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不若素》九舍

3、十年踪迹十年心

　　她沉静地伏在吧台上睡着了。眼角凝结着迟迟不肯掉落的泪水。凌晨三点的遗忘卸去了平日里的喧哗于浮华，空旷，安静。陈子安俯下身，用手指轻扫过若素眼底的泪水，“奇怪的女孩”他小声地咕哝着，将手指抵到嘴唇边缘，泪水被皮肤的热度很快灼干。若素蜷缩这身体，大汗淋漓。她深陷于噩梦的沼泽，残红的梦境里，惊醒。
　　惊醒后她才发觉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不足10平米的狭小空间，却有整整两面墙的CD。宿醉之后是唐突的头痛，阳光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眸，她睁不开眼睛，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她本能地站起身，却一个趔趄跌落在柔软的床上。陈子安静静的打量着这一切，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想要扶她，她却本能地微微往后一缩，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子安笑道：“Strange woman 你昨晚吐了我一身，我好心好意的收留你，你倒是可好，第一句话不是感谢，反是质问，你是觉得你吃亏么？”
　　若素自知理亏，缄默不语。子安微眯着眼，凝视若素，潋滟着默默地笑意。
　　她有些莫名的恐惧。一直以来，她自缚于自己做的茧中，没有人曾试图靠近她。而她也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与这个世界背道而驰。可他不同，他猎奇，初来乍到，若素的格格不入让他好奇。他们不过是游戏者，她在逃，他在追。胜负输赢，未成定局。
　　“喜欢音乐吗？”子安漫不经心地问。若素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满满一屋子的CD，从流行到爵士到摇滚，从国内到日韩到欧美，几乎囊括了整个音乐发展史。
　　若素莞尔：“我想，等你哪一天厌倦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开家店卖专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正有此意。”子安笑，“喜欢谁？”
　　“爵士情人，他们的专辑很难找。”
　　“难找并不代表没有。”子安的手指一张张掠过CD架子，很快停顿下来。“喏，《Beautiful Day》仅此一张。”
　　她迟疑地接过专辑，问道“送给我？”她抬头凝视子安，目光狡黠地问：“你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来搭讪女孩子的么？”说罢，若素自鸣得意地笑，眉眼生动开来。她本是严肃而寡言的女子，很少外露她真实的性格，可是子安却莫名其妙的让她的心情转变，她甚至有些沉溺于这种小小的欢乐之中。
　　子安的嘴角微微扬起“你不觉得这种办法很奏效么，至少对你来说是管用的。”
　　若素说不过他，微微有些恼怒，“那是我给你面子好不好。”
　　“如此看来，你是心甘情愿被搭讪喽，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怀疑你动机不纯。”
　　“你！”
　　子安忍住笑意：“我？我是说你自作聪明还是自作多情呢？”
　　若素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很快退出战局，她将专辑轻放在桌边，拿起外套欲离开，子安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若素一怔，摇头回绝：“我自己回去就好。”
　　“怎么，怕了？”子安戏谑的反问。
　　若素垂眸沉思：“那恭敬不如从命。”
　　怕，当然怕。她莫名的恐惧，面临子安，面临现在，面临秦锐，面临过去，更重要的是她要开始学会告别过去。那些原本不想要忘记的事，却随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出现轻易地扰乱了她的平静生活，她恐慌，她害怕，却无能为力。
　　回到狭小的公寓，她第一件事就是放热水，浸没在水中，世界影绰不真实。秦锐的信如期而来，素洁的白纸，隽秀的字迹，她抑制不住骨髓里的寒冷。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可是她仍未释怀。不管是过去，现在，抑或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