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6、冥界冥城冥钞票

　　清晨。
　　当然，对于囡都来说也同样是黑夜。

　　风铃撑个懒腰，感觉骨头也在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叹气道:“唉～我这骨头呦。”

　　涟漪看了一眼风铃，没说话。手一圈，曼殊瞬间化作一团烟雾。风铃微愣，道:“唉！你的琵琶怎么不见了？”

　　涟漪不答，伸出手来，左手的食指上套着一个小花环，星星点点的小花点缀在上面，看上去像是个小孩子玩儿的花戒指。

　　风铃点头，有些新奇，道:“这倒是好看又方便，毕竟总不能一直抱着那琵琶。”

　　话音刚落，从屋子里出来一人。南宫黎爱看上去有些没睡醒，睡眼惺忪，手指也不停的搓眼睛……

　　风铃一瞧，扬笑道:“醒了？黎爱。”

　　南宫黎爱明显还没缓过神来，听到有声音喊他就迷迷糊糊的往这边往来，看见是风铃随即点头，道:“醒了。”

　　虽然天任然是黑夜，但明显南宫黎爱已经习惯冥界这种天时，早上风有点大，吹的南宫黎爱摇摇晃晃。风铃摇头，推着南宫黎爱进屋里拿了一件衣裳才出来。

　　风铃帮南宫黎爱整理好衣帽，道:“虽然你现在是鬼了，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像我们做鬼的，身体一旦不好，就容易被欺负，打不过其他鬼。”南宫黎爱顺着风铃的手拉了拉衣角，眼神有些木然，但看的出来南宫黎爱被风铃的一言一行感化了，眼眶也开始红通通的。

　　风铃一笑，道:“好了，别感动来感动去的。不是要解决你的苦衷吗？说说？”

　　三人顶着寒风往万沙河外走，风铃问:“黎爱，其实我在还愿簿上面看见了你的愿，而那些愿已经成了。所以你是为什么不还愿？”

　　黎爱低声道:“……我娘亲她被伶周家族捉住了，他们把娘亲当做恶鬼困在府邸的地牢，折磨她……”

　　风铃没想到，道:“清柯为何不逃，是逃不走？”

　　南宫黎爱摇头，道:“不是，是娘亲自愿待在伶周家族的地牢，任由他们折磨。可娘亲还很开心，像是不知道痛苦一样，我打不过他们，救不出娘亲。”

　　风铃无奈摇头，道:“唉……难怪还愿薄上写的是愿成，原来你娘亲是自愿被困的。”

　　涟漪在一旁提问，问道:“那你娘亲她开心吗？”南宫黎爱点头又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开心的，又或者是顺其自然吧。”

　　风铃拍了拍涟漪的肩膀，低声道:“不管清柯是不是开心，都不应该被折磨，还是得要救下来，好让清柯轮回转世。”

　　南宫黎爱点头表示赞同。三人晃晃悠悠的走出万沙河，往囡都里走，走到囡都城门口。

　　城门口守着一位鬼差，身着一身黑色制服，头戴冲天冠。身旁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了笔墨纸砚，来往的鬼灵都要交通行费。风铃见此慢慢的脚步放慢，拉了拉南宫黎爱，等涟漪走到他前面去。南宫黎爱不解，小声问道:“风铃使，怎么了？”

　　风铃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我身上没钱，我们慢点走。你看，涟漪兄身上有钱，我们等他交通行费。”

　　南宫黎爱听完点头，但眼里竟然泛起同情之意，风铃不解，问道:“你这般眼神看我做什么？”

　　南宫黎爱摇头答道:“风铃使，你们做鬼差的是不是不赚钱？怎的连通行费都交不起？”

　　风铃微愣，有些好笑的回答:“那会，是赚钱的。只是我这次出来没带钱罢了。”

　　好吧，就是没钱……

　　南宫黎爱这倒是赞同的点头，只是往涟漪那边看去，涟漪居然在等他们！！？

　　风铃越走越慢，南宫黎爱也顺带着慢下来，两人都捉摸着涟漪为什么要等他们……

　　涟漪不答，只身静静等候。风铃无奈，即使再慢，也总会走到。带着南宫黎爱磨磨蹭蹭的缩到涟漪身边，默契的往其他方向望去……

　　涟漪看向他们两人，道:“听说这进囡都是按人数算费，你们不拿钱？”

　　风铃虎身一震，嬉皮笑脸道:“黎爱还是一个孩子，身上没钱，涟漪兄不如帮忙交了去。再说，我这次出来也没带钱，涟漪兄不如也帮我……”

　　看见涟漪脸色没什么不同，风铃大胆继续说:“帮我也交了钱，待我拿了钱，定会还你。”说是这么说，等到时候再说也行。

　　涟漪瞧了他一眼，从水袖里拿出三张价值五行的冥钞。说这冥钞也是奇特，男人手掌大小的纸钞，上面印着鬼帝尚青的小人儿图，一手执扇子，上面印着‘冥界通行钞’。风铃一瞧，笑道:“哎哎，这是尚青唉，他的印钞倒是少的很。”

　　涟漪不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往鬼差那走去交钱。

　　南宫黎爱不解，问道:“风铃使，尚青是谁？很有名吗？”

　　风铃摸摸他的头，道:“嗯，尚青是冥界的鬼帝，深居简出，所以你可能不知道。”

　　南宫黎爱继续问到:“冥界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鬼帝！看来真是不怎么出来会世。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风铃道:“不管他。呐，涟漪使在等我们，我们过去吧。”

　　南宫黎爱也是真乖巧，点头不再发问。跟着风铃身后走进囡都，南宫黎爱的眼睛都越发睁大，眼里竟然泛出惊奇之意，左顾右盼的模样让风铃倒是生出不少喜悦。

　　风铃笑道:“黎爱，你这般模样像是从没来过囡都里似得，可是看出了什么？”

　　南宫黎爱回过神，盯着风铃认真道:“不瞒风铃鬼差，黎爱的确从没有来过囡都里面。”

　　风铃微愣，这个回答他倒是没想到，道:“是我失礼了。”

　　南宫黎爱摇头，道:“没有，只是这囡都几乎全是有头有脸的鬼民，像我这样孤魂野鬼那有资格住的起这里。”

　　风铃不答，拉起黎爱的手往前走。涟漪走在最前面引路，行鬼来来往往，两边的店铺都卖力吆喝着，尽自己可能拉到生意，每家店铺都点满了灯火蜡烛，显得整条街都是灯火阑珊。

　　南宫黎爱笑笑，道:“真是好看啊！”

　　风铃一笑，道:“其实万沙河也好看，风情不错。”

　　南宫黎爱噗的一声，道:“风铃使这是在安慰我吧，这也太随意了。”

　　风铃见南宫黎爱笑出来，自然也不反驳任他取笑。

　　走一个拐弯，看见一个老鬼摆着摊子，上面有一把扫帚倒立，上面插着冰糖葫芦，也有不同样的水果，看上去也是冰甜。南宫黎爱停滞了脚步，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冰糖葫芦上瞟，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向风铃。

　　风铃忍不住想笑，指了指在前面等候的涟漪，低声道:“涟漪使有钱，你去找他借借？”

　　南宫黎爱明显有些不愿，竟然还往后退几步，微微摇头。

　　风铃：“……”

　　风铃揉眉，道:“你既然想吃，就要懂得争取，如果什么都要别人帮你，那你以后自己生活怎么办？”

　　南宫黎爱张口结舌，又摇头，道:“风铃使，我不敢，涟漪使看上去不好接触……”

　　风铃听闻，往涟漪哪儿看去，见涟漪停下一直在等他们，也没多说。风铃一笑，道:“那会，涟漪使是个好鬼，你去好生说话，他定会帮你交了钱去。”

　　看到风铃这么说话，南宫黎爱摇头打算不要了，但又往冰糖葫芦哪儿瞟去，那鬼贩定是见到南宫黎爱想买，更是把冰糖葫芦外包装的糖纸撕开，让糖香更是飘进南宫黎爱的鼻子里。南宫黎爱砸吧砸吧嘴，放开风铃的手，缓缓的往涟漪哪儿走。

　　涟漪也就看着南宫黎爱靠近自己，抬眼看向风铃，风铃还一直给涟漪使眼色，挤眉弄眼的模样倒是显得滑稽。

　　南宫黎爱缩道涟漪身边，低声细语的道:“涟漪使……我我，初次来囡都，……特别想吃冰糖葫芦。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他日我定会交还……”

　　南宫黎爱说的畏畏缩缩，一脸畏惧的模样。涟漪往风铃哪儿看去，见他满意的点头，还仰一下巴让涟漪交钱。涟漪收回眼神，从袖子里拿出一行的冥钞，道:“我不喜害人，你无需畏惧。”

　　南宫黎爱点点头，拿起冥钞赶快往风铃这边跑，风铃一笑，道:“你看吧，我说涟漪使是好鬼吧。”

　　南宫黎爱点头，嘴角挂着些许笑容。转身给鬼贩冥钞，道:“伯伯，我想要一个冰糖葫芦，甜的那种！”

　　鬼贩眉开眼笑，拿过钱取下一支冰糖葫芦给南宫黎爱。南宫黎爱接过冰糖葫芦，笑着给风铃看，风铃摸摸他的头。

　　霎时，南宫黎爱想起什么，跑到涟漪身边递给涟漪，道:“涟漪使，这是你给的钱，你先吃吧！”

　　涟漪刚想回拒，就见风铃走过来，道:“黎爱，真是个小鬼！明明是我让你找涟漪使借的，怎么就不先给我？”

　　风铃故作生气的模样，南宫黎爱瞬间回答:“可是这是涟漪使给的钱……”

　　话音刚落，风铃以快速的拿过冰糖葫芦咬下一颗，瞬间喜笑颜开，道:“不错不错，是甜的！好吃！”

　　南宫黎爱：“……”

　　忽视南宫黎爱的黑脸，拍拍他肩膀笑着往前走。心想他反正也就这样了，还怕再多点抢吃的的这些事？

　　南宫黎爱拿着少了一颗糖葫芦的冰糖葫芦，无辜的望向涟漪，刚想说什么，涟漪回头，道:“不用了，谢谢。”

　　涟漪跟上风铃，这边南宫黎爱有些茫然。涟漪使居然说谢谢！！！他还以为涟漪使就是不好靠近的人呢？

　　风铃走在最前面，砸吧砸吧嘴，舔了舔。

　　不错！甜的，好吃！

　　背着手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府邸，上面赫然写着‘尚青宫’。

　　府邸的鬼卒上前问道:“这位鬼友可是有事？”

　　风铃微微鞠躬，道:“在下鬼差风铃，来贵宫找尚青大人有要事相谈。”鬼卒抬眼一瞧，眼里闪出微光，随即暗下去，领着三人进到府中。

　　南宫黎爱也是第一次来大户人家的家里，景色悠然华丽的让他来不及吃冰糖葫芦，眼睛快速的转动。等了许久通报那鬼卒带着风铃到大厅坐下，道:“风铃使还请跟我来吧。”

　　风铃点头，朝着涟漪说道:“涟漪兄，你替我好好看着黎爱，我去去就来。”

　　涟漪没答，默许风铃离开。

　　风铃跟着鬼卒走了很久，鬼卒忽然道:“原来你是鬼差啊，昨日我还不知道呢。”

　　风铃一笑，看向他道:“我也没想到鬼卒秦图是在这儿当差啊，你也没说啊！”

　　秦图噗的一声笑出来，道:“昨日文露大人大婚，还没结束你就先走了，不知道这样不吉利吗？”

　　风铃摆摆手，道:“没什么不吉利的，反正他们不都拜堂成亲了吗？我还浪费了一条鲛人泪珠呢。”

　　秦图听闻就是一脸鄙视的模样，道:“浪费个屁啊，这是你的福气！”

　　风铃敷衍着点头，对对对！这是他几世修来福份！

　　秦图白了一眼风铃，看向风铃的脚，啧啧道:“真是穷啊，怎么还没穿鞋？”

　　风铃“……”

　　走到一间屋子外，秦图也安静了下来。对着房门道:“尚青大人，鬼差风铃已到。”

　　没过一会儿，屋里传来一声，道:“让他进来。”

　　秦图给风铃使眼色，转身就走。风铃挑眉，推着房门走进来，房屋里很干净，摆设简单，全都由白蓝色为主。

　　抬眼就看见男子脸色有着病态，身着一身蓝衣，鬼帝尚青站在桌前拿着笔画着什么。

　　风铃不吵，轻轻上前走到桌前，静静等候尚青画完。风铃移眼看向桌上的画卷，俨然是一名男子的模样，画上的男子身着青色华服，矜傲若梅，气势凌神，左手执着长鞭，画的出神入化，有模有样。

　　尚青手持毛笔，在画上男子眉上添上一笔，随即放下，满意的拿起一旁的扇子，道:“画的如何？”

　　风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不错，画的有模有样的，”

　　尚青展开扇子，遮住下半脸幽幽道:“我是问你他怎么样？”

　　风铃微愣，看向画中的男子，随即反应过来，道:“画中男子长相俊美，英姿飒爽，上乘容貌。”

　　尚青放下扇子，嘴角挂起微笑，看来风铃这个回答他是满意的。尚青抬头看向风铃，眼里满是调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风铃一笑，道:“这次来，还真是有事。”

　　尚青不答，拿起画卷挂在身后的墙壁上。风铃继续道:“我这次要为一位小鬼还愿，要去人界一趟，所以来拿通行牌。”

　　尚青邪邪一笑，道:“邪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通行牌？我不知道。”

　　风铃揉眉，无奈道:“别说你不知道，我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去过妖界一趟，你抢走了我的通行牌回冥界对吧？还不还回来？”

　　尚青仍旧一脸茫然地模样，道:“我可没抢过你的通行牌，是不是你记错了？”

　　风铃“……”

　　风铃一笑，挑眉往屋子里看去，随即往床上飞去。

　　尚青一惊，赶紧飞扑过去。两人飞扑到床上，你扯我我扯你。

　　风铃推开尚青，伸手往床沿里边探进去，尚青赶紧拿手挡住，反手压制住风铃，风铃不客气的一脚蹬开尚青，趴着上前又伸进去。尚青上前按住风铃伸出的手，风铃手指微动，碰到一个金属物体，邪邪一笑，道:“嘿嘿，还说没拿过我的通行牌，那我摸到的是什么？”

　　尚青微愣，随即道:“你摸到的是我的！”

　　风铃白了一眼，道:“去去去，什么你的？这明明是金属的，金属的是我的，你的是用钢铁锻造的通行牌！”

　　还没等尚青狡辩，风铃又是一脚蹬开尚青，随即拿出金属通行牌，看向通行牌上面印着自己的模样，上面印着‘鬼君邪曲’这四个大字。

　　风铃一笑，呼出一口气，笑道:“呦，鬼帝尚青什么时候成了鬼君邪曲了？智力下降了怎么这身份也跟着下降了呢？”

　　摔在地上的尚青没再答话，悠然起身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风铃又道:“幸好我知道你把通行牌藏哪了，否则真是让我好找。”

　　尚青又恢复的之前的模样，回身走到桌前，重新拿起笔画画。风铃走过来，道:“哎哎，别这幅模样，等我这次回来，再给你就成了。”

　　尚青不答，像是闹了小脾气一样。风铃揉眉，道:“哈哈，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抢你的通行牌呢，好了好了，回来了再借你。”

　　风铃没再管尚青，摆摆手离开。只是在快关上门时里屋传来一句，“邪曲，你早些回来。”

　　关门的手微微停滞，随即关上。看着通行牌上的‘鬼君邪曲’四个大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风铃一笑，摇头离开，罢了，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