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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绕床弄青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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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宁家是多年交好,宁家大老爷宁国清是这城里有名的医官,祖上是侍奉皇家的御医,宁家的济和堂医馆还是康熙亲赐的牌匾,名副其实的老店,光是全国的分号就开了近十余家了。宁国清在这年头虽然不当御医了,可仍然是吃着不尽家给人足,还培养了一个留洋的儿子,在城里也是赫赫有名。
秦临渊干的是药材的买卖,自然少不了与宁国清打交道,再加上他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为人又正直可靠,一来二去的就和宁国清成了好兄弟,两人相互配合合作才走到了今天双方共赢的局面。
秦苏隅撩开帘子向外看,今天全家都来拜访宁府又大张旗鼓地准备了好些礼品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青石板路颠簸,秦苏隅忐忑地坐在马车上一颗心也忽上忽下的。
前面就快到了,远远的就看见宁府门前站了一片人,宁国清带着妻儿早早地就在此等候。
秦苏隅连忙放下帘子,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心潮起伏,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宁哥哥了,她的心头仿佛小鹿乱撞难以平静。
马车在宁府门前停下,秦老爷和秦夫人先下了车秦苏隅脚步翩跹地跟在后面,现在不比小时候了她变成了一个大姑娘,眼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不知不觉竟也扭捏起来。
秦苏隅垂着眸,乖巧懂事的模样。
"哈哈哈,秦兄今日登门正是寒舍蓬荜生辉啊!"宁国清指了指身旁的美妇人,"不用介绍了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秦临渊豪爽一笑挥挥手调侃,"我们大人这些年来还看得不够吗?快快让小辈们相互熟识熟识!"
"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宁国清深谙自己的老友,大家都是熟人了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不必再说。
"介胥,还不行礼。"宁夫人慈爱地提醒身边高大的少年。
"秦伯伯,伯母,多年不见身体可无恙?介胥这些年来挂念得紧。"少年开口,嗓音温润如玉语调轻缓。
秦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仪表堂堂,彬彬有礼谈吐不凡。他微微点了点头,"多年不见,秦伯老了,介胥贤一表人材让老夫都有些羡慕了。"
"介胥贤侄莫听你伯父胡说,"秦母笑着斜睨了一眼身边人用手肘顶了顶秦临渊,"你伯父老了,天天就爱说胡话。"
宁介胥浅笑,目光注意到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女子。
宁母见状立马牵过一边垂目不语秦苏隅的手笑盈盈地说道:"阿隅不也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介胥你说是吧?"
宁介胥微微一怔,阿隅?
记忆中那个贪玩的小女孩?现如今都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他的目光停滞在眼前垂眸羞涩的少女脸上,她微微垂着眸,光洁白皙的脸颊上飞着一层浅浅的绯红,一对黛色远山眉下颤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高挺精致的鼻梁把她的眼眸衬得深邃迷人,她轻轻抿着嘴,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安静得像是画中的仙子。
"宁哥哥,好久不见。"秦苏隅微露贝齿,声音软糯。一双深邃的杏眼满含羞涩。
宁介胥的心不可察觉得怦然一动。
他回过神来,嘴角噙着笑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好久不见。"
声音洋洋盈耳。
她感受着宁介胥手掌传来的温度,目光微怔低着头莞尔一笑。
这次秦家此次前来意义非凡不比往常。秦家和宁家四个老人这次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当然两个当事人还都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
当秦苏隅得知自己已经被父母许配给宁介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现在才十八岁,正是在念私塾的时候,虽然自己对于宁哥哥有仰慕之情但也完全没想到会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况且宁哥哥呢?他这么优秀会不会愿意……
"我不同意!"
正在秦苏隅出神的当儿,铿锵有力的声音石破天惊般在她头上响起。
宁介胥蹙着眉紧紧抿着嘴,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我不愿意……我接受不了……"
秦苏隅睁大眼睛盯着身边的男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抵触,这一刻秦苏隅愣了,倒不是说自己被"嫌弃"反而是觉得宁哥哥的反应似乎太过激烈,自己一个女孩子家都没说什么呢,他这样抗拒让大家都觉得难堪。
"你在说什么?!"宁国清"咻"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指尖颤抖着指着宁介胥,"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
宁夫人也觉得脸上挂不住,瞄了一眼坐在宾客席上的秦家夫妇连忙说:"这孩子一定是觉得太突然了,呵呵,秦大哥秦嫂别生气!"
此刻的秦临渊面色阴沉,只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他的宝贝心肝掌上明珠亭亭如玉,上门打听的公子哥儿大把都是,今天居然在这里遭到羞辱,自己还带着妻儿颠颠地上门来,岂不是打他的脸吗?
秦夫人安抚了身边的秦老爷,心下也觉得荒谬,不由得厉声问道:"莫不是介胥贤侄瞧不上我们家阿隅?"
"诶呦呦呦,秦嫂说的哪里话……"宁夫人一听赶紧赔礼。
宁老爷大步走到宁介胥面前气鼓鼓地说:"我告诉你,这件事不由你说了算!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苏隅好好的姑娘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个宁家大少爷吗!"
宁介胥紧紧地蹙着眉,在听到不由得他选择时猛地抬起头来对上宁国清的眼睛但很快就垂下眼眸,一边一声不响的秦苏隅却分明地看清了他眼底的叛逆和被压制的无奈。
宁哥哥这是怎么了?他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
"宁叔叔,您别生气,这件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不如容后再议吧……"秦苏隅小心地开口解围。
听秦苏隅这么说宁国清也不好再说什么,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宁老爷转身坐回太师椅上,宁夫人赶紧捋捋他的胸口一边数落宁介胥:"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儿!"
喝口茶缓了缓,宁国清连连向秦临渊道歉:"临渊啊,真是抱歉,我这个儿子缺乏管教,叫你看笑话了。这婚事就按我们之前说的,阿隅这么优秀能够像你们家提亲是我们的荣幸啊!"
秦老爷仍在气头上,但是自己的好友都这么放低姿态了他也不好发作,只看了一眼宁国清:国清啊,我女儿是我的心头肉,我希望她能嫁得幸福。"
宁老爷连忙附和并表示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不想做包办婚姻的傀儡!"被宁父教训的宁介胥才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语气笃定强硬,然后不顾长辈的劝阻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前厅。
剩下秦苏隅和一群生气的长辈愣在原地。
秦苏隅低下头,内心翻江倒海,眼前的大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喊声哭声也有,此刻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不知道宁哥哥怎么了,或许是自己的思想跟不上他了?还是宁哥哥已经心有所属…她秦苏隅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吧,怎么就平白无故地被拒婚了呢?心中有无数个问号……
她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这么想着秦苏隅就在长辈诧异地目光中跑了出去。
沿着宁介胥出来的方向,秦苏隅一路跑到了河边。远远地就看见河边柳树下宁介胥挺拔地背影。她放慢脚步缓缓地走近他。
"宁哥哥……"她轻声开口走到他身边。
宁介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她一唤方才转过头,看到是她眼底闪过一丝局促和愧疚。
"阿隅……刚才,对不起……"宁介胥不敢直视眼前单纯天真的姑娘,只低着头俊俏的脸庞写满了歉意。
秦苏隅方才心里还有些怒意,见他这样也不由得心软。
"宁哥哥,我不怪你。"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秦苏隅无法恨眼前的男人,说了这句话心里却也还是闷闷不乐。
她不怪他,但是她很介意原因到底是什么。
宁介胥抬起眼眸望着眼前对着自己浅笑的女子,眉眼如画气质清雅。他心里越发怜惜她。如此佳人他又怎么会不欣赏,只是他年少气盛无法接受封建包办的婚姻。宁介胥这些年留洋国外,学的都是西方的思想,传统的包办婚姻让他仿佛陷入泥淖,抬头是民主低头是专/制。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她白净无暇的脸,手指微凉,触碰到脸颊的一刹那秦苏隅的那块皮肤仿佛有电流流过,不可控制地烧了起来。
她不由地瞪大双眼像个小鹿般无措地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眸。她搞不清楚宁介胥到底要干嘛,刚才还毅然决然地拒绝自己,现在却又如此暧昧……
宁介胥看着眼前面泛桃花眼神清澈的佳人心头一动,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他抿嘴轻笑。
秦苏隅看他笑得样子以为是在嘲笑自己又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脸仿佛着火一般越来越烫,她张皇地别过脸闪到一边努力不去看他。
宁介胥见状收回停留在半空中手。
他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河流缓缓开口,声音磁润如羽毛般轻轻拂过秦苏隅的心田。
"阿隅,我喜欢你。"
秦苏隅心头一颤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只看到一点点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见他的表情,温润如玉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心知肚明你不比寻常人。或许你又会疑惑,为什么今天在前厅我却拒绝与你的婚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好似愤懑充盈在他的胸腔,"因为我不愿意做封建包办婚姻的傀儡!"
秦苏隅眼波颤动,思索着他的话。
宁介胥转过身来,眼中好似有灼灼的火焰。
"你不知,我在西洋游学这几年接触了不少他们的文化,其中一条就是民主!你知道民主是什么吗?"
秦苏隅摇摇头,她第一次看到宁哥哥壮志豪情的样子,有些怔住了。
宁介胥好似没看到她摇头,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至少现在民主对我来说民主就是婚姻自由!"他望着秦苏隅,眼中波光粼粼。
秦苏隅望着他,一时心头悸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宁介胥走上前来,双手分辨扶住秦苏隅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所以阿隅你明白吗?我喜欢你可我不喜欢这束缚我的包办婚姻……"
秦苏隅目光飘忽,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婚姻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她一贯接受的教育,她没有游过学,不知道西洋那一套是什么说法,但是她认为宁哥哥是对的,他的想法一定比自己深远,因为他一向来都是一个很有思想人,这也是她喜欢他的地方。
她怔怔地点点头,认可她心中的宁哥哥。
宁介胥仿佛松了口气,他浅浅地噙着笑揽过她的腰肢,把她环在自己的怀中。
"谢谢你,阿隅。"
秦苏隅慢慢放松自己僵硬的身体,感受着耳边宁介胥有力的心跳和他温暖的怀抱嘴角渐渐泛起旖旎风光。
你说的都对,因为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