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亚斯之旅》未风

2、《艾瑞亚斯之旅》

　　（接上）

　　拥有有着红色圆形宝石宝剑的青年和戴着金色丝绳的少女。
　　拨动着银色琴弦的浪人吟唱着。
　　不相信信任的魔都艾瑞亚斯为他们的出现而骚动起来，不存在在这里的友情和爱情随着他们的身影萌发在见过他们的人的心中。人们似乎看到了光明之神遗落下的希望的种子，他们祈望光明之神的再次降临，降临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
　　“塞艾拉！让我砍你两剑！”
　　“啊啊！我烤得半生不熟的黄金腿又跑了啦！”
　　没有人知道，闲来无事看到这一幕的光明之神再次舍弃了艾瑞亚斯。
　　奇司.帝手中的宝剑拥有比之前更强的光辉，它足以照亮整个森林，却无法实现主人的心愿——砍少女两剑，哪怕是一剑。
　　魔都艾瑞亚斯的魔物是砍杀不净的。它们在黑暗中出生，在黑暗中生存，在黑暗中寻找彼此。奇司作为剑士的磨练是没有尽头的。但砍杀人类，和他同样的生物，却不是他所愿。红色的宝石没有发出光芒。
　　“呀！打！打！打！打！”
　　塞艾拉把手中的刺球——魔物帕Ｑ扔向敌人的脑门，那长满了刺的魔物是攻击的最佳武器，倒下的敌人脑袋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魔物帕Ｑ的刺的前端是有种子的，用以繁殖下一代，可以使孩子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以便摄取生存的养分，与此同时麻痹敌人。
　　虽然有魔物的威胁，却没有一个敌人打算撤退，他们依然不顾一切地冲向前，统统在发出第一个字音之前被帕Ｑ打倒在地。
　　即使帮助女士、即使是个贼的少女是剑士应该做的事情，他也需要拔剑的时间。经历了艰苦磨练的奇司决不承认自己的速度比不上一个少女，哪怕事实是他只有在一边儿发呆的份儿。
　　奇司不知道少女的身份，追杀她的人似乎比追杀自己的还多。如同少女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剑士的另一个身份。少女从不曾问起过他，他也不曾问起过少女。
　　在森林中砍杀了一个多月，他们更珍惜彼此的现在。他相信，命运的最后一刻，他的身边，有她。
　　他把银刀送给她，她的脸上浮现少女的羞怯，即使她看到银刀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假的‘银龙的铠甲’，她还是满怀欣喜地收下了。然后，拔出来切割魔物肉……一瞬间，他好象又看到了记忆中的依莱莎拔出‘银龙的铠甲’给他削苹果……他相信，这是光明之神给他的又一项考验，他接受了！
　　他看着塞艾拉打倒所有的敌人，抱着小小的魔物帕帕蹭来蹭去。她是非常喜欢魔物的，喜欢抱它，喜欢吃它，那是可以随时随地随身携带的食物。
　　有时候他会觉得和帕帕在一起的少女非常可爱，但他更清楚她是与魔物同行的种类，每每让他手中的宝剑忍不住砍过去。
　　然而，大地之神的遗孤有着奇迹的魔法与灵巧的身手，他是永远、永远砍不到的。
　　扔下满地长满花朵的人体，青年和少女扬长而去。
　　他们不需要为尸体操心，在魔都艾瑞亚斯，魔物会帮他们解决一切。这里是最好的狩猎场，没有会被废弃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何况，那些人只是开了几朵花，并没有死。魔物帕Ｑ种子的成长需要一段时间，到时候，它们会以最华丽最艳丽的姿态破体而出。

　　挥手划下火焰的咒文，红色的火苗在奇司手中燃起，抛落。
　　塞艾拉架起支架，把黄金腿捆在火上来回翻烤，久时，阵阵香味传了出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
　　坐在巨藤上，宝剑上的红色宝石映着红色的火，及奇司沉思的脸。
　　他们已经在森林里转了一个多月，却无法找到艾瑞亚斯之泉的所在。奇司有点向往当初得到泉水时的轻松了。
　　不，不轻松！刚得到就失去，这是光明之神对他的考验！神之泪水果然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拿到，虽然那是从他眼里流出来的。
　　他需要艾瑞亚斯之泉，需要超乎常人的时间，去打倒一个强大的敌人。那是消逝的人们，不曾消逝过的执念。
　　肩膀瞬间沉重。
　　这个森林有多大？好象有无限大，他们无法踏遍每个角落。
　　艾瑞亚斯在成为魔都之前不过是这个国家里的一个小镇，现在，它有着无法看透的深邃，那片不可碰触的黑暗啊！
　　火光跳跃不已。
　　他的眼中映着少女美丽的身影。触到她坦然的眼神，他心中一阵骚动，那双仿佛能看透他的金眸是他胸中不安的来源。
　　这份不安，在扩大。
　　“奇司！小心！”
　　塞艾拉大叫。
　　奇司回神，看到眼前黑影一闪……

　　绿色的香樟树，金黄色的空地，飘浮在空中的女人有着透明的身体。
　　女人，有着和塞艾拉一模一样的脸。
　　‘帝堤的剑士奇司啊，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慈爱的声音…光明之神的女儿？！
　　奇司转身背对女人，握着宝剑的手在颤抖。他竟然被一条烤熟的腿踢到艾瑞亚斯之泉？！
　　‘啊！奇司！我早就想见你了，我已经知道你失去了你的泉水，我奉光明之神的恩慈来指引你。’
　　塞艾拉在搞什么，竟然没有把黄金腿捆好，放它伤人！区区食物，区区熟食竟然！竟然！
　　‘…我只好在你梦中出现了。……你要我踢你么！放着我这个大美人竟然还敢想其他东西！’
　　神的怒吼震撼了奇司，他回过身，非常虔诚非常疑惑道：“为什么你的脸变成塞艾拉了？”
　　‘剑士奇司啊，我的样子会反应出人们的心，你所看到的是你内心直接反映出来的东西。这个女人就是你现在心中最重要的人啊！’
　　奇司点头，和他的自尊划上等号的女人肯定重要！他还把‘银龙的铠甲’给了她呢，虽然是假货。
　　‘虽然你失去了你的泉水，但她会代替泉水成为你生命的延续……’
　　“那就是不能砍了？”
　　他真的、真的、非常想砍她个过瘾啊！
　　‘什么？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神女秀逗了？
　　‘帝堤的剑士奇司，这么久没见，你秀逗了！’光明之神的女孩摇头惋惜，‘你不觉得看着她的时候心中有股难言的骚动？怕她离开自己的不安和担心？你还把银龙的铠甲送给了她，那是你爱着她的证明啊！’
　　“…呃、那是假货，真的是假货……”
　　‘和信物真假无关，那就是爱啊！’
　　神女周围突然冒出很多粉红色的花朵，飘飘地，欢快而羞涩地飞舞着。
　　青年沉默，似在消化这段离奇又合理的话。
　　刷——
　　拔出红色宝石的宝剑，奇司锐利的眼睛盯着飘在空中的身影，剑尖直指。
　　“塞！艾！拉！夏尔！”
　　‘啊！爱她爱到要杀死她么，真是好浪漫啊！’
　　奇司举剑砍去。
　　‘哇！不要砍我啊！我不是她啊！’
　　“脸是就够了！让我砍你一刀！这次不砍，没有下次了！”
　　‘敢冒犯身为光明之神的女儿，是会遭报应的啊啊啊啊——’
　　艾瑞亚斯的天空中，某颗星，流逝了。

　　清醒过来，他看到的不是少女焦急的脸，而是满地的腿骨头。
　　塞艾拉满足地打了个响嗝，笑道：“你醒了？”
　　紧紧抱着怀里的宝剑，奇司在挑战自己最大的耐性。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女人，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女人，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女人…他真的不能砍一剑么？
　　整理好行囊。不需要再找艾瑞亚斯之泉水，奇司为离开艾瑞亚斯的森林准备着。
　　大地微微震动，有人在奔跑！
　　远处，向他跑来的是背着巨剑的佣兵，壮硕而高大的身体，被杀戮饲养的红色眼珠。他的武器和身体一点也没有成为他的阻力，快速地奔跑着。
　　本能的发觉对方是个强大的对手，奇司宝剑上的宝石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等待着威风再现。
　　“让开！！！”
　　佣兵怒目大吼。
　　不！他不让！奇司持剑站定，他是不会临阵退缩的，剑士的自尊渴望着战斗的胜利！
　　不！不…他想让！当佣兵跑到跟前，当他看清佣兵带来的滚滚尘土是什么时，他已经来不及让路！两人撞在一起，成群的魔物帕帕压在他们身上，上窜下跳，欢快地蹦达着。
　　报应…被压倒的奇司恍惚中听到了神的声音。

　　塞艾拉.夏尔。不，应该叫塞艾.拉夏尔，是拉夏尔国的继承者。第七大陆的血腥统治者拉夏尔国非常强大，它的铁蹄踏遍了第七大陆的3/4，让无数个小国消失，土地化为焦土，生命化为尘埃。其中包括奇司的故乡。
　　而它的继承者是被神之遗族预言的王者——大地之神的遗孤，是第七大陆有史以来最博学的智者，遗落魔法的传承者，被人民期盼的王者。
　　奇司.帝，作为帝堤国王子，帝堤国唯一的后裔，躲避着来自拉夏尔国的追杀，时时刻刻为复仇而磨练着自己的剑与心，却在魔都艾瑞亚斯邂逅了仇敌拉夏尔国的公主——塞艾.拉夏尔。
　　鹰之金眸正是拉夏尔国皇族的证明！
　　“奉希珀尔大人之命，请塞艾殿下回国！”
　　“不要！”
　　塞艾抱着帕帕扭头，干脆道。
　　“塞艾殿下，请回国！不然，我会依照希珀尔大人所说，强行把您带走！”
　　霍斯站起来向她靠近，塞艾把手里的帕帕递过去，后者立刻后退三步。
　　“不！不！请不要让它靠过来！”
　　佣兵霍斯拥有超人的体魄，高超的本领，独自在艾瑞亚斯生存了很久，砍杀魔物无数，却是超级害怕魔物的。他总是非常受魔物的喜爱，不管什么魔物都喜欢粘着他表示它们的友好，但这令他有着被挤压而窒息的危险，只能将其疯狂砍杀。即使在艾瑞亚斯森林外面，对霍斯而言也是致命的。
　　“我要和奇司在一起，才不要继承王位！”
　　霍斯以戒备的目光审视着拉夏尔国继承人身边的青年。
　　青年神色复杂地看着少女。
　　薇薇的三瓣花在敌人的铁蹄下践踏，绿色的大地在火中燃烧，帝堤之眼在鲜血中染上绝望，臣民的愤怒回荡在耳边，撕喊着：复仇！——他作为帝堤国王子不可舍弃的使命，不曾腐朽！
　　少女闪动的金眸中有他的影子，愤恨与悲痛交加。
　　记忆中，银蓝色的长发的少女倒在燃烧的大地上，身上一片鲜血，那红色灼伤了他的心，那痛提醒着他要打倒敌人！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他的敌人一直在他身边！
　　为什么她会是他最大的敌人？
　　为什么她会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命运总在捉弄着人类，天上的神看着地上的人受着重重磨难而微笑，祂永远无法理解人的痛苦。
　　依莱莎！
　　血红的宝石发出了难以忍耐的灼热！
　　奇司的手在颤抖。
　　“你，和塞艾殿下是什么关系？”希珀尔大人的命令，必要时，除掉所有阻碍者。
　　“他和我是同吃同住同玩同睡的关系！”
　　“什么？！他竟然和殿下有一腿？！”
　　塞艾摇头：“错！我们不仅有一条腿，还有好几条腿！”她拿出私藏的黄金腿展示，解开上面的束缚咒文。
　　佣兵高大的身体不稳，摇晃。“塞艾殿下…已经不纯洁了？！希珀尔大人啊！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霍斯向着国都所在的东方哭喊。
　　咔、咔。奇司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
　　砰！霍斯被肥嫩的黄金腿踢中了屁股，一颗水晶球从他怀里滚了出来，滚到塞艾面前，发出了光芒。
　　水色的光芒中出现了人影。黑色的长发，纤细的脸孔，微笑的男人，额头中央有神之引者的第三只银眼，那是已消逝的神子之国的子民！
　　奇司想起拉夏尔国最初消灭的小国，被世人传诵的、拥有神之引者之称的谜之一族，传言其唯一存活的王子被囚禁在拉夏尔国最深处的地牢中，由最高祭司画下咒文，永远也不可能逃离的牢笼。
　　永远也不能逃离…不，神女都秀逗了，他所在的世界还能有什么不可能呢！
　　神之引者温柔地说话了：
　　‘塞艾殿下，拉夏尔国是您的国家，您的王位等待着主人，您的国民期待着王的降临，请您回来吧！您将是拉夏尔国最贤明的君主，第七大陆需要您，国民需要您，我需要您，我忠心期待着您的即位！’
　　朦胧中，奇司看到水晶球上泛着魔法的光。这是神子之国民的伪装魔法和接触性传送魔法，有着神之引者特殊的文字，那是他在古籍中看过的。神子之国的王子真的背弃了自己的尊严么？
　　不！身为亡国之子，唯一的后裔，如他一般背负着国家的仇恨与复国的重任，是不会忘记这如诅咒般的使命的！
　　难道是他掌握了拉夏尔国的权力，意图夺取王位，派人来追杀拉夏尔国唯一的继承者塞艾？这是亡国之子的复仇么？
　　同为亡国之子的奇司看着少女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迷惑了。
　　她抓着他的心！
　　拉夏尔国唯一的继承人拽下金色丝绳舞动，塞艾挥手划下解除伪装魔法的咒文，奇司看到水晶球里的人依旧是黑发三眼，不同的是：
　　‘塞艾.拉夏尔！你这个死女人！这是你要继承的国家王位，你赶快给我滚回来！需要你批阅的文件堆了三个房间，你大叔和三姨妈闹内战轰掉了半个王宫，你表哥妄想挖宝藏挖毁了整个城墙，到今天为止又来了五个说是你四叔五姨六大爷七弟八未婚夫的人，现在国库赤字，你竟然溜出去不工作！我受够了！为了拉夏尔国的人民，为了我的理智，身为预言中承担血与孽的赎罪者的你快回来继承这一切！’
　　水晶球里的男人失去了优雅。
　　事实…好象有点不太一样？
　　“奇司，放心，我是不会继承那个血腥的王位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塞艾.拉夏尔抱着奇司，语气充满真诚。
　　“不！塞艾殿下，你一定要回去啊！”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长满鲜花的一群人，抱着塞艾的大腿哭喊。
　　那些开花的人是来抓她回国的。
　　“不！不！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奇司，他可以任意砍杀我！只要我不继承王位，我就能永远和奇司在一起！我要和奇司在一起啦！”
　　拉夏尔国的王储对他发出了爱的宣言。
　　“奇司！和我在一起吧！带我逃走吧！只要我不继承拉夏尔国，它就会日益衰弱，民不聊生，想想灭了你的国家的前拉夏尔王一生的心血就这样流逝，过瘾吧！你不想复仇么？想复仇吧！带我逃走吧，和我在一起吧！”
　　只要她不继承王位，她就不是他的敌人，少女不该为先王的错误付出代价！
　　承担血与孽的赎罪者么…
　　奇司回抱住少女，下了决定。
　　“接受光明之神指引，让仇恨不再为大地染上无辜者的血腥。”
　　即使是敌人，他怎么能让无辜的拉夏尔国人民再次为任性的王者染上鲜血，重复帝堤国的覆辙？
　　温柔的吻落在错愕的她的唇上，轻柔的，如风掠过，有着剑士独有的气息。
　　少女看到青年在微笑。
　　“塞艾.拉夏尔，把你的生命交给我，我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永远陪伴你，不论痛苦与疾病，尊严与职责，我将和你共同承担。”
　　那笑…阴恻恻的。
　　“我将‘陪’你回去履行你应尽的职责，继承王位！你给我回去继承拉夏尔国！”
　　他碰触水晶球，传送的魔法启动了！
　　“啊！啊！不要啊！不要因一时迷惑与冲动而造成工作操劳到死的惨绝人寰的惨案啊！！放开我啦！我不要那个烂摊子，不要当王啊啊啊！报复啊！这是小气的亡国之子的报复啊！”
　　凄厉的哀号随着魔法的光芒消失，属于他们的艾瑞亚斯之旅结束了。

　　“啊！啊！不要啊！塞艾殿下，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艾瑞亚斯啊！希珀尔大人，救命啊啊啊啊～”
　　或许，还没有结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