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索普庄园》断想

57、【润色】缉凶破案的第一天

　　晚上几人在郡守的家里安置下来。肯特郡的郡守是个惨白的胖子，不高，眼睛下面挂着两抹青黑，让人怀疑他是否纵/欲过度。他同克雷尔说话时也并不显得热情，克雷尔早前与他用信件交流过，不得不说他的信件也非常短小，正如他的人一样。
　　晚上他们同这位郡守一起用饭，克雷尔询问起整件事情的经过来，“霍华德郡守，您知道这整起事件是怎么发生的吗？”
　　霍华德答道：“尊敬的侯爵大人，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以前……每到半夜我们这里就人心惶惶，谁也没有见过这个冷酷杀手的真正面目。看他利落的手段，我们已经把铁匠给关押了起来，看他那木棍的锋利程度，我们已经把木匠关押了起来，再看他那黑夜中穿梭无影的诡谲身法，我们已经把马戏团给关押了起来。”讲到此处他那惨白的脸蛋抖了抖，似乎是打了一个寒颤，他接着道，“但还是无能阻止他残酷的恶行，民众因不满和恐惧而暴、动起来，前天刚镇压一批，昨天又起来一批，他们甚至闯进监狱里，杀死了木匠和铁匠们！只有马戏团幸免于难……”
　　“那么那些死者……”
　　“多是一些流浪汉，但也有几个富商哩！”
　　“那么民众……”
　　“全是疯狗！见人就咬呀！”
　　“听见这些我真是深感抱歉……”
　　“您不用感到抱歉，都是……都是杀人魔惹下的祸……”霍华德郡守挥舞着叉子，又道：“该死呀……”
　　克雷尔说：“应该先把案件解决。”
　　郡守道：“应该先把所有造反的民众全都抓起来。”
　　“监牢里会人满为患的。”
　　“当场狠狠地鞭笞他们，情节严重的立即处死！”
　　“只有把杀人案解决了，这件事情才算是根本解决了。”
　　“只有把民众解决了，这件事情就根本掀不起大风浪了呀！”
　　“只要有那个杀人魔存在的一天，就会不断地有人死去。”
　　“只要叫民众学会闭嘴了，我们才好高枕无忧咯！”
　　伊登沉默地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话。他用完餐后擦了擦嘴，安静地喝水。
　　这时霍华德郡守又道：“侯爵大人，我另有一人要推荐给你。”他扬了扬右手，仆人把一英伟的男子带了上来，霍华德道，“格雷塞，快见过侯爵大人。”
　　这位名叫格雷塞的男子俯身向克雷尔行礼，“侯爵大人。”不得不说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十分正义的样子。
　　克雷尔瞥他一眼，道：“这位……”
　　“他叫格雷塞，大人。”郡守道。
　　格雷塞也道：“侯爵大人，我是这儿的侍卫长。我追寻真凶已掌握了一些线索。”他立得笔直，是军人的站姿。
　　克雷尔便道：“是什么线索？”
　　格雷塞道：“我发现了几名嫌疑人。一个是理发匠，他使得一手好刀，还有两个农民，以及还有一个卖面包的。这几人全都是矜寡独居，无儿无女。另有几名妇人，都言她们见到过‘黑快刀’杀人时的场面。大人，她们所言的‘黑快刀’，正是那个将尸体挂在田埂上的杀人凶手呀。”他说的流畅极了，像是经历过无数次排演之后的发言。
　　克雷尔为了表达对他的赞赏，站起来用力地给他一个拥抱，他道“格雷塞，你可真是棒极了呀！”眼里不含讽刺，满是真诚。
　　霍华德郡守便道：“尊敬的侯爵大人，他将会对您言听计从，成为您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克雷尔侧过身来，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但那并不真切，灯光下反倒像是一个极其满意的欣慰笑容了，他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三人又聊了一会，结束时克雷尔走到伊登身边，他弯下腰来，旁若无人地吻了吻伊登的嘴唇，他道：“亲爱的，累了吗？我带你到房间里去。”他柔声细语的，示意仆人带路，一手扶住了伊登的后腰离开饭厅。
　　伊登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便咳嗽几声，引来霍华德郡守和格雷塞守卫长的侧目，他朝他们微微点头，以至于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仆人领着两人来到了一间颇为华丽的房间，金色的壁纸和地毯，百叶窗刷得雪白，床幔是一种浅绿色。伊登走到床边坐下，有仆人来替他脱鞋，被克雷尔挥退了。伊登道：“我们是来这儿旅游的吗？”
　　克雷尔在他身旁坐下，道：“当然不是。”
　　“这事情看起来却没个头绪。”
　　“你这样认为吗？”
　　伊登沉思了一会，说：“确实是没个头绪。”
　　克雷尔便笑说：“那你就当做是来旅游的吧。”他说罢拉着伊登起来，替他解下层层外衣。入夜后两人相拥而眠，彼此都心满意足的样子。
　　然伊登半夜又醒了，脸上呈现出一种愁容来，他发觉他并不开心，并不高兴。他心说他还不能把这种难受宣之于口，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克雷尔对他的期望是什么。他心说这期望压得他心头发闷，实在是太压抑了，如果叫他从此不在人前开口说话，说话就必得要压着嗓子的话，那岂不是要郁闷致死？况且他无法确定，他是否能时时都记得这一点。
　　伊登对克雷尔的爱情，初时迅猛而又热烈，但往后这爱情却也以同样的速度令人产生厌倦。只消出现一点点瑕疵，譬如对方吐了一口浓痰，或者是在不合时宜的场所系了一条不合时宜的领带，诸如此类。
　　然而伊登的厌倦又比旁人来的要更加深刻一点，因为克雷尔正在剥夺他的自由。
　　他当然察觉到了，又尚且还没有察觉到，他所察觉到的是克雷尔对他的种种辖制，而他所没有察觉到的正是“失去自由”后他所要面临的种种困境。全因伊登对自由并不敏/感，他一向所思所考的全是他的仇恨，他的种种细致的谋划。他不屑于像是自由这类过于理想化的追求，在他眼里那就和那些诗集一样艰涩难懂。

　　第二天克雷尔起得很早，他给伊登穿上了一身考究的衣服，从脖子到脚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一丝肌肤来。最后他帮他把头发盘起，再戴上一顶浅灰色的帽子，一些棕色卷发从帽子的边缘漏出来，这才使得伊登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严肃了。
　　克雷尔带着伊登去了监狱，同行的还有格雷塞，以及两名男仆，两名侍卫。监狱设在堡垒的上方，当然这里肮脏，道德败坏，充满着热病和腐臭。克雷尔看见几名带着镣铐的男人靠墙而坐，正晒着太阳，捉身上的虱子。另外还有一些男人躺着呼呼大睡，一些女人把脸枕在男人的大腿上，还有一些男人把脸埋在女人的胸前。
　　格雷塞大声道：“把汤姆·谢泊德带出来！”
　　一名狱卒前去带人了。
　　不一会汤姆·谢泊德出来了，是一个矮个子的男人，鼻头红红的，但头发梳理得很整齐，他不安地站在几人面前。格雷塞便同克雷尔耳语道：“侯爵大人，这就是那位理发匠。”
　　克雷尔道：“汤姆·谢泊德先生，请问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谢泊德一下子跪倒在地，道：“我在家里睡觉呀！大人！”
　　克雷尔道：“有谁能为你证明吗？”
　　“无人。”
　　“那么是你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吗？”
　　“不是的，大人，我发誓，谁能够做出这种事来呢？反正普通人是做不出来的。”
　　“我看您倒也不普通。”
　　谢泊德怔怔地望着他，克雷尔便继续道：“您的掌心有很多茧子，小臂健壮，一来就向我伏倒在地，尽管人在监牢里却能够保持衣裳的整洁，想必是向狱卒们行了不少小恩小惠吧。”
　　谢泊德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那双貌似刻薄的眼睛不敢直视着克雷尔，便只好低着头了。他道：“您若是因此而对我产生误会，那么就只好叫真正的凶犯逍遥法外了。”
　　克雷尔道：“把他带下去继续关押起来吧。”眼底含着彻底的冷漠和厌倦。
　　谢泊德似乎意识到了他刚才的话引得克雷尔不快了，他挣扎着被侍卫拖下去，一双惶恐的眼睛扫视在克雷尔、格雷塞，以及伊登的身上。
　　这时格雷塞继续道：“把巴朗·潘里格尼带出来！”
　　不一会巴朗·潘里格尼出来了，那是一个青年人，体格还算健壮，穿着破衣烂衫，没留胡子，带着点市井流民的痞气。格雷塞同克雷尔耳语道：“侯爵大人，这就是那位农民。”
　　克雷尔道：“潘里格尼先生，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潘里格尼道：“我在家里睡觉呀，大人。”不阴不阳的语气。他歪着身子站立，是那一种标准的无礼的站姿。
　　克雷尔道：“有谁能为你证明吗？”
　　“无人。”
　　“那么把他带下去继续关押起来吧。”
　　“呸！”
　　因他的这一举动，旁边的狱卒立即拿出一条马鞭来抽了他一鞭子，并且大喊道：“快给我滚回你的狗窝去！你这狗杂种！”
　　伊登把一条手帕递给克雷尔，克雷尔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这时格雷塞继续道：“把艾文·卫斯理带出来！”
　　不一会艾文·卫斯理出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神情间有些畏缩，左右彷徨，好像不知所措。格雷塞同克雷尔耳语道：“侯爵大人，这就是另一位农民。”
　　克雷尔道：“卫斯理，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卫斯理道：“我在家里睡觉，大人，”他紧接着又生硬地补充说，“我是绝对无辜的呀，大人。”
　　克雷尔道：“有谁能为你证明吗？”
　　“上帝能证明我的清白。”
　　克雷尔对狱卒说：“那么请把他带下去继续关押起来吧。”他转而又对卫斯理道，“请耐心等待上帝来证明您的清白。”嘴角扯着，显出了十分的冷漠。
　　卫斯理下去了，格雷塞又喊道：“把威尔·皮格特带出来！”
　　不一会威尔·皮格特出来了，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非常胖，皮白，留着两撇髭须。格雷塞同克雷尔耳语道：“侯爵大人，这就是那位开面包店的老板。”
　　克雷尔道：“皮格特，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皮格特道：“我在家里睡觉哩！大人！”
　　克雷尔道：“有谁能为你证明吗？”
　　“有……无……无人……”
　　“究竟是有人还是无人？”
　　“……无……无人。”他犹豫着，苦苦思索，后道：“有人呀！大人！那天的傍晚有个妇人来我店里买面包，是我招待的她！”他一时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克雷尔却道：“把他带下去继续关押起来吧。”
　　“大人！”皮格特一下子扑倒在克雷尔脚下，“大人！我是无辜的呀！我是无辜的！求您慈悲！求您怜悯！”
　　克雷尔冷笑一声，“慈悲？那是留给妇人的。”此话使伊登心中一跳，引起了伊登别的思考，他心道无人能向克雷尔这般了，竟不把仁慈的品德放在眼里。可是他记起之前，他也曾为克雷尔的宽容和善良而震惊过，就当克雷尔原谅了珍妮的不轨的时候。
　　皮格特下去后，格雷塞道：“大人，有机会连续一个月作案而不遭人察觉的，除了流浪汉以外，就是他们几个了！他们全都是独居之人，而且最近就连最胆大的男子汉也不敢在夜里出门了，而他们几个却敢街上大摇大摆地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或许犯人不止一个？”克雷尔这么说着，一边牵住伊登的手，他转身往回走。
　　皮格特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他道：“大人，要不要再去看看那几位说是见到过真凶的妇人？”
　　克雷尔看他一眼，赞许道：“我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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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肯特郡完全算是副本了，因为我觉得需要缓冲，他们的感情需要缓冲，读者们似乎也需要缓冲。所以我选了悬疑类型的：）大家不妨猜猜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