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别闹》寒烟如翠

32、第 32 章

　　忍冬领命出去后，元娘便站起来要请辞，只道是：“今儿个天气好，我出门时吩咐丫头们晒书，也不知道她们收拾出来没有......”

　　元娘说来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抿唇笑道：“我总是担心她们弄坏了我费尽心思寻来的宝贝，回去盯着才好放下心，便不多扰嫂嫂了。”

　　周嘉鱼也恐威北侯世子夫人来有什么事情要说，便没开口留她，就看着她一福身盈盈退了出去。

　　元娘是先帝唯一留住养大的女儿，自幼得先帝百般疼宠，便是之前刘太妃退居景阳宫时，也无人敢怠慢她。至于刘太妃重新获宠以后，内务府也就罢了，不少公侯府里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趁着各种节令节日、生辰宴会，找各种由头送来孤本典籍，甚至于有时乾清宫里找不到的孤本、真迹名画，在景阳宫里一准儿找到。

　　这样千娇百宠的长大，要什么没有，可难得她偏偏就好这一味。也不挑，什么捡起来都能看，若是真逢着心头好了，便可以坐在那儿看一下午，旁的什么也不搭理。若不是那衍圣公世子已然娶亲，凭元娘的性子爱好，未必不是一桩好姻缘，就可惜......到底是缘分浅薄了些。

　　这么一沉吟就想的有些远了，周嘉鱼直至威北侯世子夫人陈静云请安声才醒了神，忙让人搀她起来，赐了座才笑道：“倒是巧了，前两天还念叨着你，这不，今儿个就见到了。”

　　陈静云却也不畏缩，且笑道：“这却不是赶巧了，是咱们听见了娘娘想念声，又不想莽撞凑过来还累得您要换一次衣裳，且抻了两日，这日实在等不及了，只好晨起勤打扮，往宫里递了帖子，且扰一扰您。”

　　周嘉鱼便指着她笑：“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道理......”摇头对左右：“你们瞧瞧，明明是她自己懒怠走动，偏要拿我做筏子，还要给自己加一个勤字，都当娘的人了也不害臊！”

　　殿里登时笑声一片，这话也只是对亲近相熟的说了。威北侯世子夫人陈静云出身宣平侯府，宣平侯府与定远公府比邻，她又与周嘉鱼差不多的岁数，自幼一块儿玩耍，在闺中是更是亲密，这情分是谁也比不了。

　　“只今儿个你却是打错了主意，我最是闲暇不过了，你若是愿意来，甭说衣裳妆面了，我日日教冬青在宫门口候着你，就是得劳烦夫人多找些玩趣了。”周嘉鱼故意顿了一顿，继道：“只借你两天，也不必担心威北侯夫人舍不得，夫人意下如何呀？”她向后靠倚着石青色云纹引枕，且抱着肚子笑意盈盈看着陈静云如何说。

　　陈静云乍一听这话，避免不了要在心里嘀咕一番：这几日选秀传的沸沸扬扬，宫里又传出办花宴的消息，未免没有选妃的意味，这当口后宫大权旁落，便十分引人遐想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在坤宁宫里却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帝王家事啊......

　　陈静云抬头觑一眼密友，便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虽知道这人不过拿自己开涮，却仍旧拿不准她的意思，按捺下所思所想，挑眉应好，且说着：“很不必您遣人跑一趟，只肖我回府说一声儿，母亲只怕当即就要赶我出家门进宫来陪您了。”

　　果然见周嘉鱼笑道：“夫人一直随和可亲。”

　　转而又起了旁的话头：“久不见老太君，老太君身体可好？”

　　这么两厢一打岔，陈静云便懂只是打趣自己而已，就默默揭过这一茬子，仔细回人所问，道是：“一切都好，平日里保养的精细，胃口也还好，今晨臣妇伺候用早饭时知道今天进宫，还叮嘱臣妇一定要替她与您问好呢。”

　　两人家长里短聊了一阵儿，有阵阵笑语传来。两盏茶工夫过后，陈静云才似不经意的提及：“.......近日里日子过得轻松，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缺的少的，或者是说有什么不顺的事情，倒是体会到小孩儿难养。”

　　“与容娘一般大的小孩儿，我再没有见过有比她更乖的小孩子了，怎么在你这个亲娘嘴里，偏偏听出了十足的调皮意味呢。”周嘉鱼不解的问道。

　　陈静云忙道：“哪里就那般好了，您太过夸赞她了！倒也不是调皮......”

　　看着周嘉鱼疑惑的眼神，方解释道：“是前几天的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容娘突然地啼哭不止，本来是想或许是饿了，可是容娘却不许奶娘碰她，这便也罢了，可是奶娘拿平常她爱玩的玩具哄得时候，不止声儿不说，还把那些个都拢过去摔了，到最后奶娘想近她身都不能够，就连臣妇过去抱着哄也不顶事儿。”

　　她说着平常面容上惯带的笑意也没有了，凝着眉好似又看到了女儿哭闹的情景，一时间心里颇为酸涩。“若不是奶娘都是自己府里家生子，都是一层一层筛选出来的，且又一向尽心，臣妇都要怀疑她们私底下怎么着容娘了呢。”

　　周嘉鱼倒也没说错，容娘这个孩子陈静云一直养的颇为舒心，家里养得精细不说，孩子自己乖顺也是一方面，故此容娘顺顺当当的过了周岁，甭说有什么头疼脑热，连哭声都没听到几次，可羡煞了京城里的一票夫人。

　　当时容娘一副豁出去嗓子不要的架势，陈静云何时曾见过女儿哭得这么发狠。

　　容娘哭得眉眼发红，在这样的天气里硬生生的拼出一身汗，但疼在儿身，痛在娘心，陈静云也急出了几层汗。

　　遣出去派请大夫的去了几茬还没回来，在那两刻钟里，她只觉得度日如年！

　　周嘉鱼这时才倾身细细看她面色，虽然厚厚敷了一层粉，细看到底是能看到眼底有些青色在的，然而精神尚好，又不像是未曾歇息好的，肯定是后来好了的缘故，但听她如此说也不免跟着悬一回心，跟着猜测说：“常听老人说小孩子的皮肤最为娇嫩，那或许是身上不舒服的缘故？又或者是这两日见着晴好，出去玩见着风了？”

　　陈静云抽了绣帕出来按了按眼角，摇头道：“她的衣裳从来都是我身边丫头嬷嬷自己单做，并不曾交给府里针线上的，连布料都是选整块的，衬衣又在里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更是连花都不再绣了......因着容娘年龄小，不知冷热，臣妇等平日里也不纵着她肆意玩乐，就是怕她小人儿受不住热，闹着要换衣裳，最后着凉生病。”

　　“当时我也虑着是否是衣裳的问题，便立时换了以前的旧衣裳，却还是不顶用，细细检查了当日穿着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就连惯常用的熏香、香囊荷包等等都停了。”

　　“容娘哭的声都哑了，字不成句的，请来的大夫把完脉也是在说身子康健，连当日她及奶娘的膳食都一并查了，一时竟也找不出其他缘由，不瞒您说，臣妇当时恨不得替她受了......”

　　“后来呢？”陈静云刚一停顿，周嘉鱼就连忙追问道。

　　陈静云将准备好的说辞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娓娓道来：“我身边经年嬷嬷提了一嘴说是小孩子眼睛亮，可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咱们如何懂得这些，只当是那婆子胡诌，但容娘哭得厉害，闹得我也没了法子，正是吵得沸沸扬扬时候，却见世子爷被人匆匆扶进了院子......”

　　陈静云不由自主的去看周嘉鱼脸色，却因为逆着光影，不大真切。

　　“臣妇还未能迎上去便将血腥味冲了个仰倒，正预备将容娘送去婆婆那里，不料容娘自个儿慢慢止住了啼哭，竟也肯让奶娘抱了，请的那些个大夫正正好便宜给了世子爷。”

　　待陈静云叙述完毕后，殿内静的出奇，忍冬半夏等都不敢大声呼吸了，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是一刻钟，又或许只是一息之间，只见周嘉鱼捧着心喃喃道：“这便是十分的纳罕了......也是世子与容娘舐犊情深啊。”

　　陈静云低头沉默。

　　周嘉鱼唤半夏，吩咐道：“我记得有一柄五福玉如意，你去拿来，送给容娘安枕。”

　　陈静云领受了这番好意，也不再多逗留，谢恩后就要请辞出宫。

　　周嘉鱼却让她等一等，偏头让冬青另装了几盘点心，再送一送她。

　　且道：“我自打怀了这一胎，口味都变了不少，也没有定性。这些都是他们近日里另琢磨出来的方子，我吃着倒觉得不错。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见你用几口，不晓得你喜不喜欢，随便装了几盘，替我品品味儿，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下次你进宫来再与我说。”

　　陈静云不做推辞，笑着应好，却行几步后转身便随着冬青出去了。

　　周嘉鱼正姿坐在阔殿里，望着她远行的身影，眸色渐深。

　　等冬青回来时却得了整理箱笼的令，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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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