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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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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架,关在仓库,她逃跑,被抓回去暴打;
在高速路上跳车,向路过的车辆寻求帮助,他们置之不理,她被再次抓回去;
被关在一家工厂里不知名的地方,被凌/辱;
被关在别墅地下室里的一间住着十二个少女的屋子里,试图逃跑,被轮/奸;
……
贺我意浑身抖个不停,嘴唇张张合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潸然泪下,以为自己真的失身了,经历了原先的那一切,心里痛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凭着本能才喊出一个名字来,“周南风,周南风,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小,至少,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但白茶却回头了,冷然的眸光里折射出些许柔光,小心翼翼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与此前的漠然截然不同,“醒了?好受么?我们在上海,警局。周南风不在这里。”
原来,是梦啊……
那她为什么会觉着梦里的一切她都经历过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看着周围黑白两色的环境,人影乱乱,她猛的扑过去抱住白茶,崩溃大哭。她怕。梦里,她逃去派出所报案,结果却被民警又送回到那个小山村,那个老男人的破房子。
梦里梦外如此相似,都没有周南风,她怕。
白茶目光柔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有我在,你不必怕。哭吧,哭完就好受了。”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大哭一场。可惜,在那漫长的光阴里,她早就把泪水流干了,如今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了。
****
2014年5月26日,市公安局立案侦查科,白茶再次接受审讯。
与上次审讯不同,这次,审讯室外站着一个穿藏蓝色唐装的老人。而隔壁,贺我意也正在在做笔录,她的家人陪在她身边。
警官打开录音笔,“姓名?”
“白茶。”
“年龄?”
“十六。”
“籍贯?”
“江苏无锡。”
隔壁,警官道:“谈一下过程。”
贺我意垂眸,捏紧双手,抿唇,“5月3号晚上,我们下晚自习回家。因为我和周南风闹矛盾了,我约白茶和我一起回去。然后,经过一条巷子时,被打晕了……”
……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那群团伙想要什么?”
贺我意苍白着脸色,绝望的摇头,捂着脸强撑精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最后关我们的那个房间里,我记得那个胖子说,被放鸽子了,联系不上了。留着我也没用,卖了吧……”
隔壁,警官示意白茶喝水,见她喝完,这才适时问:“既然你能单挑六个人,那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逃?”
白茶低头垂眸,声音轻了几分,“因为,这不是关键时候,我需要保存实力。”见警官不解,她自嘲一笑,“很多事,看似留有余地,实则毫无余地。前几次辗转各地,都是人烟稀少的郊外。我能保证自己逃出来,但小意呢?懂?”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警官停笔,关掉录音笔后由衷感慨,“你很冷静,很难得。”
白茶笑了一下,起身时脑内一阵刺痛,她紧蹙双眉,撑头停顿缓了许久,确保妥当后才迈着步子出去。
此时,贺我意因为状态不好,笔录做到一半被迫中止。她撑头捂着脸,坐在休息椅上,面色白得像层纸。周南风坐在她旁边,虚扶着她,却始终不敢碰到她。旁边,贺伯母靠在贺伯父肩上无声的流泪。
“我意。”白茶轻轻叫出声。
“白茶。”贺我意抬起头,揉了揉脸,半撑着身起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把头靠在她肩上,声音轻极了,“我见不到你,我很害怕。”
白茶身形一晃,退步稳住,拍拍她的肩,“没事了,昨日之事不可再来,都过去了。”
“但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我们没逃出来的后果。没有你,只有我,我被卖进深山,然后……”贺我意咬牙,把她的衣服揪成一团,她的身体因为恐惧颤抖个不停,就连脚指头也都蜷缩了起来。
白茶没有回答她。因为她看见一个男人从隔壁审讯室出来,面露阴鸷,满身阴寒。
这个人,她朝思暮想,她认识。
杨祁臻,告诉我,为什么你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心里兀地一痛,大脑深处传来的眩晕感也在瞬间蔓延开来,她直直倒地。
****
把车开进医院,停在停车场后,杨祈臻提着一个八宝盒下车,径直走向住院部。这个八宝盒用酸梨枝木做成,雕刻茶花,衬以连理枝,边角因为长期使用而磨得圆滑,甚至有了些许裂痕。
好东西总与人相配。提着八宝盒的这个男人虽样貌普通,却模样周正,书生气与军人气质很好的杂糅在一起,平白让他与常人有所不同。
他停在502号病房。
五楼,这一层楼都是豪华单人病房,在这里住上半个月,普通家庭半年的工资就没了。
习惯性的敲了三下门,得到许可后,他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在病床上坐着的小姑娘,十五六岁,长卷发披肩,清丽的容颜上有掩饰不住的苍白。最震撼人心的是她的眼睛,灿若琉璃,透彻得仿若能看见你内心似的,让她似神仙妃子,只那一眼,就让人不敢亵渎。
小姑娘身边站着一位老人,约摸七十来岁,穿着藏红色的唐装,站姿笔挺,精神矍铄。老人温和而有礼,对杨祁臻笑了一下,笑意虽不是真心实意,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了。
杨祁臻歉然。但对上白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后,他又有几分恍然。
《红楼梦》里,宝玉见到黛玉的第一眼,是对众人说:“这位妹妹我见过。”
杨祁臻从一个多月前正式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着白茶面熟。这种要命的熟悉感几乎让他陷入了一种其实他与她熟识已久的错觉中,难以自拔。
而如今,她见他来了,对他说:“你来了。”
这一声你来了,柔和中透着几分沙哑,仿若故人来,让杨祈臻恍惚。就好像她等待了千百年,只为了见他这一面似的。
这感觉可真奇怪。他垂下眼睑,掩去眼中对自己荒诞想法的嘲笑,将食盒交给老人,问她:“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白茶礼貌道谢后道:“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觉着你需要多住几天。”他真是被这一个多月里这姑娘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两次进ICU给吓怕了。
当时小姑娘昏倒,把贺我意吓得,也跟着昏了过去。一群人兵荒马乱的送医院,一送医院,这姑娘就被下了病危通知,说心脏骤停。
当时把他们吓得……老白甚至动用关系紧急从美国那边调用医生过来救治她。那情况,他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功课落下大半,我担心我期末会考不好。而且,你们每天轮流来看望我……我很惶恐。”说这话时,白茶微微摇头,面露担忧。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没有你,小意就……”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这可真是一段不美妙的对话。
那场绑架……
杨祁臻面色一寒,戾气丛生,但一想到小姑娘还在他面前,不能吓着她,又连忙收敛心思,整个人变得温暖和煦起来,“对不起,不该再提的。”
她摇头,“没事。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有些好奇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被不明不白的绑架总归让我心里不太舒坦。”
“还在查。目前已经查出了一个全国性的人口贩卖组织。”他故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引,目光坦诚,“你们救了很多无辜妇女。”
她目光一闪,笑,“那也算因祸得福?”似想到什么,她又偏头问:“这个能高考加分吗?”
杨祁臻被逗笑了,“或许可以去申请。”
聊了会儿天,见白茶精神恹恹,杨祁臻适时告辞。当他关上病房,过了许久,坐在病床上的白茶兀地叹口气,看了眼窗外。
六月末的阳光很好,不至于炽烈,却灿烂。当这样和煦的阳光泽被大地,有哪些地方是被黑暗滋生的呢?
杨祁臻打开车门时,抬头看了眼碧蓝蓝的天空,眸色渐暗。假若光明仍在,何至于有执法者?黑暗里的那群渣滓,他,都不过是尘埃和影子。
****
“我记得《圣经》里有句话,说,光来到世界,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白茶侧头抚着床单,柔和一笑,“老白?”
“大小姐有何吩咐?”
“事情办得太好了。既如此,把杨家在巴蜀的暗桩也全都拔除了吧。”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如今,且来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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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