥过几天也要回来了,到时候家里也会热闹一些。”郑家上下都知道施予是殷秀娥的养子,不过十年下来,他已是家中一员,没有亲疏远近之分。殷玉珩把剪好的窗花放进篮子后,扒拉开羊绒毛毯,把郑玉妍从床榻上拖下来让跟着一起去贴窗花挂灯笼。
京城之中,各地进献的年礼陆续抵达,今年非比寻常,江城送往武昌伯府的东西由明彦和亲自押送。见过陈老夫人还有叶氏等人后,便到书房向明世安汇报江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