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楼》于其琛

2、云烟

　　我叫云烟，没有前尘往事，只是一抹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在天地间的灵魂，轻如云烟。我总是觉得这个名字和我的状况相配极了，尽管我并不知道我名字的由来，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真正的名字，是的，我没有记忆，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或者说，我是个没有记忆的灵魂。
　　很久以前，久到我已经记不清年月，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还愿楼了。奇怪的是，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是对还愿楼却非常熟悉，精细到一草一木的布置，何处有机关，每处的用途，我仿佛跟它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我很想搞清楚我是谁，我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楼中的人都没办法给我答案，我们的记忆好像都缺了一块，彼此之间的熟悉感作不了假，但是我们都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还愿楼是为了帮人还愿而存在的，伫立在众多平行世界的空间夹缝中，它的传说在每个世界里广为流传，真假难辨。没人知道还愿楼之所以能存在，靠的是众人的信念，只有接收到来自不同世界人的信仰，还愿楼才能固若金汤，坚不可摧。这就是为什么还愿楼任凭众人口口相传它的传说，却采取避世态度的原因。
　　至于还愿，也是确有其事，既然需要信仰，就得名副其实。楼中有处愿阁，那是个充满着希望的地方，郁郁葱葱的一棵古树拔地而起，上面飘荡着数不清的红色缎带，人间好像很爱往树上挂上许愿带，这棵古树年复一年的承载着这些愿望，愈发葱翠茁壮。古树周边是刻有经文的墙壁，白色的墙壁上漂浮着金色的铭文，庄严神秘，密密麻麻的白条覆盖在墙壁上，每一个都写着来自各个世界的愿望。古树上挂的红色缎带十是人们写好挂上去才能传递过来的，而墙壁上千千万万个不同颜色的愿望是人们在脑海里许愿而显现出来的。遇到困难时的祈祷也好，看到流星许愿也好，天子祭祀期盼风调雨顺也好，一条条自动罗列在墙壁上。
　　每个愿望的颜色是不同的，我最好奇黑色的愿望，那是充满恶意的愿望，我想知道人类的恶意能罪恶到什么程度。绿色的愿望大多是战乱的国家祈祷和平的愿望，白色的愿望是普通的愿望，黄色的愿望是陆锦书最不喜欢的，那是人们希望升官发财，坐拥天下珍宝，每当我们去实现别人升官发财的美梦时，陆锦书总是用一脸云烟你过分，云烟你始乱终弃，云烟你不爱我了的委屈小表情看着我，大眼睛包着泪水，嘴巴一瘪，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的人心软的不行。不得不说陆锦书长的实在惹人犯罪，剑眉星目，眼睛里好像包容着星空大海，深邃闪耀，不说话的时候气质温润，令人心安，说话的时候常常让人哭笑不得，有时候像哥哥一样可靠，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像个顽皮的孩子，笑起来仿佛能看到星辰闪烁，耀眼逼人。我羡慕他的无忧无虑，也想一直守护着他的笑容，我想我大概是做不到这么轻松惬意的，过去的记忆像一团迷雾让我忧虑万分，心里始终坠着一块大石，对还愿楼的了若指掌让我心里有一个猜测，我很有可能是还愿楼的主人，但是我为什么要建造还愿楼，仅仅是因为善心大发想要完成众生的愿望吗？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好的心肠，我只想护好身边的人，全天下的死活，与我何干。
　　我在等，等待真相的到来，我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一切，我是谁，为什么我只是一抹残魂，为什么我要建造还愿楼。更重要的是在我醒来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声音，意欲何在。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她说，云烟，待到楼外灯笼全亮，蛟龙珠发光，找到那人，实现他的愿望，楼中人的封印就会全部解开，你也会找到答案。
　　还愿楼守着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守了这么多年，期间看看人间百态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有时候绿色的愿望太多，我们就会插手这场战事，乱世的英雄领袖就会异军突起，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战乱结束，英雄称霸，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收到无数信仰，点点荧光化为还愿楼的一部分。每当人们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就会来还愿，供奉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我们收到过农民的耕种果实，帝王的珍宝，大侠的宝刀，星际世界的高科技，现代世界的奢侈品，数不胜数的奇珍会在我们任务结束之后掉落在宝阁，陆锦书多次恳求睡在宝阁都被我拒了，开什么玩笑，万一睡着睡着，奇珍掉下来砸中他怎么办，人没事，宝物坏了他比自己坏了还难受。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我还是答应让他掌管宝阁，天天与宝物为伍应该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了。
　　我曾经以为，我要等的人永远不会出现了，我也就守着这份残缺的身体一年一年活下去，直到魂飞魄散的一天。楼外的灯笼亮起不算什么大事，信念很强的人许愿会引起灯笼的共鸣，在等待的漫长岁月里，灯笼也亮起过几盏，许愿的都是人中龙凤，极具锋芒的人物，但是全亮的情况却一次也没发生，更别说蛟龙珠一同发光了。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能做到，那他该是造物主最宠爱的孩子吧，我想象不到这样的人该有多钟灵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