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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梦魇横生夜惊魂 ...

  •   日头过去一周多,也该是回锦郡的时候。清理梦莲湖的计划已经完成,一路回暂住所,风铃和苏然多少心里安下了心。

      到了暂住所,太阳已经升起,将整个小镇暴露在光明之中,看着远处山头的阳光,直接透着空气照射过来,打在风铃脸上。

      风铃一笑:“青烟已经消散了,果然,小镇恢复了原貌,原来,是可以这么漂亮的。”

      梦莲湖小镇重归正轨,开始一天新的运作。

      回了暂住所,因为一整夜的清理计划,一整夜没休息。打算休息一阵儿再启程回锦郡,和苏然打个招呼回到自己房间,他感觉脖子后面有些刺痛,更多的,是冰凉。

      摸上去,根本没什么东西,可就是感觉很凉,刺骨般的凉。

      用热水敷了一会儿,睡意朦胧,忙碌一整夜的风铃再也抵挡不住睡意,躺在床上衣服不脱也不洗漱就进入梦乡。

      本以为,梦莲湖的事处理好了,也就不会再有梦魇的发生,但是,并未如此。

      ……

      这次,他刚进入梦乡,就遇到了更让他惊呼的存在。熟悉的场地,熟悉的阳光,熟悉的山间,熟悉的背影,这一切熟悉的都让他一时震住,哽在喉间的尖叫破口而出,再也忍不住。

      这里,人类才作为这个世界最高统帅的时代。

      那个时候,没有国家,只有野蛮人,只有部落,只有刚建立的野蛮文明,只有零零散散的组织,只有草叶布匹蔽体。

      风铃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衣服,在整个绿水青山中极为明显。山脚下,走过一群大大咧咧的野蛮人,他们的语言才刚刚建立,是曾经风铃还听不懂的语言。

      这种语言,是人族用语。

      部落刚打了几只野山猪,他们高兴地开宴,席地而坐,办起了篝火晚会。所有人,穿着极少数的衣服围着篝火跳舞转圈,热闹非凡。

      这热闹的光景并不吸引风铃的目光,吸引风铃目光的,是与他站在同一山头的人。

      那个人,背对着风铃,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服,那个男人沉默不语,他只是看着部落的欢声笑语。

      风铃没看到他的脸,却已经想到了这个人,会是谁。

      他整个人神经高度紧张,又是欣喜若狂,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翘首以盼,又是避之不及,这种极端的矛盾状态,却十分融洽的在他身上来回穿行。

      风铃整个人呼吸都是轻微的,他像是不敢打扰到那个人,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像是想把自己当做不存在。

      保持这种状态,风铃一直站在那个人身后,不敢打扰。

      可世事难料,那个人,已经知道了风铃的到来。他扬了杨下巴,让风铃看部落的篝火晚会,一流串淡淡的话语传来:“邪曲,他们这样,看上去好幸福。”

      风铃浑身一震,流下一身冷汗,他郑重点头回应:“是呢,那你呢,想去看看吗?或者,加入进去,成为那个部落的人。”

      如果不仔细听,没人会发现,风铃和那个人的声音,是一样的声线,一样的声调。

      “是吗?可是,不是你把我俘虏过来囚禁在你这里的吗?”

      说着,那穿蓝色的男人缓缓转身,山头的风过大,让他消瘦的身子有些站不稳。他看向风铃,天生一副笑脸的他,在笑的同时,却微微下仰……

      那个男人看上去,他是在假笑。

      哪怕是隔绝冷藏已久的时光,再次与之相见,风铃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他尘封已久的心,像是被浇灌糖水滋润生长,满出了心尖,满出了眼眶。

      泪光闪在眼眶泪,本是会生觉自己矫情,可此时此刻,风铃却顾及不了这么多,他把自己的脸化做礼物,将其包装,杨笑,让他笑得更好看。

      风铃道:“好久不见。”

      那个男人并没有风铃多久不见的欣喜若狂,他只是淡淡看着,看着风铃,他的视线落在风铃身上,让风铃紧张起来。

      男人的视线毫不顾忌在风铃身上上下扫动些许,他移开视线偏过头:“别笑了。”

      风铃的笑容一滞,本是想继续笑下去,却身体反应过快,听着男人的话将笑容消失殆尽。

      那个男人凉凉道:“我不喜欢你笑,尤其是,你用我的这张脸笑……”

      此话一出,风铃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一般愣在原地。

      那个男人走过来,微微靠拢,在风铃面前,他伸出手摸上风铃脸面,有些无奈又不解地说了一句:“我的这张脸,你就这么喜欢,过了这么久,竟然还在用?”

      感触到脸面边是温热的手,风铃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风铃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和风铃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这个男人,他的音容笑貌和风铃无不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身着的衣物有偏差。

      这个和风铃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是圆溜溜的下垂眼,眼角一颗黑痣,也是一副可爱可怜惹人疼爱的脸,可他眼里却不是风铃的狠毒或时而清高蔑视,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无边无际蓝色的大海,容纳着一切。

      风铃不敢看他,低下了头,他不敢回应眼前人的话,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片刻之后只吐出两个字:“……风铃。”

      男人收回手:“怎么?”

      风铃此时的眼里有害怕,有欢喜,有小心翼翼,就怕惹怒了眼前的男人。

      他思量许久,考虑许久,就担心自己说的话,会惹怒他,一边试探男人的眼色,一边道:“我知道我这是在做梦,如果是的话,我一定是想你了吧。”

      男人笑了,却笑的不好看,明明是同样一张脸,他的笑容,却极为苦涩:“你当然是在做梦了,毕竟我已经死了,至于是不是你想我了,或许,谁都不知道。”

      风铃急道:“不,我很想你。”

      男人:“是吗,可我不想你。”

      风铃低下头,些许失落,他侧过头:“……你,也在恨我吗?”

      “什么叫也?”

      男人歪头不解,他继续问道:“难道,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有得罪过其他人?那些人,是恨你的吗?”

      风铃点头,想到了之前梦里的元朗和明灵星君。

      男人一笑:“我就知道,邪曲,你的性子不改,得罪太多人。只不过,这也很符合你的作风。但是,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我也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我和他们一样……”

      “……恨毒了你。”

      风铃苦笑:“我知道。”

      男人抚上风铃的脸,自顾自道:“听闻,我不在的日子里,你用了我的名字,风铃这个名字,也成了你的专属?不仅是一张脸皮,就连名字,你也剥夺而去,不给我存于世间的证明吗?”

      “不是……”风铃赶紧否认,他慌张道:“我只是觉得很好听,这个名字,很好听,并且,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人类的语言,印象最深刻,再者……”

      男人:“再者?”

      风铃低眉:“……是为了纪念你。”

      男人不答,两人站立许久,快天黑时,男人转身悠悠道:“你走吧。”

      风铃:“走哪儿去?”

      男人:“去你该去的地方。”

      风铃蹙眉:“我不走,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想解释……”

      男人摇头叹道:“你和我这梦中虚幻之人解释作何?我本就不存在,如今你看得见我,是你脑子里产生的幻体,真实的我,早就不在人世。你和我这梦中虚假的人解释,就能自我欺骗,洗脱罪恶?”

      风铃着急,他见男人越走越远,像是怎么就靠近不了。风铃急忙喊道:“风铃,你能不能原谅我?或者,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释一二!”

      “原谅?”

      男人一停,态度冰凉,他转头看来,眼里是积压已久的怨恨,他道:“这是能原谅的吗?你杀光我的族人,囚禁了我,让我和你这个恐怖可怕的妖怪共处一室,担惊受怕活着直至死亡。你盗用我的脸,偷用我的名字,用我的名义在世间各个角落留下脚印,而我,一生到头,困足此地从未离开过这大山一步。”

      男人眼里满是怨恨:“你剥夺我活在人世的权利,你顶替我活在人世的名称,你抹灭我活在人世的证明!没人知道我的存在,偌大的人世间,只知晓你这个邪曲,却不知晓我这个风铃!”

      风铃着急喊道:“不是的,风铃!我可以解释,真的,对不起,风铃!”

      风铃跑过去,还未站稳便稳稳接住男人的一记耳光。

      男人怒道:“还解释什么!是我曾经打你打少了吗?你还想着跟我解释。你想解释什么,解释我说的,你从未做过,即使做过,也是无心之过无奈之举?即使是这样,只要解释了,就可以自我欺骗自我安慰,你就可以不再对我愧疚了?你良心就放下了?!”

      男人怒不可遏,他将风铃推倒在地,恨道:“你就该用我给你起的名字活着,你就应该给人世间解释一下,我给你起‘邪曲’这个名称,到底是怎样的无助害怕下而诞生的,你该宣告天下,‘邪曲’这个名称,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风铃被这一连串的话攻击得心碎残缺,流着泪哽咽,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是呢,他能解释什么呢?男人口中的一切,的确属实不是吗。但即使是这样,他仍旧想解释着什么,哪怕说说自己并非有意为之,哪怕说说,自己曾经做的一切,也是在无助害怕下的无奈之举。

      “我可以解释……风铃,我可以解释,给我点时间,让我解释一下,求你了……”

      男人越走越远,山间再也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夕阳西下,只留下风铃在山头念叨着,他可以解释。

      ……

      “我可以解释,给我点时间,让我解释……”

      噩梦中,风铃的呓语不休。他这次,是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脱离出来,他深深陷入自责无助中,在梦魇里挣扎不停。

      这次与以往不同,风铃并没有战胜梦魇,他的意志力像是在这一刻产生裂痕,渗入黑色的梦魇困与其中。

      中午十分,启程回锦郡,还是苏然来强行叫醒风铃。

      那天不知怎么了,风铃一直摸着脖子,低着头,眼睛里没了光。一路回锦郡的路上,苏然像是知道了风铃有什么不对,他问是不是做噩梦了,风铃没有回答。

      也是快到夜晚时,风铃的脖子后面刺痛冰凉,他拿热水敷,却仍旧没用。去了苏然的房间,让他看看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但苏然怎么看,怎么按,仍旧是没发觉脖子后面,有个什么东西。

      风铃扭了扭脖子,道:“自从梦莲湖离开,我脖子后面就一直生疼,偶尔刺痛,时常冰凉。拿了热水敷,也是无用功。”

      苏然撩开风铃的发丝,看着他的脖子,的确没有仍旧东西,就连脖子里面,也按压着,好像也没长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寻思道:“偶尔刺痛时常冰凉,莫不是受寒了?”

      风铃蹙眉:“但我感觉,好像又没受寒,我不觉得自己身子不舒服,应该是没有生病的。”

      苏然:“那……会不会是梦莲湖邪祟的阴气过重,沾染到你身上去了?就这样,才会感觉脖子冰凉刺痛?”

      “邪祟……”

      风铃寻思起来,想着,他好像离开梦莲湖时,没什么不对劲。虽然的确是在他离开梦莲湖时才有了这脖子生疼,但,是不是和梦莲湖有关系,并且,是不是沾染了邪祟才影响的呢?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风铃只能作罢。

      但是,一路回锦郡的路上,也用了一周多,风铃每夜都是噩梦连连,半夜从梦魇中醒来,一身惊汗不停,根本不敢再睡。

      风铃并没有把这诡异的事情讲给苏然听,因为他看着,苏然已经脱离梦魇,状态良好,根本就不像他一样因为梦魇整天精神不振。

      每次,梦里的东西像是在预示着什么,却也勾引起什么,让风铃每每惊醒后,窝于床间,思考自己的对错,思考自己的为人处世。

      甚至对自己,有种活着没意思的心思。

      也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天地之间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风铃,他有时候在梦魇中,能看到自己和别人的未来。

      他看见了与彼周的决裂,看见了与明灵的友情崩塌,看见了元朗夜夜怪罪,看见了与他长得一样的男人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甚至,他看见了辰戴必敖死在自己身边,看见自己落魄不堪流连于世任人奚落嘲笑,践踏,也不是难事。

      梦魇中,风铃整个世界都像是崩塌一般,可每次醒来,却惊然发现,他还是那个处于至高无上有翻江倒海能力的邪曲圣君。

      这样的他,是谁都不敢多言多语动手动脚。

      所以梦中的他,和现实的他,到底哪个会是真的?并且,会不会在某一天,朝着黑暗的走向而去,这一去,不复返,步入地狱,将再难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风铃时常附上心口,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但他却很难说出是哪里不对劲,生觉自己心口种下一颗种子,没有名字,暂不深知其用处效果。

      ……

      回了锦郡,还未回苏府,守在城门口的管事的管家焦急等待。风铃坐于马车出去。

      只看见苏然和苏情下马车,详问几句,风铃没听清,只看见两人崩裂的脸色,继而,苏情晕倒在地。

      一路回苏府,苏然急急忙忙准备去皇宫述职,他把苏情交给风铃,沉声道:“潋侨,麻烦你照顾一下情儿,如今苏府的人,都不可靠,我也不敢信。”

      风铃抱着苏情,连忙喊住苏然:“出什么事?”

      苏然穿着朝服,他看了四周一眼,道:“陈公子……在一周前,前往南下时,乘坐的船在梁河里翻船了,所有人都死在了那条河里。没有人活着回来。”

      陈沫,死了?

      风铃一愣:“陈沫死了?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人,都不算确定死亡。”

      苏然侧过头,看得出来他的悲伤,沉声道:“来不及了,潋侨,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打捞船体的军官回宫述职,找到了陈公子的尸体,他……浑身鲜血,已经没气了。”

      风铃:“……”

      此时,风铃已经没话可说了。

      苏然:“我们往返梦莲湖大概两周多,陈公子的尸体,已经运送回了尚文书院,亦家主,给他举行了葬礼,已经下葬了。”

      这下,全是事实证明了。经过亦家主的眼下葬,这陈沫,看来真是遇难了。

      风铃:“是遇难了,还是遇害了?我心里,大概明了。”

      风铃最近心态不好,他心神恍惚,精神不振,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哪怕陈沫和他交情不深,都感觉到了苏家兄妹传递过来的无尽悲痛。

      ……

      苏然没说话,他坐着马车进宫述职,这边苏情,也就风铃照顾着。

      本这种事,让风铃来做不合适,无论是风铃地位亦或是男女有别,但苏然的话,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此刻的苏府,已经灌入了大量秋嵩生派来的人,丫鬟,奴才,就连厨房烧菜的厨子,都有了皇宫里的人。这些人,都是监视苏氏而来,身边避之不及的眼睛盯着风铃,让风铃有些喘不过气。

      这一刻,风铃已经生气了。他坐在苏情身边,脑子却一片乱,他讨厌事态走向不受控制的样子,这样,深陷泥潭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

      也不知道坐于床边多久,苏情醒过来后一直处于悲泣的状态,她先是哭了一场,见身边哥哥不在,很快,也不给任何人同情她的机会,窝在床上不说话,闭眼默默哭泣。

      风铃没有安慰她,因为他也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主儿,只能拍了拍苏情肩膀,让厨房做了粥备着。

      等苏情又睡了过去,风铃才给她擦了眼泪洗了脸,看着苏情哭花了的脸,他想起了之前梦魇中的苏情,在陈沫死的时候,可是哭的极为悲惨,可现实中,在风铃面前,她忍着悲痛自己承受,还真是……

      风铃淡笑:“……还真是个坚强的姑娘。”

      对于这种不哭哭啼啼揉揉捏捏的姑娘,风铃一向欣赏,而这次对苏情的改观,竟是用一场他人的死亡而得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写的在之前都有过铺垫,可见青莲梦魅第一次出场的酒馆里有提起过。(今天打开忽然发现多了一条评论,我曾经给自己说过,只要评论数量到了五,我就无条件更新一章,这算我达成了~虽然只有五,我也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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