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索普庄园》断想

24、戴维的手袋

　　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卡蜜拉被拒绝了，她甚至都没有收到一封回信。而与此同时的是，卡蜜拉哥哥的拜访也遭受了拒绝。
　　卡蜜拉的哥哥抱怨了几句贵族的傲慢之类的话，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但是卡蜜拉却没有这么容易妥协，她开始日复一日地给艾琳娜寄信……

　　试问一个人的坚持可以达到怎样的成就？
　　卡蜜拉坚持给艾琳娜写信，而伊登则是忍耐着等待一个契机。
　　伊登在旅馆的附近徘徊一月，他找不到一份足以活口的工作，于是只能暂时依靠玛丽的接济和自己那一点微薄的积蓄赖以存活，但贫穷丝毫不能够影响到伊登坚定的内心。
　　他最终决定从戴维身上下手。

　　这天伊登试图让玛丽帮他给戴维带话，“你只需要告诉她两个地点，一个是汉普郡的胡克村，一个是光明路第23号‘玛丽珍的旅宿’。”
　　“可是……为什么？你和琼·戴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的好玛丽，你就帮帮我这个可怜人吧。”
　　“如果你不说出一个正当理由来，我是不会帮你做这种龌龊事的！”玛丽无比严厉地说。
　　“好吧，戴维她欠我钱。”伊登撸了一把发红的脸，掩饰住自己的窘迫。
　　玛丽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松口道：“我可以帮你带话，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的话。”然后她转身走了，嘴里嘟嘟囔囔道：“哦，真他/妈好像两个无耻的偷/情婊子……”

　　伊登隔着铁门目送她离开，然后也独自回到了“玛丽珍的旅宿”。
　　已经一个月了，距离他回到北安普顿郡，那每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是否会因他导致的克雷尔的失踪而画上休止符？
　　五天后的一个上午，又是风又是雨，凄冷地十分像伊登捡到克雷尔的那个早晨。伊登如之前过去的五天中的每一天一样坐在窗边，当他看见一名女士徘徊在楼下的身影时，伊登明白终于叫他把戴维给等到了！他立即就披上外套冲下楼去。
　　雨中只见戴维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打着一把小巧的伞，她脚下是一双十分精致的小牛皮高跟鞋，手腕上佩戴着一串红宝石的手钏。再反观伊登，穿着一身如迈克一样灰蒙蒙的衣服，脚下的鞋也早就破掉了，他用棕色的大衣裹住自己，看起来就像个路边的乞丐……
　　戴维皱起细长的眉，撇过头厌恶地用眼角的余光瞧着伊登，她高傲地抬起下巴，递过来一个手袋，“里面是100镑，我可不欠你的了！”
　　伊登却一把拽住戴维的手，“我有事找你，我们进去谈。”他边说着边把戴维往屋里拽。
　　戴维惊恐地后退，那样子就好像伊登马上就要在这里强/奸她一样。

　　然而伊登无力的右腿注定他不可能用强的，哪怕对方是一名体质纤弱的小姐。伊登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见鬼！你别叫了！”
　　戴维缩着脖子看他，伊登道：“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而且是关于克雷尔的事……”
　　“克雷尔？！你是说克雷尔吗？你刚才说了克雷尔？！”戴维挣开了伊登拽住自己的手，反抓住他。
　　“哦，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克雷尔，所以现在你能跟我进去了吗？”

　　当戴维走进那间始终都散发着一股霉败气息的房间时，她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因为她看见克雷尔正坐在床上看着她。
　　然而伊登没有给她能够和克雷尔相处的时间，他立刻就把戴维给拉了出来，并且动作麻利地关上了房门，“你现在看见了吧？”
　　戴维点点头。
　　伊登道：“他的脑袋受伤了，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记忆，医生说在这期间他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戴维捂住嘴哭泣，“哦，我真没想到……”
　　这时候从房间内传来一阵摔打撞击的声音，戴维泪眼茫然地看向紧闭的房门，伊登道：“看来他还记得你。”
　　戴维哭得更凶了，她扑过去不停地拧动门把，伊登急忙制止她，“你现在进去他一定会情绪失控的！”
　　“可是他还记得我啊！他还记得我！！”
　　“戴维，冷静！不要让你的冲动毁了一切好吗？！”
　　戴维于是就那样瘪着嘴看伊登，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然而伊登早已不会再因她的泪水而感到心软了，就在她无耻地欺骗、背叛了伊登之后！戴维的泪水在伊登这里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伊登拽住戴维往外走。
　　这时杰西卡从对面的门里露出脸来，“布莱克先生，您这就要走了吗？”
　　“哦，是的……吵醒您了吗？让您看笑话了……”伊登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戴维，羞涩而又苦涩地笑了笑。
　　“不，并没有。祝您好运，布莱克先生。”杰西卡说。

　　两人下了楼梯，戴维已经止住泪了，她问道：“刚才那女人叫你布莱克？”
　　“嗯，我总不能在斯宾塞家的土地上以这副模样使用‘斯宾塞’的姓吧。”伊登自嘲地笑笑。
　　戴维则是认同地点点头，“这么说倒也是了……”
　　伊登带着她来到一家老旧的咖啡馆里，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伊登道：“你得帮帮克雷尔。”
　　“我要怎么帮他？你为什么不让克雷尔直接回到庄园里去，反而要拘住他？克雷尔在庄园里会得到很好的治疗的！”戴维一边在地毯上蹭着她鞋面上的泥土一边愤愤道。
　　“因为把他害成这样的人就是夫人啊！”
　　“什么？”戴维抬起头来看伊登，一脸茫然。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克雷尔失踪的时候珍妮却怀孕了，夫人分明就是想让珍妮肚子里的那个野孩子去继承克雷尔的爵位和土地，这一切都是因为克雷尔阻扰了夫人和亚力士的恋情……”
　　“可是……可是克雷尔是夫人的亲生孩子啊！”戴维一脸惊讶地说。
　　“你以为贵族间的亲情很可信吗？”伊登嘲笑地撇嘴。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克雷尔？”
　　伊登立刻露出一脸落寞的表情来，“如果不是克雷尔成为庄园主的话，夫人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有机会回到庄园里？我实在是受不了外面的日子了，尤其是在你把所有钱都带走了之后……每天都是那么冷，那么饿……”
　　“啊！我早就觉得夫人不是个好人了！你不知道她奢侈地每天都用牛奶泡澡，可是却从来不肯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下人的可怜之处！想不到克雷尔居然因为那个老妖婆而吃了这么多的苦……”戴维果然受不了伊登提起“把所有钱都带走”这件事，她说着又要哭起来，她还在记恨着斯宾塞夫人平日里对小巴克的冷嘲热讽呢。
　　“戴维，你的孩子已经出世了吧？”伊登冷漠地看着她用手帕拭泪。
　　“哦，是的。叫做巴克，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那么就算是为了巴克，你也要帮帮克雷尔啊。不然你看见现在的我，就是未来的小巴克了……”伊登继续蛊惑她道。
　　戴维怔怔地看着伊登——汉普郡的风已经把伊登的皮肤吹得粗糙了，他棕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翘着，下巴上冒出许多胡茬，一双绿眼睛，眼角却往下耷拉着……他已经全然是一副流浪汉的姿态啦！
　　戴维蓦地打了个冷颤，她冷不丁地点头，说道：“你……你直说吧，能帮到克雷尔，我肯定什么都帮的……”

　　伊登凑到她耳边耳语道：“傻戴维，你得想办法让那个孩子生不出来呀。”
　　“……好。”戴维低着头，端着咖啡杯的手指指尖几乎泛白。

　　从咖啡馆出来后，伊登怀里揣着那个装了100英镑的女式手袋，特意绕路，走到了卖高级食品的店里，然后他一下子买了两大纸袋的东西，哼着歌心情很好地回到旅馆。
　　只是一进门就挨了一枕头。
　　——房间里满地狼藉，克雷尔把书撕成碎片撒得满地都是，被子也被扯烂了，露出里面的绒絮来，行礼箱则打翻在装满了水的脸盆里，等等事例，此处不一一赘述。
　　伊登生气地说：“克雷尔，你怎么能这样做！”
　　然而面对伊登难得的怒气，克雷尔只是抱着胸冷冷地看他，在这样泠然的目光里伊登的气便立马消了一半。他走到床边坐下，然后一手环住克雷尔，哄人的话因说得多了所以张口就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嗯？有熏羊肉哦，还有草莓蛋糕……克雷尔，我下午再去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克雷尔反身大力地抱住伊登，闷声道：“戴维一直和你有联系吗？”
　　“没有啊，我今天才见到她，不过多亏了她，所以我们现在有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