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梦遥光》asul

6、往

　　十
　　潇湘儿是这么说的。
　　魔族这一辈的大殿下，其实也就是前代魔君的前代，也就是，卿雨和予攸父亲前面那一位魔君，是唤作慕容嘉青的。虽生的早死的早，却委实是孙子辈儿的子息。
　　这位殿下以女子之姿，位登魔君，在位之年魔族宏图昌达，兴盛永健，盘踞苍梧，与天族分庭抗礼。奈何这位殿下野心颇盛，对于当时状况并不满足，撕毁了与天界和平共处的条约，领兵出战复水河。
　　老天君之女君随月，也就是当今天君的嫡亲妹妹，聪慧灵巧，足有计谋。设计圈套在复水河畔叫魔军吃了大亏，慕容嘉青重伤。与此同时天界战神司音在弱水河畔出其不意，奇攻魔族。慕容嘉青负伤赶到，对峙司音，这是一场结局显而易见的对阵。
　　可是到最后，司音竟放了慕容嘉青，领兵退回天界。如此，慕容嘉青得到机会休养生息，乘天界不备将被囚于七魄窨塔之中的魔尊古颐放出，肆意作乱。
　　天族于是派凤神凤翊天，旱神女魃，昆仑玄女九天，领兵攻战魔族，并让司音戴罪立功，擒拿魔女嘉青。双方交战于临江之地，终诛魔女，还天下太平。
　　“完了。”潇湘儿的声音淡淡的。
　　“就这样？结尾好草率。”我有些猝不及防，竟就这样完了。
　　“这是正史，天界册子上记载的正史，当然干巴巴简洁得很。”潇湘儿靠在身后的千年老树上，悠悠地晃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相比之下，野史反而更有意思了。”
　　“野史？”我疑惑道。
　　潇湘儿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野史有好几个版本的，有人说司音神君不愿趁人之危，又敬慕容嘉青是个有胆识的女子，英雄相惜，因的才在弱水河畔放了她，这是比较正常的说法。”
　　“至于不正常的，说司音神君对慕容嘉青一见倾心，却因神魔殊途不得在一起，又迫于天帝命令，无可奈何各种被逼迫之下只好忍痛杀了她，慕容嘉青死后沉落临江，神君便一直居于临江山，与她相伴。”
　　“唔……还有更不正常的……”
　　我连忙打断了她：“潇湘儿，这野史，是真的吗？”
　　“哈。”她笑起来，眉眼眯成一条缝儿，“谁又知道呢。慕容嘉青当年可算是个传奇人物，同她又纠葛的人可多的是，据说她同当年的天界公主君随月，四海水君应龙，昆仑的玄女九天皆是幼友，再比如她当年似乎还同青华帝君有过婚约，没错就是九重天上妙严宫里头八百年不出世的那位。有人说她还同当年的妖王有过一段纠葛，不过时候太过遥远，当年的事物，也只有当年的人才知晓了。”
　　我怔住了，回味良久，再抬头，却发现潇湘儿已经不见了。
　　可是，我还想问……

　　十一
　　思量许久，我终于决定去魔族一趟。
　　可我只是想想，便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更想不出如何能够晓得那些先前的事情。于是行了一半的我终于改道去了临江山。
　　好巧不巧，叫我在临江山下拦住了司音。
　　他看着我：“不知九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我瞧着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不知怎的就冲动了，话儿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
　　他瞧着我又是半晌，眉目仍旧无波澜。
　　“殿下恐是找错了地方，寻错了人。”
　　我心头一紧。
　　“殿下还是早些回青丘吧，近日里八荒混乱，不甚安宁，倘若殿下出了什么变故，司音担待不起。”
　　“我是那只在临江陪了你几百年的狐狸！”
　　“殿下说过了。”
　　我瞧着他，他又换回了白色的衣衫，温润如玉尔雅君子，却总让我觉得冷冰冰。临江的桃花瓣儿和着春雨细丝落在我的身上，吹面而寒。
　　“你喜欢阿青吗？”我轻声问道。
　　“阿青？”他似乎怔了怔，可是一瞬间就接了下去，“陈年往事而已。”
　　“那就是喜欢咯。”我闷闷的嘟囔。
　　我突然觉得狐生无比颓废，咱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人，居然喜欢别人，还喜欢了那么久，大约有几千年的时光，她死了很多年还不忘却。
　　或许我应该欣喜，我喜欢了一个重情义的人。
　　“你在临江呆了这么久，种树，酿酒，抚琴，对月独酌，都是为了思念她，对吗？”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朝外蹦，眼泪忽而想要落下来。
　　我曾经以为，桃花树下酿酒抚琴打滚儿的日子，那种纯净而明媚的日子，是我独占的快乐时光；我曾经以为，那种不可言喻的温暖，会陪伴我一辈子，直到时光尽头的沧桑；我曾经以为……
　　可是眼泪不能掉下来，尽管我只听见他一个轻飘飘的字。
　　“对。”
　　那么浅，那么淡，没有任何重量，却好沉好沉，压着我没有力气再去想其他任何的一切。
　　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