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夹里的小纸条》檀初六

10、一寸照片

　　午后的时光静谧，床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仍在梦乡，梦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角都挂着笑。
　　男孩的眉头捎皱，抬起手臂，用手揉揉惺忪的睡眼，张大嘴打了一个哈欠，看看床头的闹钟，距离他睡着大概有一个小时。接着，他回头看看还在梦中的女孩，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直接就休息了，懒得思考，盯着面前的人，就这么放轻呼吸，不忍吵醒她。
　　“她真美，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干干净净的，好想摸摸她的脸。”心里这么想着，然后有所行动，几乎没过大脑般伸出右手食指，一点点靠近沉睡的脸庞，用左臂的手肘支撑着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当指尖感受到传来的温度，忍不住又将另外两根手指伸开，轻轻抚摸着如剥壳后的水煮蛋一样光滑的小脸。
　　艾茵的脸上有所感觉，轻轻动了动脑袋，曹之扬吓得瞬间收回手，迅速躺回去，闭上眼，屏住呼吸，感受着身旁的动静，还好艾茵没有再动，他又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向旁边。
　　“干嘛偷看我？”艾茵刚刚醒来，看见一只眼睛眯成缝隙，睫毛轻轻颤动的曹之扬。
　　“咳咳，你醒了啊？我也刚醒。睡得好吗？”曹之扬恨不得瞬间消失，刚偷瞄一下，就被人发现，赶紧转移话题。
　　“还好啊，醒了就起来学习吧。”艾茵边说边起身，看见他还躺着没有动，“让我下去啊。”
　　“想下去？那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他嬉笑着打趣道。
　　艾茵半身前倾，用力弹了他脑门儿一下，瞧见他顿时跳下地，笑着也下了床。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曹之扬咬牙切齿地对她说，“疼死我了。”
　　“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女生，还有啊，你不疼就不长记性，让你不听话。”艾茵认真对他讲道，然后笑着翻开面前的作业本，“你看看你这作业写的，这道阅读题又选错了，英文很难吗？你数学都能考满分，怎么这记背的内容反而差劲？”
　　听到艾茵的话，曹之扬挠挠头，“单词不认识，又不想浪费时间背。”
　　“你还挺有理？不花时间记单词，英语永远学不好。”艾茵苦口婆心讲道，“你不是还想考一中的初中部嘛，这样子可是不行的。”
　　说完，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本英文词典，不算厚，学生用的，给曹之扬。
　　他接过来，翻开扉页，艾茵的名字就出现在眼前，艾茵的字写得和她的人一样，果真是字如其人，都那么漂亮。轻轻抚过那两个字，然后问：“要送我？”
　　艾茵点点头，“不用太感谢我，你好好看吧，如果成绩提高了，也不枉费我一番指导。”说完她就傲娇地笑了起来。
　　曹之扬几乎被面前的笑容晃到了眼，她总是那么特别，从小就与众不同，现在越来越优秀了，如果自己不努力，恐怕真的跟不上她的步伐。于是，他还是向艾茵说了谢谢，并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背单词。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艾茵觉得自己这老师当得，应该还算称职。冲他努努嘴，示意他坐下来，开始下午的学习。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场期末，一个寒假，又一场期中，终于到了六年小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六月。
　　“同学们，还有二十多天就要毕业考试了，不管你们现在复习的怎么样，都不能有任何的松懈，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一定要抓紧最后的时间，争取考个好成绩，上自己理想的中学。”
　　老师在讲台上，重复着之前说过无数遍的话。而同学们在底下写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张张同学录。
　　艾茵把手里的一沓迅速写完，决定下课赶快还给人家。
　　她没有把自己的大头贴贴在上面，所以有几个同学还跟她要照片，艾茵没办法，告诉大家今天没有，以后有了再补上。
　　曹之扬看着被众人包围着的艾茵，挤进圈里，把她拉出来，两个人走出教室。
　　“什么事啊？还要现在拉我出来。”艾茵不明所以，问道。
　　“你怎么不给我写同学录？”他有点生气地说。
　　“我不知道哪张是你的，要不等下你去我那找找，有好几张还没人认领。”艾茵实话实说。
　　“你给我写的和给大家写的一样？”他不相信的问她。
　　“嗯啊，为了节省时间，基本内容都差不多，除了几句不太一样吧。不过我有必要给你写吗？”艾茵撇撇嘴，似乎觉得给他写同学录是一件错事，“咱俩这么熟，上面的内容你有哪个不知道？连我父母的联系方式你都有。”
　　“可我没有你的照片。”曹之扬脱口而出。
　　艾茵愣了几秒，笑起来，把脖子上的出入证取下来，背面是一张图书借阅证，艾茵把上面的一寸照片撕下来，“喏，给你的，别人可没有啊。”
　　他接到手里，红底照片上，一个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扎着马尾、露着脑门、微笑着的艾茵，正静静看着自己。
　　艾茵回到了教室，曹之扬赶紧把照片放进左边胸口的衣兜，心满意足地笑着，也进了教室，看来，在她的心里，自己还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毕业考试如期而至，虽然只有一天半，但这一天半对于每个小学生来说，也算是人生的第一个关键转折了。
　　艾茵背着书包在曹之扬家的窗户前喊道：“多装几只笔，拿好橡皮尺子，千万别忘了准考证。”
　　等曹之扬装好走出来，两个人并肩去学校。
　　“别紧张，按顺序一道一道做，别漏了题，我觉得咱俩是没什么问题的，这几次的模拟你分数也挺高的。”艾茵叮嘱他，顺带让他放松一些。
　　“你这是嘱咐我呢？我像是紧张的人嘛，倒是你自己，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啊。”他说完还拍拍她的肩膀，“别啰嗦了，我妈都没你这么唠叨，你这老师比她可称职多了。”
　　听着曹之扬的玩笑，艾茵知道他是用他的方式让自己放松，冲他笑笑。
　　分别前，两个人都无声地冲对方说了一句加油，然后又为彼此的默契笑了笑。
　　曹之扬走进自己的考场，坐在座位上，摸摸左胸口袋，那里装着艾茵的寸照，他知道艾茵会陪着他，那么聪明的艾茵一定可以把她的聪明传递给自己，一个月后成绩出来，自己一定可以和她一起上一中。
　　很快，三场考试接连结束，艾茵和他最后一次一起并肩放学回家，当然，这是小学六年的最后一次。
　　“放假你准备干吗啊？”曹之扬激动地问艾茵。
　　“先睡几个懒觉，之后跟菲菲约好去少年宫，她跳舞，我去上奥数。”艾茵想了想，回答道。
　　“你上课也就半个多月，咱们放假这么长时间，上完课你打算干吗啊？”他对艾茵接着问道。
　　“没想过，到时候再说吧，你有什么打算？”艾茵问他。
　　“不告诉你，秘密，懂吗？”他搞得很神秘，“你别问我了，我现在不能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别去网吧打游戏就行，不然我又得跟你妈撒谎。”艾茵想起之前帮他圆谎的事情，瞪了他一眼。
　　“哪能啊，我妈答应考上一中初中部就给我买电脑，以后我都不带去网吧了，你也可以来我家玩电脑啊。”曹之扬听见打游戏就有些激动。
　　“你先考上再说吧，别高兴太早。”艾茵故意打击他。
　　“嘿，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他不满地看着艾茵，“我考不上，以后谁跟你一起上学啊？那么远，得骑自行车。”
　　“我知道上完课做什么了，咱们一起去买自行车吧。”艾茵听了他的话，突然眼前一亮。
　　“看来，你还是想跟我一起上学啊，哈哈！”曹之扬又打趣艾茵道。
　　“啰嗦，让你进步还不好？”艾茵捶着他的后背，埋怨道。
　　曹之扬躲来躲去，两个人边说笑，边追着跑，就这么一路闹着，回到了家。

　　“考得怎么样啊？”艾茵刚走进杨记饭馆，妈妈杨慧如就上前问她。
　　“这还用问？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准备给我买自行车，不然去一中可不方便。”艾茵嘚瑟地说。
　　“你呀，就跟我贫吧。”杨慧如看着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是欣慰，想起了什么，“对了，扬扬考得怎么样？你们对了题了吧？”这么些年，她叫曹之扬的小名也早就跟叫自己儿子一样了。
　　“还不错，我们都说好一起买自行车了。”艾茵笑着跟她汇报。
　　“那就好，自从菲菲搬走，你俩就作伴一起上学，这下还可以一起上一中，有他陪着你，我也放心，至少安全一点。”杨慧如满意地点头说道。
　　“妈，怎么我感觉，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还离不了他了？”艾茵对她的说法提出异议。
　　“那可不，扬扬不跟着你上学，我可不让你骑车自己去，给我老实坐公交，知道不？”杨慧如很认真地告诉艾茵。
　　艾茵撇撇嘴，“切，你这个贪心的女人，有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还不知足，还想霸占着曹之扬，回头我告诉赵芳阿姨，我妈要抢她儿子。”
　　“行啊，你去说吧，你看赵芳姨信你不。”杨慧如拍了她一下，转身回去干活了。
　　艾茵自己坐在饭桌边，看着门外不远处，正向自己方向走来的曹之扬，心里嘀咕道：“说曹之扬，曹之扬就到，真不禁念叨。又来蹭饭，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大人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想完，她就冲着里面大声喊：“杨老板，你的儿子正以每秒一点二米的速度向你走来，赶紧把他的饭菜端上来吧。”
　　看着曹之扬越来越近的身影，艾茵笑了笑，真是块儿狗皮膏药，从小就粘上自己家了，吃吃喝喝，一点儿不见外。不过，他还真有本事，自己竟然讨厌不起他来，连自己的父母都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