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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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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辞手里的小包子开始不安分,抓着他的衣裳小腿乱蹬,嘴里又开始嚷嚷“爹爹”。
王寡妇绕到他身后去瞧小包子的脸,忍不住咋舌:“这不是西边云茶家孩子嘛,好端端的你们偷人家孩子干啥,人都可怜成这样了,你们咋忍心。”
“长孙煜卿偷的。”宋辞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道:“他抱这娃玩了半日,又叫我们给他送回去。既然你认识,倒不如你替他送孩子回去,也能邀功不是?”
王寡妇连忙摆手,“别别,我与她没啥交情,这孩子怎么说也算云童半个侄子,你们不如找她去。”
“半个?”
原来,这孩子说起来不算杏林的人,几年前睡在摇篮里,从溪水里漂进了杏林,被人捞了上来,他们这里有个叫云茶的女人,天生没有手掌与脚掌,三十几岁一直没能嫁出去,便收养了这个漂进来的婴孩,好不容易拉扯到四岁,这就被人给偷了出来。
“说起来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那也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丢了孩子怎么不见她来寻?我们下午找人打听了几十户人家,没听到一点关于丢了孩子的消息。”沈绾不解道。
“云茶身带残疾,平日连屋都不大出去,怎么找?”王寡妇撅了撅嘴巴。
“托人打探不也是一种方法吗?”沈绾不甘心,在她看来,自己孩子走丢了却没半点反应,这女人该是铁石心肠的。
“不应该这么冷静的,”宋辞没有理会沈绾与王寡妇的争论,思忖着这孩子已经离家整整一天,又想起他手里玩耍的那张浣花笺,心里突觉不妙,“你赶紧带我们去这孩子家里,怕是出事了。”
王寡妇身子明显颤了一下,鞋子踩在瓜子壳上咯吱作响,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迈,“快走。”
三人前后走成一列,王寡妇步履如飞,走在最前面,宋辞抱着小包子走在中间,偶尔停下等沈绾赶上来。
云茶屋子比一般人住的要偏僻些,许是身带残疾,所以性子孤僻不大爱与人往来。从屋外看起来,倒是个极有情趣的人,院子围了一圈篱笆,青藤缠绕在篱笆上,底下开满了粉色茶花,屋外立着两棵雪白的杏花树,清新而幽香。
小包子原本哭闹的很,一到自己屋外便开始喜笑颜开,拍着手甜甜地朝门口喊着:“娘!”
空气里弥漫着茶花与杏花混在一起的香味,还有一丝微小的腥甜,被花香覆盖着,宋辞的鼻子动了动,他伸手拦住沈绾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绾绾,你别进去,带着孩子在外面等我们。”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沈绾瞧见宋辞严肃的表情,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孩子还小。”他蹲下身将小包子放在地上,小包子高兴地就要往家里走,被宋辞拉了回来,将他的小手递到沈绾手中,“你牵着他在外面,有事就喊一声。”
放下孩子后,宋辞与王寡妇一同朝门口走去,空气里的腥甜味越发浓重。
才走到门口,长孙煜卿一身墨色衣裳走屋里走出来,与门口打算冲进去的王寡妇险些撞上。
他紧抿着唇,垂着眸子不说话。
紧接着,沈绾听见屋里传来王寡妇的惊叫声。
靠着墙的地上躺着一个身材矮小,没有掌的女人,已经没了气息,胸口被利器穿透,鲜血溅红了墙壁。
她面前是一张被切成两段的小摇篮,她的身体方向应该是想靠近那张摇篮。
桌上的茶壶瓷杯尽数掉落,碎了一地。
“你为什么要杀云茶?”王寡妇盯着长孙煜卿。
“不是我。”长孙煜卿原本站在门口,往回看的时候恰好瞧见窗户下的一叠衣物,整齐摆在一张长凳上,又走了进来,站在窗边低头去一件件翻开那些衣物,发现全是小孩子穿的,衣服底下是一张摊开的棉布,用来包裹东西用的。这屋里的女人早就有了要把孩子送走的打算?
“屋里有打斗过的痕迹,”宋辞捡起地上一截茶杯,仔细注视着断面,“这杯子不是掉落摔碎的,而是被人用剑平削成两截。云茶,会武功?”
“杏林的人大多会些防身之术,云茶却没学过,她手脚不方便,学不来这些。”王寡妇鲜少有这样严肃的模样。
“那就说明,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云茶外,至少还有两个人在这里打斗过。”
“单凭一只茶杯,你就能轻易判定?”王寡妇神色凝重,“杏林这么多年来,命案还是头一遭,你们谁都不能离开,等我请容老过来再作决断。”
一道细风刮过纸窗,长孙煜卿疾步迈向门口,眼看就要破门而出。王寡妇当他是听见要请容老,心虚打算逃走,用尽了力气将他拦住,拉紧他手臂不肯放。
长孙煜卿猛地一推,几乎将王寡妇推飞几尺,撞在门墙上跌坐下来,他没停下,快步往外跑去,只留下一句“沈姑娘出事了。”
宋辞跟着奔出房门,院子外的篱笆边,只有小包子摸着篱笆,想要绕过篱笆进屋来,哪里还有沈绾的身影。
劫人的身手了得,转眼便已消失无踪,若不是王寡妇拦住长孙煜卿,或许还有追上的可能。
“分头追。”
杏林周围四处是山,大大小小几百个山洞,谁也不知道那人会带着沈绾藏进哪里。
沈绾被捆着手脚,双眼被黑布蒙着,眼前漆黑一片,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依稀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药带来了吗?”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进来的那人没说话,丢了个袋子给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瓶瓷瓶装着的白色液体。中年男子将液体倒了些滴在剑刃上,剑上很快冒气一层淡青色的烟。
“今晚,谁来都得死。”
中年男子笑了笑,见瓷瓶里药还剩的多,瞥了一眼已经醒过来的沈绾,“给这丫头身上也洒点。”
“别动她,”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哟,眼看大仇得报的时候要来了,你这是要翻脸了?”中年男子笑得更加大声,“别急,我不动她。”
“童婶儿,是你吗?”沈绾简直不敢相信,绑架她的人会是云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姑娘,我不会伤害你,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带两个人过来。”云童走到她面前,细细的看了她许久,“你长得真像你母亲。你母亲若还活着,容老不知会有多高兴,老人家盼了这么多年,等着哪一天她能突然回来。不过你母亲还在的话,她肯定不会让你嫁给现在的宋辞。”
沈绾听得云里雾里,她抿了抿嘴,回道:“我只知道,父亲与母亲伉俪情深,既然是父亲为我定下的亲事,母亲若是还在,自然也不会反对。”
“你知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你毁家灭国的仇人?他们抢了容家人的江山,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却将我们逼得无处可去,杏林的每一位老人,包括你外祖父,都曾经历过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若不是为了逃命,谁会愿意躲在这狭小一隅苟活?”
“你说的这些,和宋辞有什么关系?”
云童大笑几声,面容却是凄凉,“你身为他的妻子,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你,他是皇家人的身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沈姑娘,你那了不起的夫君,可是皇帝留在宫外养大的当朝三皇子。”
她继而讥讽道:“身为仅剩的一位皇子,日后他若称帝,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怎么样,从前朝皇女一跃而成当朝未来皇后的滋味儿如何?”
中年男子忍不住轻笑,“你别说些玩笑话吓着人家姑娘,能不能当皇帝,还得看过了今晚,那小子还有没有命。”
“宋辞死了,还有长孙家那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呢,我看他待姑娘也是不薄,姑娘托了你母亲的福,离了杏林,当真是荣宠一生。”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个都跑不了。”中年男子顺着云童的话,嘲笑沈绾道:“丫头你可得想好,下一个该跟谁了。”
“他不是杏林的人吧?童婶儿,你与外面的人联系如此紧密,容老先生知道吗?况且,就算你们二人联手,也奈何不了夫君与长孙煜卿。”沈绾脑子一片混乱,她只能提醒自己,不能轻易相信他们说的话,与其猜测真假难辨的话,不如等以后亲耳听宋辞的解释,她没理由信别人而不信自己的夫君。
“谁告诉你,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这周围的山头全都是我的人,只要他们两个敢冒死来救你,那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中年男子盯着手里冒着寒光的长剑,嘴角勾起笑意,“我这剑上淬了剧毒,只要被划开一丝皮肉,不到半刻钟就会毒发身亡,除非他药王容邈能飞天遁地,眨眼之间赶来这里救人。”
沈绾倒真忘了,纵使宋辞与长孙煜卿武功再高,在擅于用毒的杏林面前,当真是没有还手余地的。
“丫头,反正也是闲着,我们不如来赌一把,谁会先找到这里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