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爱吃柿子的小蜜蜂

7、花店

　　接下来的几天里，由于那场争吵，两人间的气氛稍有几分尴尬，孟丽和程臻似乎有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两个人都冷冷的。孟丽在家里擦完桌子擦窗户，擦完窗户又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又去张罗着晒被子，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又到厕所，走马灯似的，忙个不停。程臻则拿了一张报纸装模作样地坐在沙发上看，站在阳台上摆弄来摆弄去的孟丽便时不时地拿眼瞅他。孟丽瞅一眼，他在看报，过会儿再瞅一眼，他还在看报，孟丽心想，就知道看报，我看你一张报纸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孟丽经过客厅的时候程臻偷偷拿眼瞄了一瞄，咦，面无表情，到底是心情好了还是没好呢？他想找个由头跟孟丽说几句，可进进出出的孟丽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一下，他局促地咽了咽口水。眼看阳台上忙了好一阵子的孟丽又要走过来了，程臻便抓住时机赶紧清了清嗓子，指着报纸说“这个笑话真有意思，嗳，我念给你听啊，”程臻顿了顿，抬高了声儿说道：“从前有个太监——”。孟丽愣了愣，“下面呢？”“下面没有啦！”孟丽又是一愣，随即心中会意，痴痴一笑，佯装嗔怪道：“你个不正经的！”其实报纸上哪有这样的笑话呀，只是孟丽看破没说破罢了。
　　为了早日升职，评上副教授，程臻除了要按质按量地完成学校规定的教学工作，还要努力伏案工作，大量搜集相关学术论文，查阅相关著作，积极参与相关论坛，撰写文稿。做学术，搞研究无疑是枯燥的，令人烦闷的，但所有的专家学者都是这样坚持下来的，程臻也只得逼着自己埋头苦干。这天，程臻正在办公室看资料，手机突然响了，是孟丽打来的，程臻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手机里孟丽迫不及待地说道：“老公老公，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孕啦！”程臻当即蹭的一下站起来，“真的吗？我要当爸爸啦！哈哈哈，我要当爸爸啦！”程臻高兴得在办公室转过来转过去，他忽而拿起茶杯，感觉不对，又拿起书，不，他并不想看书，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中的程臻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抬头看了看钟，十一点二十分，还差十分钟下班，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想让自己稍微的平静一下。程臻想象着，如果是儿子，希望儿子能多几分男孩子的阳刚之气，如果是个女孩子，他要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另外，程臻也考虑到孟丽怀孕了，要买各种上等的营养品给孟丽补补身体，还要预备孩子的奶粉钱，孩子出生以后，吃饭穿衣生活学习每一样都得花钱，程臻这么细细一想突然感到往后的日子压力重大，他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拼尽心力评上副教授的职称了。
　　孟丽检查的结果是已经怀孕一个月了。两个星期之后，孟丽开始反复的呕吐，常常吃着吃着饭突然一阵恶心，干呕，食欲不振，平日夜里也无法安睡。看到孟丽憔悴的面容，程臻感到甚是心疼。渐渐的，孟丽平滑的肚子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微微隆了起来。程臻轻抚着孟丽的肚子心里有满满的兴奋和期待。程臻每天下班便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变着花样儿地给孟丽做各种好吃的。看着忙前忙后的程臻，孟丽的心里有暖暖的热流在淌着。随着孟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肚子大得弯不下腰，系鞋带，洗脚，洗头这一类的事情全靠程臻帮忙。在程臻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孟丽有种似乎又回到刚开始谈恋爱时的幸福感，她想，夫妻之间本该是这样的生活呀！平平淡淡，处处温情，多好！
　　时间过得很快，在靠近预产期的前一天，孟丽成功产下了一个男孩儿，取名为程诚，全家人都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激动不已。连续几天，各路亲朋好友以及同事都来贺喜，程臻在忙碌的迎来送往中也不得不感叹这种传统的人情礼节实在是累煞人也。程臻为了答谢亲友，在小程诚一个月大的时候办了满月酒。家里多了一个孩子之后，当然不只是多了热闹和欢乐，孩子整晚整晚的哭闹让程臻和孟丽都很是心烦，有时候吃着吃着饭，孩子拉稀了，一屋子弥漫的屎臭味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程臻还记得初次为儿子换尿布差点呕吐时的心理阴影。初为父母的夫妻二人在照顾孩子的过程中逐渐感到烦闷和艰辛，孟丽的营养品，孩子的奶粉，换洗的婴儿衣服和裤子，尿布，奶瓶等等，每一样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屋漏偏偏逢夜雨，有时候老天爷对待一个人是真的很能下的去手，一个不幸的消息突然传来，程臻的二姐突发脑溢血，送进了医院。二姐夫早亡，二姐唯一的儿子还在上高中，医院里的一切治疗手续都等着程臻过去签字。紧急治疗又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程臻感到生活的压力是如此巨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晚上，心烦气躁的程臻回到家，见孩子又哭闹不止，言语间便透着一种极为不耐烦的呵斥，几句不合便与孟丽吵嚷起来。程臻明白孟丽带孩子的辛苦，孟丽也理解程臻的焦虑，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消除对方心里的烦闷，说到底都是金钱惹的祸。这一晚，两个人都没睡着，程臻盘算着哪些朋友那里可以借到钱，孟丽考虑着以两个人目前的收入，过日子实在艰难，稍微遇到点大事，立马捉襟见肘，要是自己的花店能做大做强就好了。可怎么做大做强呢？光靠节日庆典啥的搞个促销，见效似乎不大。干这行，信誉是关键。而要保障信誉一要靠服务质量，二还得靠花卉质量价格。服务方面，她能做的也就是免费送货上门，这样才能笼络更多的客户群体。可这种守株待兔式的销售方式，还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要是能跟其他的行业展开合作就好了。忽而孟丽想起了经常来店里照顾她生意的一个公务员李非。孟丽决定跟李非套套近乎。
　　次日，李非便接到了孟丽的电话，“非哥，最近有段日子没见您大老板了，出来喝喝茶怎么样？”“难得大美女约我喝茶，我岂敢不来呀。”李非喜不自胜，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个李非是市政府一位高级领导的秘书，自打第一次来店里买花就对孟丽颇有好感，曾经为她魂牵梦萦了好一段时间，后得知孟丽早已是有夫之妇，便也只好将心收了一收。此番孟丽主动邀约，李非虽是诧异，仍难掩喜出望外的心情。
　　见了面，孟丽道明来意，希望李非能帮忙把市政府的鲜花需求都揽过来，会议厅的鲜花布置，节日庆典活动现场的鲜花装饰，以及各办公室所需要的绿植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啦!好不容易遇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非当然想在心上人孟丽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他爽快地答应帮孟丽跑跑腿，说说情，当然他并没有拍着胸脯向孟丽保证一定能办成。李非想让孟丽体会到他的热心，又故作难色，显得事情不好办，让孟丽更加感激他。
　　悬着一颗心在焦急中等待的孟丽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听到了可喜的消息，在李非的帮助下，今后市政府的鲜花都改在孟丽的花店预定了。为了感谢李非，孟丽请李非吃了个饭。席间，李非主动给孟丽抛了根橄榄枝，“我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投资开了家星级饭店，他们那边的饭店里的鲜花，三到五天更换一期，费用少则几百，多则几千，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孟丽一听，这可是好事一桩，更何况大饭店里婚宴、生日宴必然不少，无形中可以带来很多生意。于是孟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非，试探性的说道：“事儿绝对是好事儿，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把握能成？”李非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同孟丽对饮了一杯。
　　为了更好的照顾店里的生意，孟丽决定把母亲接过来，一来可以帮忙照顾小程诚。二来程臻也可以分些精力忙着去医院照看二姐，两人都是早出晚归地忙碌着。当然，程臻的工作也一刻没有松懈，评选副教授的材料已经悉数交上去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回他心中早有打算，交完材料之后是不能坐以待毙的，他必须得去学院里“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