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生》眼中有春秋

5、四

　　一声“远哥”叫得张远道身子一抖。既然被认出来了，他也不好再装看不见，只好转身报之以微笑，回一句：“慧弟，好巧。”
　　被叫“慧弟”的年轻人是张远道自幼相识的兄弟，名李聪慧。名字是个好名字，饱含其父的殷切希望。就是人实在笨了些，三次科举次次榜上无名，眠花宿柳倒是一流。所幸为人没多大的毛病，对社会治安也没什么影响，其父也就随他去了。
　　此时，李聪慧一边说着话一边亲亲热热的拿手臂来拢张远道肩。张远道不留痕迹的侧身让开那条香气满袖的手臂，同时将身后的凉君介绍给他看：“近日我府上来了位贵客，正带着体验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其表情淡然庄重，仿佛说着“我忙着呢，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李聪慧看了眼凉君，笑着与凉君互相行了李问了好。心里隐隐觉得今天远哥对自己有点冷淡，往常都是一招呼，兄弟两说走就走的事。他深觉得做点什么挽救一下这份冷淡，便接着张远道的话问道：“不知远哥的这位贵客是哪里来的，不过这里有家店，可谓是齐聚本地特色，不知你们去过没有就在……”
　　张远道心里一紧，忙抬手制止了接下来的话，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他李聪慧常去的那几个店不是勾栏就是赌场，能有什么高雅的情操，所以他制止的很强硬。几乎是用手堵住了对方的嘴。
　　李聪慧被捂得有些楞，扳开张远道两根手指头他挣扎着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就街角那家卖汤饼的。”
　　听名字就是吃的，凉君回应的很积极：“哦那我们过去看看吧。”迈步就走。留下张远道与李聪慧惊奇的眼瞪眼，不知该说什么好。张远道惊得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人竟会亲自去一家卖吃的店。李聪慧奇的是，大家不正经惯了突然有人正经起来好不习惯。
　　惊奇归惊奇，凉君走的快，两人只好赶上。路上张远道还在奇怪，没忍住问道：“什么时候开了这家店，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前段日子不在家的时候啊，我还准备叫你一起来着，结果你家小仆告诉我说你出远门了。对了，这贵客也是你一起带回来的吗走得还真快。”
　　张远道讪笑一声：“算吧。”
　　等到了地，抬眼一看，飞檐画栋，描金涂翠妥妥一副勾栏打扮，更别提门口还站了位风姿绰约的佳人。张远道直着脖子问：“这是卖汤饼该有的规格”
　　再看一眼招牌 “埋糖鬓”
　　张远道只想脱下鞋底抽李聪慧两嘴巴子，难怪三次科举连榜都上不了，字都读不准。
　　李聪慧浑然不觉张远道的怒气，反而一脸陶醉道：“不啊，里面也卖汤饼，边吃边看不是很厉害吗？”
　　厉害个屁，张远道反手就想将李聪慧扔出去。两人你来我去互相掐架的时候，佳人动了，她冲凉君微微行礼，声音温柔甜美：“公子来做些什么呢？”
　　凉君兴致勃勃问道：“卖汤饼么？”
　　佳人眼波一转，笑吟吟伸手虚扶：“卖。”
　　凉君便这么被扶了进去，外面两人还在掐。
　　等他们发现寻进去的时候，凉君坐在花团锦簇的姑娘中间正吃着第二碗汤饼。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吃得十分投入。
　　李聪慧手臂上被掐得一片淤青，虽然并不知道远哥今日为什么冷淡成这样，但他乖巧的远离了张远道，转而去招呼凉君：“怎么样呀凉君，感觉不错吧？”
　　凉君抬脸一本满足：“非常好，你们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我很喜欢。”
　　得到这么个十足好评，李聪慧不由去看张远道，颇像将球叼回来的狗儿。
　　张远道心中冷笑：“不热情怎么赚你的钱，笑话。”
　　李聪慧俨然是这里的熟客，他唯恐姑娘们的热情不够，又叫了几个小巧玲珑的姑娘来陪凉君玩击鼓传花，喝酒行令，最后连张远道也拉进来一起参加。姑娘们很卖力，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喝起酒来也是一个赛俩。玩到天色微黑，凉君还没醉意，张远道却已经撑不下去了，李聪慧更是醉得不省人事。趁着还清醒，张远道赶忙付账将凉君拉走。
　　路上，凉君还在夸这个姑娘爽朗明媚，那个姑娘婉转柔美。更重要的是，姑娘们端上来的饭菜都很爽口美味。张远道尴尬得陪着笑，游戏人生二十年来，第一次纯粹为了玩而玩。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大约这就是神仙的力量，让人根本生不出猥琐之心吧，他这么想着，酒意在马车的摇晃下慢慢涌上来，头一歪，他彻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