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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贰拾】 ...

  •   却说楚望则救了轻软离开,一路疾驰,马不停蹄,却并不是朝着极北之地的方向。

      轻软昏昏沉沉,蹙眉醒转,只感觉是无休止的颠簸,脖颈上,背弯间,腰臀线,处处酸痛无比。

      用尽力气挣开眼眸,四下环顾,却发现自己身处一架飞速疾驰的马车上,这马车暗红绫罗帷幕,大红绸缎流苏,衬的着四下里沉闷压抑,却着实奢华贵气。

      轻软暗暗心惊,脑中一片空白,稍一使力回顾,便头痛欲裂,想要借力坐起再行图划,却不料身上指尖力气绵薄,若游丝,似乎是被人点了穴,但是这微动又显示自己该是被下了药。

      轻软心下大叹一声,难道天要亡我?!

      一时间很是沮丧。

      一筹莫展之际,帘布却被掀开,又很快放下,光亮夹缝处嵌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微微低头,然后似乎盘身而坐,空气中霎时弥漫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熟悉的薄荷香气,浓淡相宜,沁人心脾。

      马车依旧飞驰,来人却稳若泰山,仿若履平地。

      不知来者何人,不知所为何事,轻软神经霎时被拧紧,慌忙的闭了眼,装作未曾醒转的模样,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来者是一个男子。

      她心中其实有一个朦胧的答案,但是心却本能的排斥,未曾成型,便被自认为的恐惧填满。

      她自然是不敢置信。

      不知他是否看到她已然睁开的眸眼,心中惊惧不已,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仿若刹那便跳脱胸腔。

      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空气沉寂默然,一丝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清凛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马车里暗红的帷幕上飘荡起:“陌妆,妆儿!你仍未醒转么?夫君带你去无妄山,别怕!”

      分明是安慰人的声音,语气里却带着微微的颤抖,密密匝匝布满了细细的担心。

      轻软心中的冰在融化了一半之后却突兀的再次冻结,声音震碎了她见他的那种喜悦的渴望,突然有种无望之感,该来的还是来了… …

      猜测豁然开朗,却是让自己没有意思掩藏的余地,赤/裸/裸暴露在他与她之间的空气中。

      他与她之间的空气中!

      她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她突然想起那日离开之时的欺瞒,他难道都不在意吗?

      即使是她说自己怀了楚望卿的孩子,他也是淡定如斯,一点都不会在意吗?

      那这般殷殷追来,究竟是为了他自己的占有欲?他仅仅是不希望属于他的东西离开他的视线罢了?

      是了,他既然从未爱过自己,宁愿让自己为他心爱的女子试药,又怎么会在乎她掉落的孩子生父是何人?

      绝望的闭闭眼,心慢慢隐匿,再次,在同一个方向,体无完肤,痛彻心扉的痛一遍,依旧是久溺深海,濒死溺亡… …

      马车依旧在疾驰,丝毫没有停下的痕迹,轻软依旧装睡,丝毫没有睁眼的痕迹。

      她实在疲倦了与他相处的嘲讽与争吵,倒不如安静享受这默然的关切幻象。

      她也确实害怕,当你深爱的人儿久别却就在你面前的时刻,确实会有不真实的患得患失之感。

      不过两种客观与主观的心境,都齐齐指向同一个结果,轻软默然。

      主意打定,轻软正欲再次偷睡过去的弹指,却讶然的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握紧了她放在身侧的腬胰。

      削葱根般的柔嫩腬胰,掌心因了练武,密密匝匝布满了厚薄不匀的茧子,看的楚望则一阵扎眼心疼,却也宽慰。

      这般有力英武的轻软才是他认识的陌妆,他所爱的那个英姿飒飒的可人儿,那个他无比信任的人儿。信任她豆蔻侧帽能够扬鞭跨马带他领略极北之地的冰封风光,信任她战场上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殷殷魄力,信任她能够从百万兵将中踏着万丈光芒专为拯救他而来。

      她就是他活着的底线。

      他可以为了母妃,那个生他养他的人,而去忽视故意折磨可能给她造成的伤害,他可以为了他的黎庶苍生开疆拓土,而去忽视国破家亡带给她的伤害。

      很多他都可以忽视,可以忍受,但是他没办法接受她的离开,不管是现实,还是精神。

      他依赖她。

      六年前,他就该明了。

      看着面前娇弱的可人儿若一只苍白的枯蝶虚浮在衾被中,他的心止不住的犯疼,说好的要一生一世护她周全,可他却是几次三番看她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他真是该死,不但愧对自己的承诺,更是愧对她。

      纠结的凝眸,眉眼皱结,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愧怍,也不知如何消弭她心中的怨怼,他突然胆怯起来,本愈借着这个机会让她重新接纳自己的,可如今,饶是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更遑论被自己狠狠伤害的她了!

      猛地放开紧握着她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紧紧握住,如此反复。

      轻软着实手疼,他似乎没有注意自己的力道… …

      但既然是装睡,自然不能因为这个露馅吧… …

      心绪怅然间,疾驰的马车陡的慢下来,楚望则显然也注意到了,轻轻松开她的手,极富耐心的将她的手摆得齐整,这倒是他一个奇怪的习惯,轻软有种恍惚回到六年前初嫁的错觉,他第一次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拜堂,完毕后,也是轻轻松开,极富耐心的将她的手在两侧垂的齐整,带着喜帕的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往事多甜蜜,现实就多残酷。

      收回回忆的思绪,楚望则已经撩起帘幕出去了。

      清凛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隔了距离定定的响起:“什么事?”

      “禀王爷,前面有人拦马车!”是仲安的声音。

      轻软心下一惊,拦马车?马车疾驰的速度她是知道的,竟然敢如此拼着性命拦这疾驰的马车么?可是有什么顶要紧的事请呐!

      轻软浮动了几下扇叶般的睫毛,终是悄悄睁眼,见楚望则果然不在车内,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素手微抬,拨开四四方方的窗页帘幕,一道光亮霎时直挺挺刺进马车,习惯了昏沉的轻软有些不适应,重又浮动了几下扇叶般的睫毛,眨了眨眼睛,才稍稍适应。

      倒是看不到什么,只是稀稀拉拉的树参天的参差在马车外,一时望不见树顶,也望不见蓝天。更显一种囚牢困境。

      轻软登时没了兴致,蓦然撒了抓帘子的手,任凭它不规则的贴附在四四方方的窗页上,投进斑驳的不规则的光。

      她忽然想起方才他似乎在说,他们现在正在去往无妄山?

      感受自己身上的软绵绵的力气,依旧无法支撑着坐起来,她有种欠他人情的不安,他难道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才驾车去无妄山?不过去无妄山又是做什么去呢?自己是怎么了呢?

      一时间倒是忘记了马车思虑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拦马车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尽管她男装打扮,但是极为拙劣,搭眼一瞧便能看出这是个女娃娃。

      只见她头戴纶巾,左手握书卷,身披粗布泛青白袍子,典型的书生打扮,唯一有些诡异的便是右手提了一把短剑。

      因为心急轻软的病情,楚望则于是没有多少耐心:“难道这种事情还要本王亲自处理吗?”

      声音沉下去,不怒而威,跳动着明显的怒意。

      仲安一阵头皮发麻:“禀王爷,这书生硬是要马车内的人出来说话,属下一时无措… …”

      “哼!本王难道是什么人随随便便说见就能见的?”

      冷哼挑眉,眉峰上的怒火已是带了几分危险。

      “您的马车撞坏了我的竹排!该当如何?”

      这书生倒是执拗固执的紧,也算是不畏权贵自折腰了。

      只听楚望则低低怒喝一声:“多少银子!赔给你便是!我们着急赶路,还请借光!”

      说出的话却是有理有据的,不过也着实有点盛气凌人之感。

      “我确实需要你们拿钱赔,只是我还需要你们一个道歉!”

      嗓音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就是执拗的紧,竟是为了这个就舍命拦了这疾驰的马车么?马车内的轻软听了不禁好笑,真真的迂腐!

      “撞坏竹排,是在下的不对,还请海涵!”楚望则然后抬手示意前面的仲安,仲安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几点碎银递给这位拗相公。

      仲安自然知晓,若是直接拿了一锭银子,怕是还要纠缠的。

      这,这,楚望则这是道歉了!?向着这执拗的书生道歉了?

      她第一次见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向着那些平凡的人低头道歉,倒是不免对他的印象不知从哪个裂缝中修补了半块。

      那书生该是没再过多纠缠,马车重又缓缓而动,不消片刻,便疾驰起来。

      轻软因为思想了许多,又是带着病的,终究是有些乏了,不顾马车的颠簸,竟是昏昏然,又瞌睡起来。

      楚望则也没再进来,一路虽是颠簸,却很是安眠。

      身后的书生抬袖挡了挡马车疾驰扬起的尘,面上一片冰霜,略一沉眼,瞟了眼手中的细碎银子,似乎是明了了何种消息,抬步走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大年初一,因为和小伙伴出去耍了耍,竟是耽搁到现在才发文,如果有等文的小伙伴,只好说一声抱歉!加一句新年快乐啊!请安请安!收藏评论哦,有红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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