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不若素》九舍

14、熟稔

　　“我姓陆，陆铭叙。”
　　陆铭叙转来的那个午后，绵延多日的雨水刚刚停息。尽管空气中依旧是潮漉漉的湿意，但盛夏的欣欣向荣之势，已燎原般的蔓延开来。林初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盛夏的阳光将少年好看名单侧脸影印在雪白的墙壁上，林初微微抬手，手影便可触及。
　　陆铭叙是上海来的转校生，因为户籍的问题将在浙江高考。上天似乎是过于优待这个初来咋到的少年，力所能及之处统统给了他。优异的成绩，优渥的家庭，出众的相貌，虽说是到班不久，却迅速地赢得了老师们的信任和同龄人的拥簇。
　　数学老师是极其偏爱陆铭叙和林初这两个得意门生。课堂上时常会叫他们到黑板上演算同一道题目。林初算法严密精准，板书工整，是标准的课后答案；而陆铭叙则像是江湖邪派，尽是些奇巧怪招，往往出奇制胜。彼时的电视机上又在重播林心如和陆毅主演的电视剧《男才女貌》。那天课上，林初和陆铭叙在同时算出问题的答案，同时落笔，同时走下讲台的那一刻，不知是谁略带欣羡地咕哝了句：“真是男才女貌！”一句漫不经心地话，让林初心跳了好久。
　　就那样的熟稔了起来。
　　生活好像由此又多了一项内容，他们越来越频繁的接触，彼此好像是相识了十几年的旧友一样默契。之后，陆铭叙就借故调到了林初的后方。每每听到身后哗哗不停的翻页声，林初便莫名的心安。少女的心思恰如充沛雨水过后的原野，懵懵懂懂的情愫悄然滋生在这个太过漫长的盛夏光年里。
　　林初和他，像是竞赛一般，比赛谁的物理分数最高，谁的解题思路新奇，谁的证书等级重。而始终陆铭叙要比林初略胜一筹。林初自恃优秀，也确切的是高处不胜寒。忽而棋逢对手，便自是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欣悦。在与陆铭叙的不断较量中，林初也开始挑灯夜战，努力地追及他的步伐，要做一个可以与之相匹配的人。
　　她有这个自信，只有她，才可以与陆铭叙并肩而站。也只有她，才与之相配。
　　那一段时光，是林初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有陆铭叙的陪伴，有倪冰的陪同。升到高中的倪冰还是老模样，如同初中旧况。依旧把理化生学的一塌糊涂，政史地则名列前茅。让她的班主任又气又恼，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倪冰生性豁然随性，不在乎细枝末节，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
　　每日放学之后，倪冰会到林初班外的走廊中等待着她。因为陆铭叙和林初所在的班级是重点班，老师们秉持着未来的天之骄子们自然是不敢懈怠，往往拖堂也就成了家常便饭。倪冰也不恼，带着耳机耐心地读从图书馆借来的杂七杂八的书籍。长长的记忆经历时光的沉淀之后仅留下这样的画面。星光璀璨，雾气氤氲，喧嚣的人群，灵秀的女孩子手捧书籍细细翻看着，昏暗的灯光打在女孩儿的脸上，不觉增添了一份凝滞。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起那一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倪冰是美丽的，林初这样想着，一如陆铭叙。
　　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陆铭叙开始留意倪冰的呢？林初不知。
　　起初是两个女孩结伴而行，其后便成了三人行。林初往往与陆铭叙聊起班级上的奇闻趣事，让不同班的倪冰无从参与其中。陆铭叙觉得十分不妥，亦是会把倪冰拉到话题的中心。倪冰自小便讨厌成为众人瞩目。逐渐地，三人同行的时候，她开始沉默寡言起来。有时会和着P3里的歌曲哼唱起断断续续的歌词。只是不再参与到他们之间的话题。
　　于陆铭叙而言，倪冰是一个有趣的异类。或许是从那个时候，才让他的目光投向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也或许是那个时候，倪冰便开始装作刀枪不入的样子，却早已做好了被万箭穿心的准备。
　　她们之间愈发的分明，晨与昏，永远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