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楼》于其琛

1、楼中人

　　月上中天，万物沉睡。
　　一抹红光倏尔燃起，点亮了一盏灯笼，也照亮了灯笼后的巨大黑影。一栋高楼拔地而起，气势恢宏，构造精美，古色古香，大气古朴，鎏金打造的牌匾熠熠生辉，虽破坏了古朴的韵味，但让古楼多了一些凡尘的烟火气，不再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傲清冷。
　　“扑哧”又一盏灯笼亮起，火光照在鎏金色的牌匾上，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是——还愿楼。
　　楼内云顶檀木作梁，菱花文木窗紧闭，一男子撑着头在檀木桌上昏昏欲睡，书生模样。眉目甚是周正，颇为俊朗，气质温润如玉，一身玉色锦袍，腰间垂挂蓝田暖玉，身姿欣长，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句谁家好儿郎。
　　灯笼一亮，他桌上的蛟龙玉珠也发出柔和的光，和外面的红光交相辉映。男子瞬间清醒过来，望着发光的蛟龙珠愣神片刻，突然大笑出声，起身摇响身旁的浑天铃，清脆的玉珠相撞的声音响彻整个楼，绕梁不绝。
　　芙蓉帐内，顶上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鹅黄色帐幔，东海珍珠作帘幕，千年玉髓作榻，榻边是镂空的雕花窗桕，窗下摆满奇花异草，古琴置于花梨大理石桌案上，连同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硕大的夜明珠安于房粱交接的地方，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柔光下。浑天铃清脆的碰撞声传来，帐内的人发出一声轻吟，声音柔媚温婉，惹人遐想。一只玉臂撩开帐幔，露出一张日月失色的容颜，冰肌玉骨，眉如翠羽，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齿如含贝，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柔情绰态，媚於语言。偏生她长相艳丽，气质却脱俗如仙，清冷淡漠。
　　她下榻赤着脚站在铺着白虎毛皮的地上，身着红色轻纱，层层叠叠，上面刺着繁复的花纹，长发如瀑，被一根红色丝带拢着，随意的散在后面。推开门，果然就见刚才书生模样的温润公子站在门外，笑得牙龈都漏了出来，只见牙不见眼。红衣美人温婉一笑，倾国倾城，她轻轻地伸出手，然后狠狠地揪住陆锦书的耳朵，恨得咬牙切齿，“陆锦书，你大晚上不睡觉摇什么浑天玲，这次又是什么事，是你这个月发下去的银钱发多了还是你又丢了几两银子让整栋还愿楼帮你找？”
　　“烟儿烟儿我错了，你松松松，快松手，这次是大事，真的是大事，你看我这表情也不像丢了银子啊。”
　　云烟松开手，上下扫视了陆锦书一遍，点点头，“确实不像，你丢了银子非得给人家立个坟，你立就立吧还非要刻个碑写上你给银子取的名字，再拉着我们陪你喝酒消愁听你说你和银子之间不得不说的相依为命的那些事，我说陆锦书你这都什么毛病啊，人家都是爱钱爱到钻钱眼子里去，我看你是恨不得让钱钻你眼睛里，睁眼闭眼都是你的小缺小痕泛黑。”
　　“哎呀，烟儿，别提我的伤心事了，你说起小缺小痕和泛黑我就难过，小缺它摔烂了一个小口已经很残缺了，可是我还弄丢了它。小痕也是，我每天摸它们千千万万遍，我都知道它身上有多少道划痕，可是它却离我而去。还有泛黑，我还记得它是一个毒师掏给我的，它天天与毒为伍才有了这么独特的颜色，可是我居然这么不小心”说着说着竟抽噎起来，好像要哭出来了。
　　“停停停，你有完没完，刚才不是说有大事要告诉我么？”云烟颇感头疼，她深知陆锦书一说起他丢失的银子就是三天三夜没完没了，聒噪的很，一点也不符合他温润如玉的书生设定。
　　陆锦书深吸一口气，擦擦快要流泪的眼睛，抽噎着说“你看你提起我的伤心事差点让我把正事忘了。”突然他语气又轻快起来，抓着云烟的肩膀激动地摇啊摇，“云烟云烟，我们要有一笔大生意了，银子银子宝贝宝贝，想想我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那你别说了。”云烟轻轻拂开陆锦书的手就要关门，把聒噪的陆锦书挡在门外。“楼外的灯笼全亮了，不仅如此，蛟龙珠也发光了，你是知道的，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么？”正要关门的手忽而僵住，迷离的双眼清明起来，云烟轻轻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么。她抬起头，笑容如山花烂漫，“走吧，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