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卓异

2、人生若只如初见

　　承启十五年，三月初七，安梁城。
　　人说，三月的安梁是最美的安梁。
　　\"白玉堤旁展翠柳，碎石桥头驻黄鹂。
　　琉璃瓦下换新桃，卧佛寺内闻钟鸣。\"
　　河岸旁碧色的浅草探头探脑的窥望着从白雪中渐渐苏醒的世界，枝头粉色的桃花已经要迫不及待的拥抱这深沉的大地。
　　一切都像创世之初般热闹异常。
　　\"哎，公子，您慢点跑!\"
　　年轻的侍女提着宽大的裙摆，一脸焦急地小跑着追赶前方的孩童。然而七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最闲不得的春夏秋冬。身着紫蓝色缎面襦裙的男孩儿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鬼脸，随即倒退着跑的更快了。
　　\"有本事就来抓我啊!\"男孩儿大声地嘻嘲道。
　　身旁黄鹂的鸣叫声映合着逐步攀升的阳光，让人身上痒嗖嗖的。
　　\"阿七!你太不像话了!\"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地呵斥。男孩儿下意识地脖颈一缩，驻身，小心翼翼的转头望向身后。只见一名身着湛蓝色道袍，手执鎏金拂尘的道士和一位身着赭石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一步步走下石阶。身着锦袍的男子，每向下迈一步，眉间的皱褶便又深了几分。
　　\"父亲大人。\"男孩儿将身子转正，恭恭敬敬的对着锦袍男子鞠躬行礼。
　　\"哈哈!几年未见，小世子已经这么高了啊!\"一旁的道士说着伸手摸向了男孩儿头顶，却被后者面带不悦地躲了开去。\"脾气也变大了不少呢，哈哈哈!\"老道并无不悦的将手收回转而捋了捋自己的长须说到。
　　\"阿七!还不见过玄澈道长!\"
　　\"道士还是从和尚庙里出来的\"
　　\"放肆!\"
　　\"无妨，无妨。平南王无须动气。\"玄澈笑着回望了一眼身后卧佛寺的匾额说道，\"世子这话显示出了世子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啊!\"
　　\"犬子教导无方，还望道长海涵。\"
　　\"我倒认为世子这性格与贫道如出一辙。我可是喜欢的紧呢!就是不知道世子会在我和惠清大师之间作何选择。\"
　　\"老衲也是喜欢得紧啊!\"一名身着袈裟，手持紫檀佛珠的老者信步走下石阶，\"早就听闻安梁王府七公子是出了名的游戏人间之人。依老衲看，世子心思清明，生性灵动，平南王不必过分拘束。\"
　　\"两位大师谬赞了。犬子实在是顽劣不堪，胸无点墨，却爱耍小聪明。小王真真是管教无方，方才敢劳烦二位大师。\"平南王说罢俯身行礼作揖。
　　\"王爷不必担心，若王爷信得过贫道，就将世子交由贫道带回砚湖观...\"
　　\"玄澈道长，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老衲也是颇为心悦世子，此番也是想与道长争上一争的。\"
　　\"哈哈哈!那就看世子如何选择了!\"
　　\"阿七，你是想...\"平南王正与开口征询意见，却见男孩不知从何处捡来了一根树枝噙在了嘴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蓦地又生了上来，不由呵斥道\"你从哪里捡的这污秽之物!在尊长面前这般样子成何体统!先生教的礼法都学到哪里去了!\"
　　\"先生说懂得因时因地制宜之人方为智人。此刻我即未身处朝堂之上，又非觐见尊者之时。再者说了，道士跟和尚都是跳出世俗框架的，既然跳出了世俗，又何必行世俗礼法呢在这青山绿水之中，儿子口含木枝，感受天地之精气，方为对天地父母之敬礼所在!\"
　　\"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平南王面露怒色，抬手欲打。但力道十足的落掌在空中划了大半个圈后却突然失了对象，扑了个空。
　　\"王爷，世子实在是甚得贫道之心，贫道就不客气的带走啦!惠清大师，还望海涵啊!\"虚空中传来洪亮的男声。
　　\"罢了罢了，又让玄澈这老贼抢了先。王爷就随老衲来品品这新酿的桃花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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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对方牢牢夹在腋下实在不是一种舒适的体验。尤其是对方还是个你第一眼望去，不甚喜欢的臭道士。
　　\"放我下来!臭道士!你听见了没有!我是平南王府的小王爷!\"无效的抗议另胸腔中的怨气越积越大，最终化作了一口恶狠狠的怒气，从口中喷涌而出，连带着的还有那根一直噙在嘴中的木枝，一起射向了对方的脸。
　　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如何的动作，那木枝竟被巧妙的避了开去，扑了个空。
　　男孩儿一脸惊诧地望着对方，那嘴角得意的弧度暴露了此人也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自己。
　　\"小王爷，贫道劝你还是安分点，现在这高度，你若是不老实些，贫道失了手，将你掉了下去，你可是必死无疑的!\"
　　\"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砚湖观\"威胁的话明显起了作用，男儿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只是怯怯的问道。
　　\"原来你方才还是有留意到贫道的话的嘛!看来贫道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我们先不回砚湖观，我们先去绝云山。\"
　　\"绝云山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啦!\"
　　\"切!你说你以前见过我\"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给你批过命格呢!\"
　　\"我的命格那我能娶几个老婆\"
　　\"小鬼!你才几岁就想着娶老婆!\"
　　\"这是成熟的标志好不好!\"
　　\"哈哈哈!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说我刚出生你就见过我吗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你在这尘世间的代号，一个代号，贫道从不关心，也不会主动询问。不过你既然已经成为了贫道的弟子，贫道自然还是要知道你的代号的。总不能称呼你为一二三吧!\"
　　\"岚汐!我叫岚汐!\"
　　\"岚汐这名字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以后你跟着贫道就将道号改为萧然吧!遥听萧声起，翩然落人间!有没有很崇拜为师的才华\"
　　\"神经病!我说怎么还没到啊!我都快难受死了!\"岚汐不满的抗议道。
　　\"到了!\"玄澈应声落地，将岚汐稳稳地放下。
　　\"暌月是什么地方\"岚汐仰头望了望朱门上高悬的匾额问道。
　　\"暌字你都认得，看来你也不是传闻般不学无术嘛!\"
　　\"切!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为何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知晓\"岚汐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还没回答这是什么地方呢!\"
　　\"这里是...\"
　　\"你们是谁\"
　　玄澈正欲答复，却被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二人转身望去，只见一名不过垂髫年纪的女童背着一个竹篓站在他们身后正怯生生得望着他们。
　　\"小姑娘，你是医宗的弟子\"玄澈用注意到了女童腰间的髓玉腰牌随机问道。
　　\"嗯。\"
　　\"谁的弟子\"
　　\"凌玑师傅。\"
　　\"哦你是...璎妃\"
　　\"嗯。\"女孩儿点了点头。
　　\"我是你师傅的朋友，来找他聊聊天，你能带我们上去吗\"玄澈说着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可是掌门说过不能带陌生人上山。\"
　　\"我不是陌生人啊!我是你师傅的朋友呢!你看，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还专门带了个小哥哥来陪你玩!\"玄澈说着一把把岚汐推到了璎妃面前。
　　就像是一切的初遇，偶然，充满不确定性。
　　命运的魅力就在于你虽然身处其中，却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会和谁擦肩而过，又会和谁掀起无法忘却的涟漪。
　　他们彼此用那时最干净澄澈的眼睛相望，看见了最美好的影像，并发誓会永远深藏心底。
　　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永不前进...那就好了...
　　并不能!
　　\"那...我带你们上山吧!\"
　　\"诶!这就对了!\"玄澈愉快地应道，丝毫未注意到身后的两个小人涌起的懵懂地羞涩。
　　\"我叫岚汐。\"
　　\"璎妃。\"
　　山脚下的海棠花，一年只开一季。
　　我们彼此寻觅却经历了数十世的轮回。
　　一千年的时光那么漫长，已经无法记起彼此曾经的模样。还好这一世相遇的够早。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熟悉。
　　如果...海棠花还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