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未摧》豆沙汤团

7、云在风中

　　小区正在封闭中，三号楼的住户不能下楼。上了锁的铁门让人与外界相望却不相见。这是小区第三次封闭隔离中了，老旧的家属院住户成分复杂，这次是因为有人被判断为密切接触者。好在本性不好动，邹音把这当作假期若无其事的度过。自己租的这个小房子隔音不好，夜晚常常间歇发出噪音。她不习惯总结自己的生活，常常在深夜对着手机的蓝光，直到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才又满意的睡着。因此，她也有着现代人常有的睡眠不足的症状。此刻的她，躺在床上，桌子上放着还没有收拾的速食面桶，床下的毯子旁竖着一个小提琴包，床上躺了只笛子。风摇动树叶，从外面的窗户吹进来摩擦出声响。休息时间不是不够充裕，可她还是延迟着睡眠时间，想在此刻寻求几分清醒，来弥补碌碌无为的缺失。

　　深夜两点，她终于有些困意。突然住户群里出现了一条消息，表达了对楼上走动声导致自己无法入眠的控诉，看位置，像是在自己楼下。似乎是没有人看到，这条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像是挂在显眼处的条幅一样，字字诛心。她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也觉得自己冷漠。

　　7：14。

　　本以为自己会睡一个超级满足的觉，但长期形成的生物钟还是和自然醒统一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了一眼手机，昨晚的群聊消息仍然没有人回复。直到中午，她突然起了兴致，抱起积着灰的古琴，先调了调音，拣着熟悉的曲子弹了弹。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困意又起，再一次躺到了床上。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阳台，悬挂着的衣服微微摆动，久睡并不会让皮肤变更好，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倒了热水在水盆里面，用温水洗过脸后，肌肤才从沉睡中焕发了光彩。把脏衣服投进洗衣机里，水流旋转，发出有规律的噪音，趁这个时候，她走到阳台上，倚着墙往窗外望。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做的时候，能够发呆片刻也是难得。想找一些事情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去做，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想到这些，邹音扒拉着窗户俯身往外深深望去，花木葱笼，看不到任何人。应该原地静止才对，反正她早就适应没有温情的生活，何必这个时候去努力争取“存在”的感觉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有一个“像幽灵一样的女子”这样的评价，虽然很惊讶，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那句话，却觉得说的很对。面对大多数大家趋之若鹜的东西，她总是表现出兴致缺缺，做什么事情都是表面功夫。看到别人做着其他的工作，会想到“我这样的话，是不能养活自己的。”，久而久之，心灵和精神慢慢被蚕食掉了，软弱，又自私，她是个悭吝人。

　　被控诉的住户还是没有回复消息。她不会多事到去追问人家这种事，或许她们私下已经有过解释了。因为害怕掌握不好分寸，所以索性放弃去做，好处是很省事。

　　【不好意思，是我养的猫。因为小区封闭的原因，昨天没有回去。请问有人能帮忙去喂一下吗。】

　　原来是这样，那位住户终于回复了消息，邻里矛盾不用激化，邹音松了口气。

　　【我就在你的楼上，可是你的猫要怎么喂？】邹音犹豫了一会儿，在群里回复了那位女孩的求助。

　　很快，一条好友添加的新消息弹了出来，邹音同意后，对方道谢后，又发送过来一条消息，【备用钥匙在房门边的箱子里，密码是1204】

　　虽然对她公开密码的行为有些担忧，邹音还是回复道，“好的，我打开之后帮你换密码。”

　　【不好意思，能不能发一下你近14天的健康码和行程码？因为我担心可能会违反防疫规定。】邹音纠结了一会儿，又问道。

　　五分钟过去，对面没有回应。邹音咬了咬牙，戴上了口罩，拿上了酒精，准备出门。

　　【图片】

　　【图片】

　　……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了一堆行程码和健康码出来。

　　她又走回房间，回，【您好。现在小区的规定暂时是可以进不能出的，要是方便的话，也可以回来喂猫的，就是不能出去了。】只是补充一下，应该没什么不礼貌的，邹音心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另一个被封闭的小区里面。猫粮猫砂都在屋里，猫已经打过疫苗，也做过驱虫了，请不要担心。】

　　她大悟。回，【好的。我会请示一下咱们这儿的工作人员的。争取在安全的前提下去喂猫。】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会被人嫌弃。

　　对方则回，【好的。】

　　她大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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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医护人员把猫带到我家来养了，把猫砂、盆、猫粮，等解封之后再送还给你，可以吗？】邹音继续打字道，【我家在你楼上，不用担心晚上猫扰民的事了。】

　　【图片】

　　【谢谢】

　　女孩回复了消息。

　　邹音松了一口气，回复，【那我早中晚分别给你发送猫的照片。】虽然得到了对方【好的】的回复，但她不免觉得自己有些死板。

　　刚刚进到自己家门的猫迅速躲到了角落里，也好，她捂住脸，躺床上准备继续睡觉，不对后面的生活做出准备。她也不喜欢别的消遣，是个不追综艺不刷剧不听新歌的人。下午3:30要下楼做核酸检测，定过闹钟之后，她就准备休息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在自己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时候不如去休息，这是在工作中获得的经验，不知道在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候是不是还适用。

　　“小邹，听说你帮四楼那个女孩养着猫呢？”

　　邹音转回头，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位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眯眯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得小心着点，我认识一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被猫抓伤脸了，那疤小半年才消。”

　　“啊。”

　　这位姐姐的话绝对是为自己好，但是已经答应帮忙照顾了，总不能再“退货”吧。邹音谢过她的好意，略微迟缓地点了点头。

　　她拿出手机，想看一看那只猫的照片，却突然看到一条微信消息。

　　“姐姐，我等会再下来做核酸，先有事上楼！”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上狂奔。

　　养猫的话，楼上是不能开窗的。

　　好多年没有跑过步，一下子这么急，心脏确实有些受不住。等走到房门前，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室外的光透进屋里，一只猫影从沙发上蹿进了柜子下面，她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阳台上，把窗户关的密实。猫还是没有出来。

　　她坐到了沙发上，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那只猫，自己趴在床上看漫画书的时候，它会踩着自己的背，然后卧在自己的身上。好想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