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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行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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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主说话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秀娥现在没空搭理你们两个。”莫大娘通风报信说。
“哦,还有什么菜?”殷玉珩问道,向来直觉很准的她,这回没觉察到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还有一道凉拌千张丝和干蒸腊鱼。”莫大娘说完又回了厨房。
殷玉珩把菜放桌上后,到殷乘风身边问出了什么事。征兵的消息已传遍全城,殷乘风也到府衙那边问过相关人等,殷玉珩问起,便把听来的事说了:“官府要征兵了,据说这次很严,每户抽调一人参军,从六品及以下官吏之家也在其中,明天官府就开始登记了。”
“为什么突然征兵?要打仗了吗?大哥是不是也要去?”殷玉珩抓住重点问道,不巧郑开明就是从六品的千总,如果真严格的话,殷乘风免不了要被征召入伍。
“听说陛下不行了,为以防万一采纳了镇国公的上表才有此决定,不过记住这事不能在人前说。”殷乘风说,“乱世才结束,大哥也不希望打仗。但国家有难,身为男儿自当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就算血洒疆场也死得其所。”
殷乘风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性子软和,生性良善不喜与人争斗,但骨子里依旧热血。面对征兵令,他也跃跃欲试,一身武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呸呸,别说死呀活的这种丧气话,大哥就算去了西北也一定会衣锦还乡平安归来。”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血腥又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荣耀的背后是无数家庭悲鸣和眼泪,一起生活了十一年,殷玉珩也不愿眼前鲜活的年轻人早早死去。
“大哥当然会活着完好无损的回来。”殷乘风的大手覆在殷玉珩头上,揉了揉她浓密乌黑的头发。
殷秀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饭桌上就心事重重。她是个平凡的母亲,只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到老,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在乎,更别说用性命去博官位和前程。得到消息过后,就一直在和郑开明商议如何免了殷乘风的兵役。
郑开明是江城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官场打拼多年也在大人们面前露过脸,积攒了不少人脉,若是寻常找上司通融一番就过了,但这次是开国以来头次征兵,前所未有的严格,他也不敢造次,为此两人都恼得很。
饭桌上气氛沉闷,吃过饭后都各回各屋。郑玉妍觉察到不对劲,在殷玉珩身边咬耳朵问道:“姐,爹和娘是不是吵架了?”
“我看不像,不过这两天娘心情不好就是了,你乖一点儿别惹她生气。”殷玉珩说,如果殷乘风真参军入伍,但愿不是生离死别。
次日清早,殷秀娥早早的出了门,连早饭都没吃。郑开明显然也没睡好,神情有些疲惫,问郑玉妍她娘怎么没来吃饭。
“我早起浇花的时候看到娘提着包裹出门了,问她去哪儿也不说。最近两个铺子都是淡季,应该不是忙生意。”殷玉珩替郑玉妍回答说。
郑开明和殷乘风被提醒后刹那清醒,一个说了一声胡闹,一个叹了口气,匆匆吃过早饭后一起出门了。
他们料想得不错,殷秀娥到府衙找殷烽,请他帮忙引荐到卫所的经历司经历跟前,想用银子贿赂负责征兵的大人,请他通融划掉殷乘风的名字。
父子两个赶到之时,镇抚司镇抚大人正引经据典责骂殷秀娥自私自利,说她不懂家国大义,眼中只有小家小情,并准备就她贿赂一事将她关入大牢以儆效尤。
“大人,还请您原谅家母一片爱子之心。皆因草民生父之事,家母才不愿草民走这条路。”殷乘风跪拜求情道,“草民身为男儿,自当为国尽忠,为君肝脑涂地。此番朝廷征召,草民断不会拘泥于小家私情,血染疆场,马革裹尸才是吾之所向。草民愿做江城入伍第一人,请大人成全!”
“这还不错,像个青年男儿该有的样子。”镇抚大人捋着胡须说,不过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殷秀娥,此番征兵一事事关重大,需抓个典型让江城上下知道逃兵役的严重性。
郑开明在江城官场中有几分薄面,见这位镇抚大人不好说话,只得拉下脸面求情,好说歹说才把殷秀娥行贿一事揭过去。千恩万谢的拜别几位大人,殷乘风把殷秀娥接了回去。
十多年不曾啼哭的刚强妇人,路上一直流泪。“当年那死人一走就是十年,半点消息也没有,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娘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叶氏和叶家插手,乘风,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娘也不求你建功立业,只要平安就好。”殷秀娥刚抹了眼泪,很快又涌了出来。
“我知道,娘,我一定经常写信回来。咱们和明家没关系,更不会再回武昌伯府抢位置。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殷乘风扶着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明世安于他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没半点情分可言。他也没什么野心要爵位,但也不代表他能被那些人随意欺负。
“都是娘当年不好,听你外祖父外祖母的话就不会有今天了。”年轻时爱俊俏男儿,被甜言蜜语哄花了眼,以为有情饮水饱,以为她的坚贞坚守能换来后半生安稳,到头来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殷乘风安慰道:“娘,别那么说。不然就没有我还有阿珩,您也遇不到郑叔了。”他娘是他最佩服的女人,也是他拼尽全力想守护的人,他不会夺明彦骏的位置,但将来他必须去争,只有手握权势,才能保全家人。
“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不提了。”幸好殷玉珩是女孩儿,对叶氏的孩子没有威胁。
家中,姐弟三人依次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捧着头望着街口,等到熟悉的两个身影进入眼帘,又躲回门内探头张望。小孩子眼尖,说:“娘在哭唉。”
“姐,你见娘哭过吗?”郑玉妍定睛一看,仰头问殷玉珩。
“没有。”殷玉珩说,“大哥要从军了,娘舍不得所以在哭吧。以后你们两个要乖一点儿,尤其郑骁,不许惹娘生气。”
“啊大哥要走!”郑骁最崇拜他大哥,一听也很难过。
“真的吗?”郑玉妍问,难怪从昨晚开始,她们的娘就闷闷不乐。
殷乘风从军已是铁板钉钉的事,郑骁听他亲口说了之后哭得鬼哭狼嚎一般,郑玉妍也抱着长兄的胳膊很不舍。不过征兵才开始,等两湖所有州县都召齐人马之后才动身,算日子还有两个月。
殷秀娥舍不得儿子,又无力阻止此事,只好从他的衣食上下功夫,帮他置了不少鞋袜,备了银钱和行头。又唠叨叮嘱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让他在外边藏拙不要出风头,和上官兵卒处理好关系,且每月要写信回家。
古代通讯不像现代发达,消息滞后不说,还容易以讹传讹,让等待的过程变得格外漫长,没有精神寄托只好拜神求佛。殷秀娥因此开始初一十五的往寺庙跑,祈求菩萨保佑,还花高价为殷乘风求了一个平安福。
家中之事,也通知在外求学的施予知晓。所幸潭州的云泽书院离江城不远,走水路只需一天,此番送新衣和银子的事便由殷乘风带殷玉珩去。出门远游对没出过江城的小孩儿来说诱惑极大,尤其潭州在洞庭湖边,人杰地灵,山水秀丽,那边曾是楚国国都,十年前有名的富庶膏粱之地。
“为什么娘让你去不让我去,潭州多好玩儿呀,听二哥说那边有好多好玩儿的好吃的,我早就心痒了。”郑玉妍在殷玉珩面前控诉殷秀娥偏心,过去都只让殷乘风一个人去的。
“娘让我出门长见识,等你大些了也可以去。”殷玉珩难得兴奋,收拾包裹也显得兴致勃勃,“我会给你带潭州特产回来。”
“姐你最好了!”郑玉妍一开心就喜欢抱着殷玉珩的胳膊撒娇,听到她的保证后又是一阵欢呼。
七月初一这日,殷乘风带着殷玉珩坐船南下潭州,经由长江进入洞庭湖,一路顺风顺水。这时候的洞庭湖大如汪洋,正如范仲淹说的“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周边景色如画,目之所见是古朴的村镇,一望无际的稻田,高飞的白鹭鹜鸟,翻腾的江豚河鱼,夜里还有渔女动人的歌声,宛若诗集里最优美田园诗篇。
殷玉珩坐船舷上,双手比了个框,此情此景,该来张自拍。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回去。这里除了空气,什么也比不上现代。
“船边太危险,阿珩快回来!”殷乘风急道,出门在外,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守着殷玉珩。为了不被唠叨,她只好回船舱,不过也免不了被批评一番。
第二天清晨抵达潭州城,书院在潭州城外的云雾山下,兄妹两个上岸后租了辆马车去那边。颠簸了近两个时辰后才到门口,请示过后才得到上山允许。云泽书院在后世也很有名,不过一路舟马劳顿,又走一大段山路,殷玉珩也没力气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