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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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了长长的曲折的游廊，苏涵很快就看到了守在书房门外的老管家和苏叶。见着她来了，老管家和蔼一笑，亲手推开了半合着的推门，室外的光线点点撒入了书房内，照亮了一室寂静。
轻声吩咐苏木跟苏叶一起等在门外，苏涵谢过老管家，缓步走入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书房墙壁上的采薇山居图，接着，便是两旁书架上郁郁累累的游记药典。
视线下移，案几上，苏涵看到了自己安排苏叶早前送来的脉案，有几本还是摊开的样子，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顾自坐在案前煮茶，炉火缓缓地飘着红色的光芒。
“祖父。”苏涵屈膝坐下，向着老者一礼。这位老者，便是享誉京城的太医院院首，苏旻，苏老太医。
“涵丫头来啦！”苏老太医笑呵呵的，叫苏涵坐到自己身边来，“听老仲说，你在外头遇到了泠丫头？”
“是。”坐到了祖父身边，也没有告状的意思，苏涵只是神色淡淡地点头。
“唉……”苏老却是一声长叹，“泠丫头叫她们给宠坏了……涵丫头，你受委屈了。”
苏涵沉默着摇了摇头。
“到底是二弟留下的血脉，老夫我……”苏老拈着胡须，满脸复杂，“这人呐，越是上了岁数，就越爱念及旧情，时不时地，还会想起从前那些子事情。”
“涵儿明白的，请祖父放心。”苏涵低眉敛目，淡淡说道。
苏老笑了，“老夫知道的，你呢，一向是个省心的好孩子。”涵丫头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她是个什么性情，他再清楚不过。苏致家的总是嚼舌根子，说涵丫头冷若冰霜，是个捂不热的，保不齐将来会危害苏家……但是他明白，涵丫头，看着性子冷，实际上，有着世上最柔软的一颗心。
要说学医的天赋，苏家的人从来都不缺，但一直以来，苏家能够成为真正的名医的，还是太少太少，不外乎是少了最重要的医者仁心。而他的涵丫头，两者皆备，甚至比她的先辈们还要出色。
想到这里，苏老不由得一阵感伤，因为涵丫头，像极了她的父亲，也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独子——苏攸。
攸儿聪明善良，可以说是苏家几代以来，最为出色的人物。他甚至想过，要早早地将家主之位传给攸儿。可……可偏偏天妒英才！让他老年丧子，连带着那蕙质兰心的儿媳妇也……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丧子之痛到底还是熬了过来，只是可怜了涵丫头，又无兄弟姐妹扶持，自此孤苦伶仃。他将涵丫头接到身边，悉心抚养。
好在，这丫头虽然像了她的父母性子温良，但是也心性坚韧，咬牙抗过了重重苦楚，就算冷了些，也是身世所迫，可以说是在情理之中的。
“祖父？”
苏涵的声音传来，冷淡中带着些许的担忧，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苏老，看向表情有些变动的孙女儿，苏老安抚一笑。
“无碍，说来，裴老弟这一回怎么会想起来将这些脉案交给你？”苏老翻动了几下适才苏叶抱进来的脉案，有些疑惑地问孙女儿。
苏涵看向苏老，“祖父是觉得，有何不妥？”
“不妥是没有……”苏老放下脉案，“只是我记得，涵丫头你现在专攻的乃是外伤调理，虽说身为医家是应该涉猎多方面，但，裴老弟此次予你的，均为血气不足的案例，尽管病由不尽相同……莫不是裴老弟想培养你疗治此类病症？”
关于这一点，苏涵也有些疑惑，她的师父裴老堂主医术高明，同时心思多变难以捉摸，就是身为嫡亲弟子的她，有时候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面对祖父的询问，苏涵难得面露难色，她摇了摇头，“师父并未曾告知用意，故涵儿也不甚明白。”
“这样啊……”
窗外的风吹得竹林哗哗作响，苏老摸着胡须看向落满竹叶的庭院，“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眼看着又到了年节的时候……”
趁着苏老怔愣的时候，苏涵悄然又迅速地翻阅了几本脉案，转瞬间将细节熟记于心，暗自琢磨了起来。
“对了……涵丫头，裴老弟此时在何处？是还在东津的百草堂吗？”苏老突然回神，问了苏涵一句。
苏涵收起脉案，正视苏老，“前些日子，师父来信说是得到了一味难得的药材的消息，收拾了行李，只带了两名药童就出发了。”
“裴老弟又出去了？”苏老听此答复，拈着胡须的手都没有放下，表情十分惊讶，他还想着东津的百草堂离京城不远，有时间他们哥俩儿还可以聚一聚……
“是，此时，怕是已经出了大楚的地界了。”苏涵姑娘的回答十分耿直。
“还真是裴老弟，总那般潇洒，老夫是比不得咯！”苏老笑着叹气，“那京城的百草堂呢？裴老弟又交给你了？”
“嗯，这一次琳姐会留下来帮我。”
苏老抚掌一笑，“琳丫头回来了？极好极好！你俩一向亲近，这盼了许久了，你们终于可以一道儿钻研药理了。她能留下来帮你，也省得你整日里那么疲累。”
“是，”苏涵将桌上的脉案整理好，眼中的笑意带了一份温度，“琳姐这几年都在外头行走，眼界想必开阔了不少，最近我有些新想法，正好可以和她讨论一下。”
苏老抿了口茶，忙不迭放下了茶杯，“哦？想法？你这丫头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说来听听！”
“此刻还有些不成熟，祖父不妨再等等，待我和琳姐回头集思广益一番，再告诉您好不好？”
“哈哈……好好好！老夫知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那老夫我就等着了，涵丫头，希望到时候你们能让老夫大开眼界才是！”苏老听着苏涵有些撒娇的话语，促狭地看着她。
“祖父！”苏涵娇斥道，“祖父说笑了，您比我和琳姐加起来还要年长呢！我俩这点年纪，能有多少经验？比不过祖父您的！又怎么能让您大开眼界？您就别来哄我们这些小丫头了。”她起身来到苏老身后，按着穴位，伸手为苏老疏松筋骨。
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但是在苏涵的眼里，还是能看见一丝属于少女的娇憨。苏老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感叹，还好有他在啊，不然这涵丫头……
“老夫知道哄不了你……好了，今日还有事要做，涵丫头要不要来看看？”苏老拍了拍苏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柔荑，脸色很是温和。
“是祖父今日进宫看的病例吗？”苏涵的精神一振，若是她没有猜错，该是宫里的那一位……
“是，涵丫头想必猜到一点了吧？”见孙女迟疑地点头，苏老满意地颔首，他伸手取过一旁的药箱，在打开几层机括后，将里面一本绿色的札记取出，“涵丫头不妨先看看，之后，再告诉老夫，你的判断。”
“是。”苏涵上前几步，伸出双手接过。
随着苏涵开始翻动札记，偌大的书房开始安静下来。书房的侧门一拉开，就能看见苏府的庭院，是属于北方的院子，没有江南亭台楼阁的精致细腻，只是简简单单的房屋构造。庭院里，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过浓密葱郁的竹林，透过小路尽头的月亮门，还能看见外头的游廊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瞧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至于苏涵的院子，待绕过了游廊和一池碧水，在一大片药圃之后，便是苏涵的休憩处若水居了。门前的长满奇花异草的药圃，全是由苏涵一手栽培而成，风过时，总能带起一片药香，十分的好闻。
初春的风还带着冬天的凌冽，当它飒飒吹过的时候，不光带来了一室清幽的气息，还带动了竹林轻轻地摇曳，接着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像是竹林的呢喃低语，也像是大自然演奏的一曲绝响。
在这无人察觉的低吟声中，书房里的小炉上，煮开了的茶汤在汩汩翻动着，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动，期间，还夹杂着苏涵默默翻动书本的碎响。
苏老拿出早前苏涵费了几番心思寻来的琉璃茶盏，慢悠悠地舀了一杯茶汤，看着孙女娇俏宁静的侧颜，苏老缓缓将茶盏端近嘴角，心中再次感慨一句——岁月静好。
而相较于这厢的安宁祥和，另一头的苏府客院，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