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俏将军》碎枝子

35、【叁拾五】

　　一行人各自揣着心事，就这样一路尴尬着，好歹走过了菁芜城北郊的林子。

　　眼见着前面就是一个古朴的村子了，穿过栽植的齐整整的树林时候，却陡然听到处处伤心欲绝的啼哭声，点点都是跳跃的火光，四月时分，天已经黑的有些迟了，但大概使他们赶路耽搁的久了，已然夜幕深深落下，此情此景，像是荒郊野外的鬼火。

　　几个人中出除了潜苏都是女生，轻软虽是一身男儿装束，心中却仍然有着小女儿的害怕。

　　轻软邵敏六安哆哆嗦嗦不自觉的紧靠着潜苏，像是取暖，但又各自畏畏缩缩的惊恐四顾，潜苏心中无奈，他其实只想让轻软靠过来啊……但是潜苏自恃君子，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将其他两个女娃娃冷冷推开，只好不住的挪，终于挪到一处星火旁边，这星火旁跪着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妇人，衣衫破旧，却十分整洁，动作温婉，肤色白皙，抽抽搭搭的掩面而泣。

　　几个女娃娃都是背对着的，自然没有注意到……

　　“大姐，这里可是仍属千业的村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呐？”潜苏一脸亲民的对着那掩面抽噎的妇人温和的笑，仿佛太过好笑，还有意无意笑出了气息……

　　旁边突然传来的笑，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让人毛骨悚然。

　　“啊！”

　　“啊！”

　　“啊！”

　　三个女娃娃惊恐的脱声，压抑的吼叫让人想入非非。

　　不知怎的，潜苏一阵脸红，暗自庆幸是夜里，火光也可以推脱一二，便顿时思路再次清晰起来：“大姐，不好意思，她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您没吓到吧？不好意思啊！那个，这是在做什么呢？”

　　潜苏很诚恳，弯着腰，笑的亲切。

　　被称作“大姐”的妇人确实被吓到了，但突然看到如此俊美的公子一脸人畜无害的对着自己眨巴桃花眼，“大姐”的少女心都要酥了，只顾得羞怯，顾不上生气：“这位公子，客气了，无碍，这里确实仍属千业，今日清明节，村中老弱都在这里悼念自己的亲人呢！”

　　似乎伤心处，妇人声音再次呜咽起来。

　　“清明节为何不去扫墓？又为何不在白天吊念？何故晚上？”潜苏锁着好看的眉眼，似是一个单纯的一尘不染的好奇宝宝。

　　“因着村子里死去的亲人都是小兵卒，尸首在打扫战场时候怕是都填了坑，要不然就是扔到了乱葬岗，哪里会有墓？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这里的官员竟是说我们村子死的人太多，晦气，连个衣冠冢都不让埋，本来我们还要靠近县城一些的，被迫才迁到这儿来！”妇人本不欲在言语，奈何袖口太窄，又瞄到了亲切的俊颜，不好意思拒绝。

　　轻软静静听着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可听这妇人的言语，好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且故意要他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般。

　　若是潜苏知晓轻软的疑惑，铁定要翻她几个白眼，姐姐，我问的好吧？

　　不过轻软的疑惑也就维持了几秒，因着妇人伤心欲绝的语气，轻软也难受起来，想到爹爹，想到娘亲，想到哥哥嫂嫂们，还想到因为自己惨死的玉儿，还有百冰倾覆时化为尸骨的千千万万百冰的将士百姓们，这都是她歉疚的人们，都是她前来赎罪的缘由！

　　轻软有些沉默，径自离开那火光走到一片杂草前郁郁坐了下来，采一根草衔在嘴上，满腹惆怅，哽一口气，堵在喉头，突然莫名的想哭。

　　轻软长叹，说起来，自己是好久没哭了啊！

　　一行清泪默默蘸湿了双颊。

　　六安察觉到轻软的异常，心中似乎都懂，走过来蹲下来，轻轻楼了轻软，同是一阵沉默。

　　潜苏不解情怀，心下还在怨怼六安，你小丫头片子那么快干啥，该是我搂着啊……为着失去一个绝佳的时机懊悔不已。

　　若是六安知晓潜苏这番腹语，只一句便可解心头之恨，我可比你大，你喊我丫头片子！

　　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怀抱被填满，一阵玫瑰花香瞬间充斥在鼻尖，潜苏忍不住呼吸一窒，懊恼时抬起扶额的手这时候像是多余了，不知是放下好，还是继续抬着更自然一些。

　　原来是邵敏看到气氛有些压抑，趁此机会，也装作被清明节的氛围感染了的样子，“伤心欲绝”的扑到了潜苏哥哥怀里。

　　潜苏当着良善妇人的面，已经树立了亲民的形象，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将看似“吓得快要哭了”的小姑娘一把推开，只好偷偷对着夫人轻轻浅浅温和的笑。

　　轻软陷在自己的悲伤地思绪里，无暇顾及另一旁的暗流涌动，等到伤心一阵结束了，才意识到六安怕她伤心，过来陪着她，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搂着自己的六安的胳膊，让她宽心。

　　接到轻软的暗示，六安知道她好过点了，随即宽心的对着轻软借着火光扯了一个宽慰的笑。

　　两人站起身，轻软走到潜苏旁边，像是没有看到邵敏和潜苏的暧昧拥抱：“天色实在不早了，我们走吧！今天就在前面村子里打搅一晚吧！”

　　潜苏想再看看那个妇人还在不在，借着轻软的话，也许可以借宿一晚呢？可惜，不知何时，妇人已经走了。

　　潜苏只遗憾一秒，心间顿时松快，没了道德的绑架，他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粗鲁的一把推开了像是习惯了一片雨季的蘑菇，贴贴这那点子温润刚要生长的邵敏，邵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暗夜里幽怨的噘嘴抱怨一下潜苏哥哥，也没说什么。

　　谄媚讨好的对着轻软眨巴自己勾人的桃花眼，可是轻软伤心劲儿刚过，自是心中平静没有心思同他玩笑，只当自己成熟，眼前的他太过幼稚，脸上无波无澜连个“我鄙视你”的眼神都没给潜苏就转身向村子走去。

　　六安凉凉看了潜苏一眼，没说话，埋头跟了上去。

　　潜苏一阵没趣，只当轻软是误会了，心想都怪邵敏，若她靠过来，自己又怎么会被轻软误会，摇摇头，默默高挺的鼻梁，转过来想，也怪自己，当时靠上来就应该果断推开啊！在乎什么鬼的亲民形象，到底还是轻软重要嘛！

　　心中一团乱麻，凉凉瞟了一眼推到一边的邵敏，也没说话，埋头跟了上去。

　　邵敏一阵莫名其妙，但是看大家都走了，林子里还有哭声和火光，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行人不言语，自然行的快，不到半柱香，约么戍时末，就进到了村子里，左右大量，真真是个破落的小村子，稀稀拉拉也就是十几户人家。

　　像是林中祭拜的人们都刚刚回来，家家门扉“吱呀”声响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翻炒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菜肴的香气连同若有似无的白色炊烟一起在夜里清晰起来。

　　紧接着像是得了什么暗号，“咕咕”声响在纵向排着的四个人中接踵而来。

　　轻软纵是严肃，这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铿锵的神色也对着夜幕兀自躲闪起来。

　　他们可是好久好久都没吃饭了啊……早上临出发的时候，在还乡客栈胡吃海喝了一顿，因是她和六安都撑着，又觉得即使是为了躲避潜苏这瘟神呢？肯定也会快点走，她和六安又是都会轻功的，飞一段也没什么压力，傍晚再遇到下一家客栈完全不成问题，哪曾想撑着本身就是问题，加之潜苏这厮追上他们，更遑论邵敏入队的插曲……

　　轻软只想的一阵头晕眼花。

　　“既然要在这里住宿一晚，那上门讨碗饭吃该是可以的吧？”潜苏一阵没脸没皮，反正都要饿死了，还要脸做什么？

　　两人俱未搭话，只有邵敏像是膜拜，又好像是奉承，又蹦又跳的拍手：“潜苏哥哥说得对！”

　　潜苏很想翻白眼，不是说跟着“轻软姐姐”嘛？这算什么？这不就是让可爱亲亲小妆妆误会是自己带她来的嘛？可是潜苏很快就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真的是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轻软六安要甩下他好歹有准备的还胡吃海塞了一顿，他起床晚了一丢丢，就发现心尖尖儿的人儿又甩了自己，忙不迭的追赶，真真一天都没进食……白天赶路也没怎么，就是闻了这饭香，才明白，自己也是会饿啊……

　　豁出去了，他要出卖色相！

　　一阵挑胖的挑瘦的挑着一户相较破落的，潜苏有些为难，他心底低下，有那么一丢丢小迷信……纠结之际，轻软顾不得批判他幼稚，果断指了与他的手指相对的那户人家：“恩！就这家吧！”

　　那家有点破……轻软心下虽是这样想的，但还是给自己解释了一下，恩，看这小子像是有选择困难症的，还是我亲自来下决断好了！

　　潜苏心底底那点儿迷信瞬间被□□的神魂颠倒：“好，就这家！”

　　大步流星看似潇洒的踏步过去，“哒哒哒”一阵扣门。

　　邵敏见潜苏眼珠子都快贴进轻软肉里了，心中一阵不爽：“哎呀，潜苏哥哥，你这太轻了，谁能听到！”

　　立即传来一阵“咚咚咚”锤门声响，潜苏一阵默然，他触到门上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只觉得手下木门一阵痛呼，自己也是一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