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56、陌路客人无名氏

　　“隔墙有耳，小心为好。”

　　雨花君子食指指着面具的嘴部，让风铃赶紧打住。风铃笑笑道：“是，小心为好，只不过你不忙吗最近，我看你总不能永远跟着这那小狼崽吧？”

　　雨花君子沉吟片刻道：“我暂时还不太清楚，只是我看明月是怎么想的，倘若他愿意跟着我离开，我也自是愿意让他跟着我，我也会帮他顺利出逃家族纷争。”

　　风铃道：“是吗，我看他是想跟着你的，你还真打算让他跟着你？”

　　雨花君子轻声笑道：“怎么说呢，想带着明月去修仙，想带明月去仙都立殿点星，成为最好的天官。”

　　风铃心里没什么好滋味，想到雨花君子这么为那小狼崽考虑，风铃就有些忍不住劝劝雨花君子别让那小狼崽跟着了。只不过，就算朗明月不跟着，那他风铃也好像没有资格跟着雨花君子。风铃无奈一笑，觉着自己太吃醋了。道：“你想带着就带着吧，但别忘了一切小心为好。”

　　雨花君子点头道：“明白。”

　　须臾，风铃道：“我现在啊，就是想先把元朗头上的斗笠取下来，然后再去处理我的事。”

　　雨花君子道：“是吗，我听说有个人大张旗鼓地去你那儿找你，我想是去搬救兵吧。”

　　风铃笑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雨花君子道：“能不知道吗？我看现在好多双眼睛就盯着你呢。只不过，你是打算怎么做？”

　　风铃点头道：“我有自己的看法，至于其他的还要商量才好。”

　　雨花君子点了点头道：“也是，最好别惹祸上身，以免麻烦。”

　　风铃点头道：“明白。”

　　雨花君子又换了一只手撑着头，又道：“我见元朗头上的斗笠，太邪门了，我一直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取下来，但后来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见血。”

　　风铃蹙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想陌路客人总不会只有这一个方法才能取下斗笠吧？或许什么口令？或者什么东西法宝之类的？”

　　雨花君子道：“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说起这个事，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风铃不解道：“什么事？”

　　雨花君子低声一笑道：“我想起三个月前，我和……”雨花君子顿了顿，随即才道：“我和老大去了一趟一线天，你猜我们遇到了谁？”

　　风铃自然明白这个老大是谁，但现在回答的应该是雨花君子提出的问题，虽然风铃很想问雨花君子和那老大下来办事的原因。道：“陌路客人？”

　　雨花君子点头道：“对，我和老大本是要事在身，但不巧就遇见了陌路客人，你说这事吧，不遇见还好，这既然撞见了，我和老大就稍微做了点……”

　　风铃挑眉道：“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雨花君子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保安全才道：“我们和他打斗一翻，再打晕用绳子捆在一起，用了点小法宝看了他的记忆。”

　　风铃忍不住笑道：“你们趁他晕迷时偷看陌路客人的记忆？”

　　雨花君子为正身道：“我们没有偷看，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查看。”

　　风铃道：“是吗？之后呢？”

　　雨花君子道：“陌路客人醒了后，我们也告诉了他查看他记忆的事，虽然他气的想杀了我们，可无奈顾及老大在旁边，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只好放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风铃好奇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雨花君子侧头笑道：“你想看？”

　　风铃笑道：“我的确有点八卦，但我的确很好奇所有十大害，十大恶，十大祸，十大奇，十大名和十大善这些百灵经历过的事，这会给我种有把柄在手中的感觉。说实话，这感觉很不错。”

　　雨花君子点头道：“好，给你看看。”

　　雨花君子起身凑近风铃，可没想到的是雨花君子一个踉跄跌倒，直直的向风铃扑过来，风铃虽然心里一紧，但还是顺手接住了雨花君子。雨花君子浑身僵硬，没了动作，他好像憋着呼吸有些难受的模样。

　　风铃一下子就急了，道：“怎么了？你别吓我！”

　　风铃抱着雨花君子正想检查是不是生病了，可雨花君子握住风铃的手，沉默良久才舒出一口气道：“我没事，我就是……腿麻了。”

　　风铃：“……”

　　风铃有些气笑了，道：“你是不是又坐腿上了？”

　　雨花君子点了点头，风铃无奈道：“你总是不听劝，说了多少次坐腿上会使血液流通不畅，那只腿？我帮你揉揉。”风铃说着把手伸向雨花君子按住的左腿上，雨花君子刚想说什么没来得及阻止，被风铃这一按，硬生生的呻|吟出来。

　　风铃听见了，登时一征。虽然雨花君子也反应极快的捂住了嘴，可他忘了一件事，他正戴着面具……他捂不住……

　　雨花君子摆了摆手，把腿慢慢扳直，风铃也不再去帮倒忙，等雨花君子自己慢慢恢复。风铃轻咳了一声，他不想承认方才他的确有一点……浮想联翩了，尤其是雨花君子呻|吟声……

　　等雨花君子稍微好些后，他道：“好了好了，现在好多了，我看我这腿要废了。”

　　风铃蹙眉道：“别说傻话。”

　　雨花君子点了点头道：“行吧，你不是想看陌路客人的记忆吗。”

　　陌路客人的记忆吗？

　　风铃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好的东西，根本不好去看陌路客人的事。雨花君子重新过来，捧着风铃的头与他额前相贴，风铃没由来地紧张，微微向后扬了一下头，但很快便顺其自然地被雨花君子按过去。

　　雨花君子额前发光，这代表他在用法力给风铃灌输他脑子里的记忆。

　　风铃看见雨花君子这么靠近的脸，自己的脸也微微泛红渐渐烫起来。风铃暗道希望雨花君子没有看见自己这窘迫的模样，只不过他戴着面具，就算看见了雨花君子不说风铃也不知情。

　　很快，风铃就不再为这档子事苦恼了。如数的景象向他涌来，没过一会儿风铃感觉自己处于一片黑色的森林中。

　　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遥远的地方传来喊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好像喊着骂着什么别跑什么之类的话？漆黑的森林中很快的出现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们摇摇摆摆，被人拿在手上。忽然，很多人喊着。

　　“快！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他受伤了，跑不了多远！只要只抓住了他，赏钱就是我们的了！”

　　“一个地方也别放过，一定要仔细排查！”

　　“王刚，这边来看看！”

　　“……”

　　很多人吵着，很多人，他们像是在抓什么人。

　　在一个茂密的丛林中，一位白衣人身负重伤，浑身血迹斑斑。他隐忍着捂住嘴不哼出声来，额前泛起汗水。他看起来很痛苦，居然硬生生地逼他哭出眼泪，他睁着双眼有些恐惧地看着一旁搜查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些点灯人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很快就查到白衣人这边来。白衣人见那些点灯人越来越靠近，他有些认输般地闭上了眼，等待着死期一般。须臾，有一位点灯人喊道：“王刚，我好像看见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往那边跑了！”

　　有人回答道：“你别看错了，这森林里白狐狸多的是，你别是把白狐狸看成了大小姐要我们找的客人！”

　　“不会错的，真的是白衣人，很高啊！”

　　“走走走，快去那边看看！”

　　一众人离开了白衣人若藏匿的地方，向相反的方向离开。白衣人如获救一般睁开了眼，正想起身时，却发现任有不死心的人往他这边靠近。那个人脱离了大部队，挑着灯轻声走过来。白衣人瞪着双眼见点灯人靠近，手里拿着一个坚硬的石头。白衣人或许在想，只有一个人，他可以豁出去一搏！

　　局势越发紧张，点灯人越靠近一步白衣人就越抓紧石头一分。终于，点灯人走到丛林边，沉吟片刻后点灯人向草丛伸出了手……

　　白衣人忍不住惊恐的喊出声！他把点灯人拽了下来骑在点灯人身上用石头使劲砸向点灯人的头颅，鲜血四溅，点灯人没有还手，面部砸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那点灯人还没说出一句话就被硬生生打倒在地，奄奄一息。白衣人害怕地丢掉石头，掐着点灯人的脖子凶狠道：“为什么要来杀我！我只是贵府的门客，又不是坏人。疯的不是我，你们大小姐她才疯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白衣人抖抖嗖嗖地说话，却不带一丝软弱，点灯人用还剩下的一只眼看着白衣人，许久才道：“快……跑。”

　　他说完，点灯人闭上了眼，偏头死去。白衣人早已震惊，他松了点灯人的脖子，摇头道：“你叫我……快跑？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白衣人拉着点灯人手看了许久，发现他手上一块儿胎记。

　　这个人，他认识，是贵府专用的点灯人，曾经经常半夜在院子外为他点夜灯。虽然不知道名字，却也是见过几面。

　　白衣人已经愣了，看起来已经精神崩溃，又笑又哭地从点灯人身上滚下来哈哈大笑。随即有哭着拉着点灯人的手哭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我还以为你是来杀我的，对不起！”白衣人终于明了原委，那方才喊说另一边有白影带走一大批人的点灯人，就是他。

　　只是，为什么呢？

　　凡事后悔莫及，白衣人哭完挖了一个坑把点灯人葬在了那里。随即白衣人摇摇欲坠地跑起来，他知道，他杀了人，杀了一个救他的人。白衣人身上满是血迹，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他跑了好久，终于跑出森林。

　　天气很冷，像是前晚才下完大雪，现在又开始下雪了。白衣人赤脚踩在雪地里，摇摇晃晃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因为有了月光，这才能真正看清楚白衣人的脸庞。细腻干净，长相清秀，稍显青涩，怎么看也是二十多的人。

　　但很明显，此人便是陌路客人。

　　这可能是二十多岁的陌路客人，长得年轻，不像后来时的清秀俊逸带沉稳。陌路客人走了好久，终于遇到了有人的地方，但陌路客人不敢进去请求帮助，只得孤零零在外。没多时，天边忽然炸起了一朵烟花，陌路客人望去，眼里倒映着烟花的美丽。

　　很快大街小巷都开始欢声笑语，每家每户都点着鞭炮，陌路客人苦涩一笑，沙哑地声音从他嘴里念出来，他轻声道：“今天……过年了。”

　　是啊，今天除夕夜，正好过了半夜，过年了。

　　陌路客人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随即继续走着。或许是那些抓他的人发现了什么，居然也追出了森林。陌路客人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吵闹声，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陌路客人磕磕绊绊地跑着，即使摔在雪地里也要爬起来逃命。

　　陌路客人跑了很久，但是追他的人却没有一丝放松，陌路客人太累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在雪地里干脆些。但是他不能，他想活着，他要报仇，他要杀了那大小姐。陌路客人睁着泛起血丝的眼珠，像是要把眼珠瞪出眼眶。

　　陌路客人看了看一旁的房屋，他绕到房屋的后面，很不容易地翻过去摔在地上。还好积雪够深，陌路客人没有摔伤，可是摔在雪地里却冻伤了全身，很多地方开始红肿泛紫，甚至开始皲裂。陌路客人此刻心性不强，从雪地里爬起来又摔了下去，沉吟片刻居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可能觉着，自己太苦了。

　　陌路客人扇了自己几巴掌，让自己停止了眼泪。他又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门房门上靠着，屋檐上挂着两只红灯笼，看上去极为喜庆。可有陌路客人坐在这幅场景里，却显得极为凄凉。那些点灯人没有查询后门，只是从前门进了后没找到便离开了。

　　陌路客人听见那些点灯人离开的脚步声，竟有一种劫后逢生地窃喜感。

　　他靠在房门上缩着身子，思量着就算他这是逃过一劫，也会冻死在外面。须臾，陌路客人感觉快要冻死了，浑身没了知觉，像是冻僵了一般，脑海里也快没了意识，就像，要死了一样……。

　　半晌，陌路客人用残存的意识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可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反抗，一脸淡然地等待来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后门被打开了…

　　陌路客人跟着雪花一般飘落，很快没了支撑向后倒去，来人也极快地放下了灯笼蹲下接住了陌路客人。来人身着同样的白衣，可他的白衣却显得极为秀丽豪华。他长相俊美，皮面白净，大约将近三十来岁。

　　来人拧眉看着怀里的陌路客人，念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雪纷飞，挑灯人把陌路客人抱回了房屋，做了一切防寒措施。陌路客人那仅存的意识在温暖袭来时荡然无存。

　　景象由黑转白。

　　陌路客人渐渐苏醒过来，他先是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有些茫然不解窗外照射进来的白光让陌路客人忍不住闭了眼，窗外还飘着雪花。

　　须臾，门外打开，走进来一人，那人身着豪华紧实的白衣，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上面沾了雪，他把披风脱下来，在门外抖了抖，把雪如数抖落。

　　那男人没有发现陌路客人醒了，所以自做着自己的事。他把披风挂在一旁的支架上，又转身去了一旁烧柴火，使得房间里更是暖和起来。他又去了隔间，不知道在做什么，只不过很快就闻到了饭菜的味道。

　　已经连续逃亡几天几夜的陌路客人已经很累了，什么也没吃，在闻到这饭菜味忍不住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

　　过后，陌路客人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全身发现很多地方伤口都被包扎，就见皲裂的冻伤也抹了药膏，缠了纱布。陌路客人的手被缠了个布包，看起来就是不善于包扎的人包的。可能由于包的太丑了，陌路客人看着双手忍不住笑起来。

　　“你醒了。”

　　陌路客人慌忙地收了笑容，看着眼前这个端着热菜的男人，虽然即使知道是这男人救了他，陌路客人也不可避免地有所防备。他向床里边缩了几步，那男人也看见了陌路客人的动作，道：“你别害怕，我不伤你。”

　　陌路客人点了点头，那男人才放下热菜走到床榻边坐下道：“在下沈微白，是这房屋的主人，阁下是？”

　　陌路客人张了张口，沉吟不语。

　　沈微白见了陌路客人的细微动作，善解人意地道：“公子若是不愿说，微白自然不会强迫公子。”陌路客人点了点头，没有回应。其实陌路客人不是不愿说出来，只是怕说出来会牵连沈微白。现在太多人在抓他，他必需小心为好。

　　沈微白点头道：“我做了饭菜，公子若是不嫌弃就来品尝。”

　　沈微白拿过一件保暖的白衣，道：“这是我的外衣，公子原先的衣服早已破烂，没经过你允许擅自丢掉了。”陌路客人接过白衣摇头并表示无碍，随即有觉着这样不太礼貌，道：“多谢沈公子大恩。”

　　沈微白笑道：“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我也不想有人在我后门死去。”

　　陌路客人穿好衣服，拿起一旁的缎带想系在头发上。只无奈陌路客人的手被包扎成布包，那些细长的缎带不好拿住在手。沈微白见了陌路客人的窘迫，走过来拿过陌路客人手中的缎带抱歉道：“抱歉，我学医不善，所以包扎的不是很好。”

　　陌路客人摇了摇头，随即才道：“不，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