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24、谈聊家人判涟漪

　　整个晚会因为篝火的重新燃起，更是将局势推向高潮。

　　风铃看了看陈念，果然他任然不知实情，一脸轻松自在的跳舞，好不乐意。风铃叹了口气，开始逆圈换位，后退到第四圈，这次向左转。轻松的跳过之后，取之而来的为他人担心，这篝火，总会熄灭。涟漪是不可能一直让火燃烧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先开始自己也害怕，后来自己没什么后顾之忧后，才开始担心起别人来，风铃实话实说，风铃他也没有办法。这并不是说明明风铃可以杀了掌控全局的背后人就可以了，但风铃却不能做！

　　因为这不是大家认为滥杀无辜，而是所谓的祭天仪式，这种恶俗也是习俗，改变不了，只能使得外地人‘入乡随俗’。如果你去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一定会笑掉大牙，因为他们认为篝火熄灭，是神明选择的，只得听天由命。

　　但风铃却要为神明打抱不平，他们可没这么说过，那来的谬论！

　　风铃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些，他是冥界的地官，这里是人界，作为地官，需要上行，否则会有更多鬼学着你下效！而这种恶俗，不过就是问他们死人为什么不火化，而是要埋葬一样的好笑。

　　风铃摇头，无奈继续往后退，直至到最外面一圈，果然，风铃望向涟漪，他的手指不再弹奏，而是静静的附在琴弦上。

　　风铃叹了口气，看到篝火果然开始渐渐熄灭，至少在风铃的角度来看，他根本看不见火苗。风铃微转念头，对陈念道:“陈念，等会儿不跳了，你带你老母亲和紫燕和秋子都赶快走，知道了吗？”

　　陈念笑着，道:“啊？怎么了，不跳了？”

　　风铃点了点头，无奈道:“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前几圈忽然又开始爆发出欢呼的声音，就像风铃方才在第一圈篝火熄灭一样，他们都在等待熄灭。果然人群中忽的爆发出声响。大家乱作一团，高声笑着往外跑，风铃右手边的陌生人撒开手就跑，自己也被前几圈的人群往后推去。

　　风铃被推到后面，脚下一拌，一个踉跄向后摔去，风铃啪的一声被人接住，风铃转头一看，果然是涟漪。

　　涟漪朝他点了点头，拉着他就走，风铃往篝火处看去，那里果然有一圈人，他们被周围围上来的年轻人抓住，一刀一刀割了脖子！风铃看向陈念，陈念被这幅场景吓到了，抓住秋子带着紫燕和老母亲就跑。

　　周围的人都惊吓般逃走，有些还不明真相，有些却庆幸劫后余生。风铃不再看，转头拉着涟漪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至少再也听不到人们被害前凄厉的呼叫，风铃停下了，蹲下喘了许久。

　　过后，风铃才睁开眼，自己现在已经在不知明的地方，周围不再是田野乡间，而是茂密的丛林，眼前有一个湖泊，月亮撒下的月光，星星点点般撒在湖面上，幽美如梦。

　　风铃靠在一颗树上，看着面前依然站立的涟漪，笑道:“涟漪兄，多谢了。”

　　涟漪微微凝眉，收了沙华。走过来问道:“你脸怎么了？”

　　风铃微惊，着实没想到自己现在戴着面纱都能被发现！？风铃无奈一笑，取下面纱，道:“被小猫挠了而已。”

　　风铃此刻早就湿汗淋漓，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带着盐性的汗水流在脸上，脸上的伤口忽的一阵刺痛感袭来，风铃嘶一声，皱眉头的抹去汗水。头发乱糟糟的显得凌乱不堪，涟漪皱眉道:“猫？”

　　虽说是疑问，但语气里明显带着不相信。风铃尴尬的笑了笑，不打算说自己是因为偷吃邪曲的贡品才被一个姑娘打的。

　　涟漪默了声，脸色虽不好，但也没在多问。风铃瞟了一眼湖泊，道:“唉，涟漪兄，现在我才发现，就连这起码的恶俗，我都无法改变……”

　　更别谈为世间造福了……

　　涟漪沉吟片刻，道:“有些事不需要我们去改变，我们只有做到入乡随俗即可。”

　　风铃苦笑，道:“是啊，我现在也只有入乡随俗做的更熟能生巧罢了……”

　　与其说是入乡随俗，倒不如说是为逃避找的借口罢了。

　　风铃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起身看了湖面，对涟漪道:“涟漪兄，方才这么一折腾，我也是起了一身汗，你帮我把把风，我去湖里洗个澡。”

　　闻言涟漪微愣，正想说什么，就见风铃转过身扯着腰带，腰间缠绕的一串铃铛玲玲当当作响，瞬间被风铃甩在草地上，剥开最外面一层衣服，风铃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又剥开里衣，露出双肩。

　　而这衣服也快脱了，风铃却反应过来还没解开里衣手腕的细绳，风铃又去解细绳，但里背后的细绳衣困着风铃的肩膀。风铃微微皱眉，转过身道:“涟漪兄，能不能帮我……”

　　风铃一看，忽然一笑。就见涟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转身背对着他，腰杆说是挺直，还不如说是僵硬。风铃笑道:“唉，都是男人，还怕这些？”

　　月光下的风铃露着双肩，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或许是因为湿汗的原因，使得有些发丝被打湿黏在风铃脸上，风铃一脸打趣之意，俞遮不遮的模样，倒是更显得他别有风味。就这幅模样，也就只有风铃本人看不见了。

　　涟漪听了风铃的话，腰杆更是挺得直直的。沉吟不语，风铃笑道:“你怕什么？你就帮我解开手腕处的细绳就好，这解不开我衣服脱不下来啊。”

　　闻言，涟漪微微转脚，但眼见要转过来了，但忽然涟漪又转了过去。风铃无奈一笑，道:“就帮帮忙呗，你上次不是为我敷药时不是见过了？”

　　这么说这，涟漪也放松了下来，好像也这么觉着，赞同风铃说的。这么想着，涟漪果然慢吞吞的转身过来，瞟了一眼风铃，涟漪明显猛的一惊！瞬间又转了过去。风铃不解，但风铃当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模样。

　　风铃叹了口气，无奈道:“得罪了。”

　　风铃上前抱着涟漪的后背，把双手伸到涟漪面前，道:“快，就这儿，手腕到手臂的细绳都解开。”

　　风铃贴上去的一瞬间，明显感觉涟漪浑身一抖，随之而来的就是僵硬。风铃抬眼，见到涟漪耳畔的红色，忽然笑了笑，道:“涟漪兄这般纯情，不知道以后娶了妻子，该是怎样的景象啊。”

　　涟漪伸手为风铃解开双臂上的细绳，至于风铃提的问题，涟漪没有回答。细绳解开后，风铃也道谢，退后一步，脱下衣服跳到水里，激起阵阵水花。

　　或许是晚上，湖水冰冷刺骨，在水里晃悠半天，这才从冒水里出来，抚了抚头发，抹了一脸水。

　　手一招，衣服飞来，风铃拿着衣服在水中晃荡半天，直至衣服看上去算是洗干净了，这才甩在空中，双手一挥，本来无风，但衣服却像是被风吹起，慢慢的变干。

　　在水里呆了许久，这才感觉清爽无比，从水里出来，才穿上已经吹干的衣服。风铃走到涟漪身边，见涟漪像个守卫般站立的帮风铃把风。风铃拍了拍涟漪，道:“有劳了，涟漪兄。”

　　涟漪回身过来，见风铃穿好衣服，也才点头。风铃绾过发丝，使劲儿一扭，水也从发丝里挤出来。

　　半干不干的头发风铃也就没在管，跟着涟漪出了这片丛林。果然一出来，就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太远的地方，风铃带着涟漪回到了邪曲庙。一副主人姿态道:“来来来，随便坐，随便吃。”

　　涟漪找了一个蒲团坐下，风铃拿起一个馒头啃着，有一手递给涟漪一个。涟漪接过，却吃的很少。风铃跑到庙外面的院子，捡了柴火稻草进来，把柴火围成一个倒伞形状，这才卷起一小把稻草，道:“涟漪兄，借个火。”

　　这么说着，涟漪左手食指上的小花环一弹动，红色的丝针带着火光飘来，碰到稻草直接燃烧起来，风铃赶紧把稻草塞进柴火里，趴下用力吹。

　　果然，没过多久，柴火烧了起来。风铃把头发拢在一边，头偏着，让火能照到头发。风铃用手搓捏开粘着的头发，又当梳子一般刮着头发，一个没注意，拉扯下几根头发。

　　涟漪见风铃皱了眉头，微微拧眉，起身坐在风铃身边，帮风铃打理头发。涟漪的手劲儿不大不小，刚刚合适，风铃也感受得到涟漪的小心翼翼。火光照着俩人，本来一向排斥火的风铃也不再在意，眯着眼享受涟漪的服侍。

　　许久，涟漪温声道:“你头上的辫子散了。”

　　风铃微微睁眼，好似还没反应过来，涟漪又道:“辫子上的小铃铛也不在了。”

　　这么说着，风铃也才完全回过神，伸手摸着头，不小心碰到涟漪的手，涟漪收回了手，风铃这才抓到左耳后，果然本来待在左耳后就长细辫子散了，小铃铛自然也不在了。

　　摸着头发也干了不少，风铃起身便四处寻找那颗小铃铛。涟漪过来，问道:“很重要吗，那颗小铃铛？”

　　此话一出，在寻找小铃铛的风铃忽然一愣，随即一笑，道:“没什么重要的，不过一颗小铃铛罢了。”

　　说完，风铃从院子里抱了一堆稻草进来，铺在两边，道:“夜了，睡吧。”

　　风铃也没在干事，躺在稻草上睡去。涟漪沉吟不语，也坐下来拿着一根小木棍戳火堆，让火小了许多，毕竟他们也不是特别需要火来取温，要是在睡梦中着火了可就麻烦大了。

　　须臾，涟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小药罐转头，刚伸出的手停了下来，又收了回来。看了看睡着的风铃，没再多话。

　　一夜直到天亮。

　　天边泛起白光，火堆早已熄灭，风铃翻了个身，睁开眼便看见躺在一边的涟漪，见他睡在稻草的外边儿，邪曲庙也没有大门，不知道有没有着凉。风铃起身，伸了个懒腰，见涟漪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风铃叹了口气，笑道:“挺睡得的。”

　　说完，风铃脱了外衣搭在涟漪身上，走出庙外。坐在院子的大门门槛上，看着又是一天辛勤劳作的人们，扯下墙角的狗尾草咬着，坐了一会儿就见远处走来一人，挎着一个小布包，满脸通红流着鼻涕匆匆跑过来。风铃向他打招呼，笑道:“早啊，阿真！”

　　阿真往自己这边看来，也笑着招手喊道:“风铃叔叔好！”

　　阿真跑到风铃身边，风铃拉着他的手问道:“是去上课了吗？”

　　阿真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风铃握着阿真的手，明显感觉阿真身上传来的凉意，风铃微微拧眉，道:“怎么还是穿这么少？这种天气，一定要多穿些。”

　　阿真还是点了点头，虎头虎脑的也是可爱。风铃笑道:“行吧，要记住了。去上课吧。”

　　说完，阿真就摆手离开，往学院的地方走去。

　　这时，忽然！一辆马车驶来，马儿来不及停下，直直的向阿真冲去！！！

　　风铃猛的一惊，急忙起身扑向阿真，只是手指还差一点碰到阿真时，就见一名少年比风铃更快一步扑向阿真，随即抱着阿真摔倒在一边。风铃没个缓冲，跟着俩人唰一声在地上一个滑行也摔向那边！

　　风铃双手的皮肉被沙石挫伤，忍着疼痛抱起阿真，刚想谢过那名救阿真的少年时，却见他一个猛起身，不顾身上的伤口落荒而逃？！

　　虽是不解，但风铃更关注阿真这边，阿真吓得紧闭双眼，把阿真翻过去翻过来，也没见身上有伤。

　　风铃舒了一口气，就听见马车上的农夫叫骂道:“作死啊，想死一边儿去！”农夫骂骂咧咧的离开，风铃没打算计较，只是拉着阿真起来。阿真也拍了拍身上，道:“谢谢风铃叔叔。”

　　风铃微微一笑，摇头道:“阿真不该谢我，而是刚刚有个哥哥救了你，只不过走了。”

　　阿真茫然的看着风铃，像是不明白，风铃叹了口气，道:“阿真估计是没看到，刚刚那个哥哥穿着……嗯，好像是学生服……”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方传来钟鸣声，阿真一愣，随即鞠躬离开，道:“风铃叔叔我要走了，上课要迟到了！”

　　风铃无奈一笑，望向阿真远去的地方叹了口气，转身微愣，只见涟漪靠在小路对面的大门边，手臂上挂着风铃的外衣。风铃一笑，走过去接过外衣，刚穿上，就听见涟漪冷声道:“才一会儿，你又把自己弄伤了。”

　　风铃微愣，摊着双手，果然手上被被沙石挫伤，脏兮兮的流着血，风铃随意的拍了拍手，笑道:“哎呀，没办法，救人嘛。”

　　涟漪盯着风铃一会儿，风铃也怂的不敢多言，片刻，涟漪拉着风铃又到了小溪边洗了双手，在带着风铃回到庙里。拿出小药罐，风铃一笑，也知道这是涟漪上次在伶周地牢给自己敷药的药物，自然不是人界普通的药物，当然不会对自身带有危害性。

　　风铃摊出双手，任由涟漪在自己手上敷药，风铃笑道:“涟漪兄果真是不错的搭档，以后有人有你这搭档，可是享福了。”

　　涟漪沉吟不语，风铃任是一笑，道:“涟漪兄，如果我们不是冥界的鬼差，那我一定愿意做你朋友。”

　　涟漪微愣，双手一滞，问道:“为什么不是鬼差才能做朋友？”

　　风铃一脸年轻人多学着点的模样笑着，道:“因为冥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化的搭档。”

　　涟漪没答，拿出布带一圈一圈缠绕在风铃手上，他认真道:“不做朋友，那也可以有其他身份吧？”

　　风铃无奈，许久才笑，可这次笑容里不再是故意搞笑的成分，而是多了几份认真，风铃抿了抿唇，突兀道:“自从遇见你，我叫你了许久涟漪兄，可我也知道涟漪你其实比我小，本该涟漪喊我一声风铃兄的。”

　　涟漪停了手，抬头看着风铃，风铃叹了口气，道:“涟漪既然觉着可以用另一种身份？那会是什么？”

　　涟漪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风铃一笑，道:“我和涟漪也算几日搭档了，但我和涟漪却不是搭档，所以我该以什么身份和涟漪一起做差事？”

　　许久，涟漪任是没答。风铃又道:“是……父亲？哥哥？或者是朋友的身份？”

　　好像这些都不是涟漪想要的，涟漪沉吟片刻，抬头认真道:“……家人。”

　　家人？

　　这个回答风铃着实没有想到，风铃忽然大笑，捧着肚子找了半天，还笑出眼泪，涟漪脸上浮现红色，风铃笑道:“涟漪！你说什么？家人？！哈哈哈哈哈哈……”

　　风铃笑了好久，许久才安静下来，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拿出独安挡着半张脸笑道:“涟漪，你今儿算是把我逗笑了。”

　　涟漪微微拧眉，道:“没逗你。”

　　风铃叹了口气，道:“曾经也有人说做我家人的，可他们都死了。”

　　涟漪不解也不答，风铃却道:“是真的。”

　　风铃说完，言语里却带着丝丝幽凉，丝丝惆怅。涟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风铃放下独安，问道:“涟漪做鬼差多久了？”

　　涟漪抬眼，道:“……八十年。”

　　八十年……那还是太年轻。

　　风铃道:“涟漪想做我家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涟漪道:“什么代价？”

　　风铃摇头，笑道:“嗯……作为我们死灵呢，已经死了。所以最大的代价就是被烧死，这也可以吗？”

　　烧死！是百鬼都害怕的，心头血则是生命源，灵魂则是灵源。没有心头血的支撑，灵魂则会消散。

　　而心头血需要用纯火，纯火赤红中带青蓝。惩罚罪证极大的恶鬼，一但被烧，就是永远没有这个灵魂。所以，对于死灵来说，最恶毒的一句话不是我要杀了你，而是我要烧了你！

　　涟漪沉吟片刻，道:“烧了我，岂不是我再也不能活着？”

　　风铃微微皱眉，思量一会儿，道:“好像，也是这个理。”

　　涟漪道:“也……不可轮回？”

　　风铃笑道:“被烧了就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轮回。”

　　这么说着，涟漪凝神，恰似不愿。风铃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涟漪，道:“逗你的，家人就家人，以后，涟漪就是我家人了！”

　　涟漪挑眉，果然风铃又道:“世间百灵皆为家人。”

　　涟漪:“……”

　　风铃起身收拾一周，带着涟漪一同出去。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风铃猛的吸了一口气，心情不错，道:“涟漪啊，作为家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风铃一脸故作神秘的靠近涟漪，小声道:“其实……你家大人上次跟踪你！”

　　果不其然涟漪一愣，有些好笑的盯着风铃，风铃扇着独安，摇了摇头，道:“你不相信吗？是真的。”

　　涟漪挑眉问道:“你又怎么知道？谁给你说的？”

　　风铃答道:“当然是……！！！”

　　风铃瞬间收了嘴，僵硬的往前走，涟漪一脸揶揄的看着风铃，又道:“是谁？”

　　风铃摇头，道:“没谁，没谁。或许是我做梦了吧，哈哈哈啊……”

　　说完，风铃赶紧往前走，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风铃暗骂自己还真把涟漪当家人了！把这么严重的事儿说出去！

　　还好，涟漪没再追问。

---

作者有话要说：　　风铃啊，可惜了，风铃本人还被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