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74、前往梦莲湖小镇（二）

　　三月梨花香，因为清理梦莲湖的任务，风铃‘被迫’跟着苏氏兄妹一同前往梦莲湖小镇。

　　水路岸边，两边的门房早已开张做生意，买着早点，一天忙活着开始。风铃去旁边买了几个馒头和一碗面条，跳进船里差点没站稳。

　　还好一直在旁边看守的兵人即使扶住了风铃，这才让手中的食物免了遭殃的悲惨发生。

　　出发之前，本应该一同去的陈沫临时被秋嵩生派去处理北上一片水域的清理差事。

　　皇帝陛下要你做的，你做臣子的，再有不满，也不得不听。

　　陈沫离开前，给了一个玉佩送给苏情，两人在码头说了很久的话，被另一边不去打扰的风铃和苏然看见了。

　　风铃嘴里咬了几口馒头，把手中的面条递给苏然，扬了杨下巴让苏然看过去，笑道：“你妹妹要被拐走了。”

　　苏然才从船房里出来，他许是担心这三月中旬的天气过冷，给风铃拿了一件披风。

　　苏然倒是没多大兴趣去看他妹妹是怎么被拐的，只是笑了笑：“这是好事，我不在了，情儿，是有人照顾的。”

　　那岸上的两人还在说些什么，难舍难分的模样看得风铃浑身肉麻。只不过让风铃感兴趣的是那送给苏情的玉佩，看着手工不错，而且，这玉佩，看似应该是一对。

　　三月的梨花开的少，风铃倚靠在船栏边，看着岸边几棵梨花树因为风而四处吹散。

　　花瓣一片一片被吹散在空中，再慢慢飘荡入水面，倒是给那边难舍难分的两人增添了一丝浪漫绯色。

　　风铃拍来飘落在肩头的梨花，不解道：“那陈沫，是哪里人？以前在尚文书院的时候，没怎么留意过他。”

　　苏然：“我也不太清楚，听陈公子说，他无父无母，四处流浪，后来在白义国遇上了亦家主。亦家主念在陈公子学识修养极为优秀，惜才之心一起便带着陈公子回了尚文书院，这也才认识了我们。”

　　风铃不解，又咬了几口馒头：“那他怎么来了苏秋？”

　　此话一出，风铃就想打自己。这陈沫为什么跟着来苏秋，不很明显是为了一个人嘛。

　　苏然看出风铃所想，他道：“你想的没错，陈公子，的确是为了情儿才来苏秋的。但是，真正让他来苏秋的，是皇帝陛下。”

　　秋嵩生？

　　风铃蹙眉：“呃……你们这皇帝陛下，对陈沫有意思？”

　　苏然一惊，赶紧环顾四周，看没什么人才安心下来。他道：“潋侨，这里好歹是苏秋，你说话，别这么随心所欲。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难免被借题发挥。”

　　风铃：“是是是，我的错，只不过你们陛下，干嘛让陈沫来苏秋？”

　　苏然低眉：“在尚文书院那几年求学时光，陛下，似乎有些看不惯陈公子。”

　　风铃：“为何？”

　　苏然：“好像是为了……情儿。”

　　“你这……”风铃挑眉，为了压惊塞馒头进嘴，给了苏然一个同情的眼神，道：“你妹妹这婚事，能赶紧办就快些吧。要是晚了，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苏然正色：“是啊，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样下去，什么都晚了。”

　　后面，和苏然随意聊聊，这才明了这陈沫，是秋嵩生下旨来苏秋的，而他自己本为了苏情也想来，明知自己进了一个虎口蛇洞里，可却也还是来了。

　　因为秋嵩生的缘故，陈沫在苏秋做的官也挺大，管的事也多，有时候，忙得焦头烂额没有闲暇之日，也就很少来苏府探望他心心念念的苏情。

　　所以两人，还是暧昧阶段，那怕一句告白，像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一次，秋嵩生又把两人隔开，不是故意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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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铃砸吧砸吧嘴，些许同情的摇了摇头。而苏情眼睁睁看着陈沫的船只现行离开，手里只是紧紧捏着那枚玉佩。

　　苏然扶着苏情跳下船，风铃眯眼一笑，又起了打趣的心。

　　他道：“苏姑娘，陈公子给你的玉佩吗，真好看。”

　　苏情倏地红了脸，本还有些惆怅的脸瞬间多了一丝恼怒。她赶紧把玉佩藏，好像是担心眼前这个敌国七皇子会刁难她丢了她玉佩。

　　那小脸蛋红的跟什么一样，拉着他自家哥哥跑船房里去了。

　　风铃在外面哈哈大笑差点喘不过气，啃着馒头看着船只划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水面上的梨花很快分隔在船的两边，像是仪仗队送走了风铃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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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莲湖，处于苏秋边界。

　　苏秋国本和南洲国是近邻，都处于白义国之上，东北方向。梦莲湖处于苏秋东南方向，听说若是就这么一直行驶，会到南洲国的都城，因为南洲的都城在西北角。

　　南洲的都城风铃没去过，但听说很有异域风情。主要是南洲这个国家，皇族姓氏本是古老氏族，兰容这个姓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或许很多国家的人，都留着兰容氏族的血。

　　如今白义和盗骊打仗，南洲是友国，风铃莫名其妙想去看看这友国的状态，可风铃如今这模样，却也是奢望。

　　苏秋不比白义，土地面积不怎么大，也就对半分。此次去梦莲湖，一路上没什么阻碍，很是顺风顺水得到了梦莲湖边界。

　　也就一周多，风铃一直待在船里，许久没有上陆地上走走，这腿脚有些发慌，抖了半天终于到了梦莲湖岸边。

　　这还没等靠岸风铃就一个飞身跳上岸，拍了拍衣角赶紧走了几步。可未等自己走几步，很快几个列兵便拦下了风铃，声称为保安全不让独自出行。

　　风铃暗自一笑，心里明了这就明摆着让你不逃出视线范围外。

　　这秋嵩生，还挺会看住人。

　　风铃敷衍点头，没打算让那些列兵难办。等着那船里还未出来的两兄妹，他独自一人环顾四周，静默片刻，发觉这梦莲湖，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许是三月中旬，青草刚出头，还嫩尖儿冒芽，带着一丝青白色在风中摇曳生姿。青白色的草丛中冒出些许小花，碎石般大小，五颜六色如钻石点缀。

　　岸边的青苔积累已久，估摸着一不注意就会踩滑。岸边种着梨花树，没开齐，也就长了花苞。清晨的露珠化水点缀在花苞上，含苞待放的样子，很想让人看看花开盛放的模样。

　　还是早晨，天没明亮。远远望去便看见远处的山头藏住了太阳，只有一抹浓重的橙红色划在天际，预示着新的一天。

　　果不其然，是风铃想象中的模样。这梦莲湖小镇，的确是鱼米之乡的风景，秀丽南方，舒适安逸。

　　只不过有些煞风景就是这青烟。

　　对，青烟。

　　不知怎么，自从风铃到了这梦莲湖小镇的附近，就若隐若现看见青烟烟雾，有些让人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存在，浮于眼前，实在怪异。

　　风铃扇了扇眼前的青烟，却毫无作用，仍旧有些遮挡视线。

　　“终于到了，先去住所吧。”苏然牵着他那还没睡醒的妹妹，像是怕自己不扶着，那瞌睡虫就倒地酣睡了。

　　风铃忍不住发笑却也忍住了，坐着马车一同去了暂住所。等天清明的时候，也就该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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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暂住所的床板有些硬，虽然床垫不薄，可风铃就是睡得浑身生疼。

　　实在受不住了便下床走走，一路上看看这暂住所，问了几个旁边打扫的丫头，这才知道这暂住所，是梦莲湖小镇一大户人家的住宅。

　　这次梦莲湖清理计划，这户家人，就帮了不少忙。

　　这住宅，的确比在锦郡的苏府要豪华，但地方小，没走几步，就绕到了苏然的住处，也不远。

　　风铃本着不打扰，也就在院子的小石桌上坐着，只是等着苏然醒，没想到苏然根本没睡。他估计和风铃一样，换了地方就难以入睡，便在房间里打点衣物。

　　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他打开了门让风铃进来，问道：“天湿路滑，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出来走动了。”

　　风铃进了门，摸了摸身上发觉的确凉了很多。他跑到里边取暖，看着苏然自顾自烧着煤炭，问了一句：“我方才过来，问了几个丫头，说这是梁家，梦莲湖小镇最大最有钱的人家了。”

　　苏然：“这我知晓，怎么了。”

　　风铃一笑：“所以，这样的大户人家，银炭烧不起，就用煤炭迎接远道而来的贵族和白义来使？”说着风铃嫌弃地在面前扇了扇，蹙眉道：“别烧了，这破煤炭烧着简直呛鼻子，难受。”

　　苏然没说话，他停止手中的动作，只是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外衣给风铃，沉默片刻，由衷道：“想必你也明了，若不是陛下的旨意，这梁家是断然不敢有此行为。”

　　风铃接过外衣：“他就是想让我们不乐意，让我们不顺心。”

　　苏然：“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风铃微惊，不解道：“别把这错往自己身上拦，秋嵩生可不会感谢你。况且，这皇帝陛下是看不惯我，才让你跟我一起来受罪的。”

　　苏然低眉，他犹豫再三道：“潋侨……我其实知道，陛下安排你住苏府的原由。”

　　风铃扯笑：“这有什么难知道的，我也知道，只是不提罢了。”

　　说完这话，苏然坐在一边，他看似欲言又止，心有纠结不满，却难平于表面，只是化作一股若有若无的忧愁在眼中抹开，让人心生同情。

　　风铃：“行了，别想太多。秋嵩生看不惯的人多的去了，又怎能怪你我之间。虽你苏秋人，我为白义人，但现在你我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忍其辱，受其苦，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

　　苏然沉默不语，他心中有太多话要说，有太多不满难平，却止于喉间，哽声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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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了，梁家的家主过来为其接风洗尘，风铃不感兴趣，找了一个由头早歇下了。

　　风铃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苏情来过一次，是听他哥哥吩咐来给风铃送些吃食，因为风铃一整天没吃，又不去宴席，多多少少，是有些饿的。

　　看着那苏情有些不满，又乒乒乓乓把碗筷重重放在桌上，口气不是很好：“吃饭了。”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风铃赶紧问：“哎哎，我让你哥记得给我送点酒过来，怎么没见你拿。”

　　苏情倏地转身，满脸嫌弃：“哥哥说，明天要早起去梦莲湖，要我不给你拿酒。”

　　她说完不带一丝风尘离开，却没注意腰间带着的玉佩被桌子上破裂的木片给挂断，就一瞬间的事，玉佩从苏情的身上跑到桌腿边。

　　风铃一时没反应过来，伸着手想让苏情停下，结果那姑娘火气冲冲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风铃不解，这姑娘，今儿火气怎么这么大？又惹她了？

　　走过去把玉佩收起来，打算明日还给她，只是既然已经在手上了，也就忍不住想对着玉佩一探究竟。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觉着新奇，就是一块儿很普通的玉佩罢了。

　　只不过，这玉佩是一对的。

　　风铃抛掷手中的玉佩，想着小两口的甜蜜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吧，毕竟，什么都是情侣款的。这风铃就有些嫌弃了，只不过在风铃嫌弃的那一刻，自己也被打脸了。

　　因为他自己，也做过送情侣款信物的‘蠢事’。

　　对，就是那个金黄铃铛串，他的铃铛手镯，曾是几十万年前一位巧匠用心打造，用时百年，因为他的那对铃铛手镯，是用黄金做的。

　　但是……被风铃拿去送给了明灵星君，也就是之前他告白失败之前，给明灵的生日贺礼。

　　当时，风铃还很不好意思，自己因为有一只铃铛手镯在明灵那里，就有了情侣款的羞涩感，现在想想，都是什么事儿啊。

　　风铃哀叹，摸上右手手腕，却发现空空如也，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佩戴的铃铛手镯，因为下界办差事而如数上交，给了墨竹文君保管。

　　再摸了摸头发后面编制辫子连接藏着的宫铃，莫名有一丝安慰在心中荡平一切浮躁，让人心生安逸。

　　想想这颗宫铃，还是他死命让墨竹给他唯一的东西，若是一点不争取，怕是这宫铃，都不能送到他身边。

　　风铃瞧着这宫铃，默不作声，忽然笑出声，道：“毕竟，是元朗送的嘛。”

　　虽然送宫铃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可留住了东西，就仿佛元朗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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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了，风铃手中紧握宫铃，入睡之后，却是不安。

　　他做了噩梦，梦中破晓之际，天空画着浓重的血红色。一座城池刑台上，他梦见辰戴必敖身着赤焰盔甲跪于无数乱箭中，他跪地垂头，身旁全是尸体和兵器，浑身是血的他狼狈至极。

　　没有人救他，没有人在在乎，许多人从他身边走过却是漠视不见，淡笑而过，好像辰戴必敖只是诸多尸体中的一个而已。

　　梦中的风铃嘶吼狂叫，怒火攻心，气得吐了血。

　　他不能忍受辰戴必敖这样被对待，他开始向四周怒吼，却是无果。风铃向远处的辰戴必敖伸出手，触碰到脸这一瞬间却有一股力量拉着他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城墙后面抛掷火球而来，重重砸在地面！很快，什么都烧起来了，所有东西被烧毁，房屋，摊位，尸体，兵器，全被烧毁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一丝一毫。

　　被烧毁的，还有风铃心尖上的人，白义大皇子，辰戴必敖。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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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翻动，风铃惊醒。

　　梦中的他，哭了，现实的他，的确也流泪了。

　　愣着神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却惊奇的发现此刻的心，是麻木的，是习以为常的平静自然，像是预兆这种噩梦，以后会有很多次。

　　日头天将明，风铃的心却一点一点跌入低谷见不到太阳。心脏麻了一般久久不能回常，摸着一刻不停快速跳动的心脏，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一早醒来便难以入睡，蜷缩在被褥里等待天明。

　　等到苏然来叫他，他都是心不在焉，看上去有些精神失常。而来叫他的苏然，看上去，也不太好。

　　两人默契不讲话，吃了早饭便跟随列兵前往梦莲湖。

　　船上的风铃浑浑噩噩，因为四处飘散的青烟让他有些看不真切前方的去处。而一层一层的青烟散开，风铃想起昨夜的噩梦，仿佛是一场鲜血淋漓的惨状暴露在风铃眼神，让人呼吸一滞。

　　风铃碰了一下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苏然：“去梦莲湖要多久？”

　　苏然被吓了一下，好像在想自己的事。他随即道：“小半个时辰。”

　　风铃敷衍点头，不太愿意告诉苏然自己昨夜做了噩梦，像是很丢脸一般说不出口，却不知道，苏然和他一样，昨夜也做了噩梦。

　　这梦莲湖小镇，处处围绕水流渠道，陆路难走又狭窄。

　　倒是河流宽大可容纳五只船只并肩同行。一些摊贩就在岸边的小路上摆摊，而买东西的人大多在河流船里，嚷嚷着要什么东西，小贩立马把东西抛下来，买家也丢钱上去。

　　风铃也是密集船只的一员，看着身旁的船只插肩而过，磨着船身相交，就怕撞一起去了。

　　本以为热闹喧嚣的岸上已经很挤了，可没想到插肩而过的船只，竟然也有小贩的身影。他们无处不在哪里都可以摆摊，一个不注意就伸手拉住风铃的船贩卖。

　　“来来，好吃的青枣！”

　　身边的船只停在风铃身边，那船上的小贩碰了碰风铃的肩膀，很是自来熟的介绍自家东西：“小兄弟，吃青枣吗？这刚结出的果子，不比那些落地甜得发腻的，我这青枣，酸酸甜甜，带着一丝苦涩味，味道绝对比你想象中好哦。”

　　这小贩还有意思，青枣甜的最好，他专卖酸甜苦涩的。

　　本不想买，没想到那小贩已经装了一整袋甩风铃船上，摩挲手指意识给钱。

　　风铃自然也不在乎这点钱，随便抛掷过去一两银子让那小贩欣喜若狂！

　　“操|他妈王狗！家里青枣小布丁点还没结出来就被自家孩子用斧头砍了，现在在这里装模作样还给我买酸枣，你要点儿脸吧你，没见你这么忽悠小朋友买酸枣的！”

　　前面有划过一只船，骂骂咧咧对不良行为的小贩表示谴责。

　　那后面划船而来的是女人家，年纪上了岁数，身材丰满，头上带着发带。

　　那女人在自己船上搜刮一阵儿，直接甩了一整袋青枣在风铃船上，说道：“小兄弟，别吃那袋的，不好吃，他骗你的。吃我给你的，就当我替他赔罪。”

　　说着，女人抓起船浆奋力划行。嘴里骂骂咧咧着：“王狗，别他妈丢我的脸了，给我回来！”

　　说着，骂骂咧咧的女人的船，追着嬉皮笑脸男人的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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