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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饮江川岁月愁 ...

  •   小圣贤庄,半竹园,落枚棋室。

      一身着淡蓝长袍的俊美男子正与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对弈。眼看白子大势将去,长者捋了捋长长的胡子,假咳了声,“子房啊,吾观女言动,知福之将至矣。”

      张良闻弦歌知雅意,将指间黑色棋子放入棋盒,“师叔至诚合天,子房焉有不信,只不知,此讯应在何方?”

      “尚需观星。欸~年迈力不足。”精力不够了。

      张良赶紧给台阶,“何出此言。师叔神清气俊,今日此局,良百般艰难,方幸几子,今日已无余力再战。”

      荀子满意,随手抓出三颗白子跃跃欲试 ,想要将棋局中的白子起死回生。没有思路,又扔回棋盒。嫌弃地摆摆手,让张良离开。

      午夜三更时分,张良至飞星楼。九层危楼上已经有了一个人,正是荀子。

      张良向前一拜,“劳烦师叔了。”

      荀子招呼张良过来观星,“子房可见彼隐星?”

      “右九夫人?”北斗弼星?“璇玑下映……多谢师叔,子房已明了。”

      “孺子可教也。”荀子点头。

      次日张良找伏念请了假,便出发前往昆仑丘。

      鬼谷子看着风起云涌的天象,遥望北方。“幸矣。”

      玉京山一幽僻孤寂,人迹罕至之地,竟然有一座用上等的白壁玉建的温泉浴池。水池中波光粼粼,白壁玉如同明镜一般透彻。一姿容绝世的丽人睡在水底,闭着眼睛,表情极为安详。
      此女正是水女。当年水玉离开,一是已了赌约,二是此界有异动。她急忙赶往昆仑丘,没想到九天玄女这么坑:两个世界合一,时间长河卷起波涛。日月不是太初所育,就脆弱得很,被虚无吞没了。还要自己去当一回盘古,舍了满身法力去平宙纹,想无所想,思维便陷入了绝对的静止,直至今日。至于温泉,完全是后来法力不够,要用地气来填这个窟窿。【地气,泉之气。】

      地气将水玉托起,送到池边的青石板上一个人身旁。水玉“看”向那人,“张良?”

      “何至于此。”张良叹息。

      水玉对自己遭遇无所谓,还有心情开玩笑,“许是人者五情甚茂,开我情窦。况取之于此,用之于此,来还去,也好。”

      仔细推敲,当年水玉离开得有些突然。果不其然,后来日食竟然不规律地出现。再联想水玉眼角的血丝,哪里有不明白的。

      水玉笑了笑,“不问吾,何以识尔?”

      “头上额中有纵目,诸色无不能照。”

      “然也。观君青紫,萧肃清举,风姿特秀,非子房此何人哉?”水玉这话一是说青衣紫衫,二是说青紫云气,端看张良如何理解。

      “一眼山河,白驹过郤。”张良感慨时间流逝。

      “今吾不若女之高也!”是啊,张良现在都比自己长得高了。

      张良言,“弗如卿大美。”【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有臙脂榜,昔年君雅润清丽,当列前。”如果有美人榜,少年子房也会名列前茅的,因为现在的张良是洒脱不羁的清峻。说着话,拿出一条二指宽的净蓝锦带,上勾勒有瑰丽的彩云纹理,仿若云霞织就。蒙上双眼,系于脑后。

      张良看水玉要离开的样子,“卿欲返何处?”

      水玉不答,头转向温泉池子,“昔年贻之物,尚在否?”

      韩国灭亡,张良不再是贵族,身上不能再佩玉。“赠良之琼,须臾不敢离身。”自广袖中取出玉玲珑。

      “去堙水。”玉玲珑放置于泉眼,一来堵塞,地气若继续泄露,会伤地脉;二来,张良能来到此地,恐怕是根据玉玲珑推演出来的。至于它将来是否会蜕变,那要看张良的造化了。自己不欠他的了:拿了张良的东西,还他一个更好的,虽然时间有点久。

      张良下水将此玉玲珑堵上泉眼,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跃上岸,衣衫未湿。抬脚出了石洞,摘下一片竹叶,坐在马车的车辕后,吹奏起《九韶》乐章。【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水玉无奈,“如韩非。运筹至此。”当年韩非也是这么无赖,把她带出了洛水。

      “公子非西游踏鹤,韩国破亡,吾往齐鲁。今日解卦,易归嬉东南。”【凤鸟行鸣曰归嬉】小圣贤庄在昆仑丘的东南。

      水玉“看”了一眼马车上缀着的大铃,“女驭鸣和鸾,未知过君表。”【《周礼·地官·保氏》:\"乃教之六艺……四曰五驭。\"郑玄注:\"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谓行车时和鸾之声相应;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经过天子的表位有礼仪;过通道而驱驰自如;行猎时追逐禽兽从左面射获。】

      “诸侯卑秦,丑莫大焉。始皇帝必东巡以刺讥。卿可以观后效。”张良混淆重点。

      “赋祖修身,子房修剑修心。”《礼记·大学》:“……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碧血丹心——以利器载的志,明的心怕是“反秦”吧。儒家讲究“君臣”,子房心不正啊。【荀子是第一个使用赋的名称和用问答体写赋的人】

      “谬赞了。”当不得“遗世奇才”之名。

      聪明人脸皮都是这么厚,水玉莞尔,伸出素手,让张良将自己扶上马车。

      三日后,小圣贤庄,伏念和颜路在大门前等待。

      清脆的铃声自不远处传来,是张良驾驭的马车。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伏念二人作揖。

      “两位师兄好。”张良打招呼。车内水玉掀开帘幕,被张良迎出来。张良将伏念、颜路介绍给水玉。

      伏念、颜路之前未曾见过水玉,却被师叔叫来迎接。原本还有好奇,但见到水玉都明了了荀子的用意。此女完完全全融入自然,与整片环境和谐无比。若非明明白白地看到对方,即使此人就在眼前也感知不到。此人至少有大宗师之境。

      “姑娘请。”伏念挥袖,在前领路。三人尾随其后。

      走过水上长廊、前院,到了一片清幽的竹林。一个小书童已经在竹门前等待,“诸位请随我来。”

      领着四人到了棋室,荀子面前摆着的正是张良走之前留下的那盘棋局。“棋局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儒家几何?”

      水玉感受着棋盘上两人留下的气息,“那要看你这三个师侄值多少了?”

      荀子笑呵呵,“多年未见,你还是一如当年。”毒舌。

      张良三个听这两位赤裸裸在谈自己的价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荀卿已华发隳颠。”老了吧,“要(邀)我至此,言已尽?”

      荀子摆摆手让其余人退下,“子房留下。”

      午后的阳光射进屋内,照在棋盘上。

      荀子叹了口气,“我是想问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弟子。”

      张良闻言,也竖起耳朵。

      “不成器?那你的要求还真高!”韩非都已经被称“子”了。“机关算不尽,也不能算尽。他以为世间就他聪明不成?!”

      荀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其实韩非先于韩国死亡,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欸~这也是他的选择。”以身殉国。

      “天下风流一石,他韩非独占一斗,为天下所见。只是太晚了。天不予其时,徒呼奈何。”忽然将话题转向张良,“子房,你说是吧?”同样独占一斗的韩国相国之孙。

      张良捏了捏指节,沉声道,“我只想知道,韩兄的死因。”

      “宣王闻童谣:月将升,日将没;檿弧箕服,几亡周国。乃禁造弓矢。”水玉却说起褒姒的故事。

      听到这里,张良哪里还不明白,是可以预言的阴阳家怕韩非妨碍他们,所以出了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天行有常。说不定千年后,世间还有一朵相似的花呢。”水玉看得很
      开,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

      “子房告退”,张良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卫庄他们。

      室内就剩下两个人,一阵沉默。

      “这下满意了?”水玉直接躺在地上。他让张良将自己带来小圣贤庄,自然不只是为了韩非,更重要的怕是看出儒家颓象危机,图谋自己身上的气运。

      “自然。你能来便已是大善。”荀子被拆穿也不尴尬。

      水玉便住在了在韩非曾经住的院落——水平居。【孔子曰:“夫水大,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絜,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故君子见大水必观焉。”】

      此时卫庄一行人在墨家机关城墨核对战。张良和逍遥子、墨家巨子在机关城十里外会和。策马在峡谷疾驰,看到一个墨家子弟倒在路中间。墨家巨子下马扶起受伤的弟子,张良此时因为阴阳家的事,格外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突然出声,“巨子小心。”

      这时那个弟子手中握住一把刀刺向墨家巨子,却被两指夹住。刀化为虚幻,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妖艳女子,双手如火焰般赤红,指甲漆黑无比,诡异之极。作太极状发动法术攻击。片片红光袭来,三人持剑抵挡。

      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女子挑起脸边一缕长发,阴柔一笑,“各位先在此活动活动筋骨吧。”话落便走远了。

      “计划有变。”巨子沉声道。

      逍遥子看出巨子的为难之处,“机关城危在旦夕,巨子先去支援,我们随后就到。”身后众人点头称是。

      “那我先行一步。”将马鞭一甩,冲出秦军的包围。众人则是负责断后。

      卫庄对墨家巨子的身份有了猜测,在和天明过招后,就坚持要与其比剑。和盖聂战斗后还没恢复的卫庄受了伤,墨家巨子也摘下了斗笠,原来他就是高月的父亲——燕太子丹。

      卫庄放下狠话,和流沙离开了机关城。

      而燕丹也因为动用内力,引动了体内的阴阳咒印。请赶过来的张良一行人出去,只剩下墨家人后,燕丹宣布传位给天明。

      悬崖峭壁的长廊上,张良和范增谈到“君臣”“儒墨”,看到墨家诸位统领向天明行礼。

      最终,燕丹选择了引动青龙,和机关城一起化为一片废墟。墨家众人从地下水路撤离,向东前进。

      而张良传信给卫庄后,给天明留下了一个锦囊,就赶回了小圣贤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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