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60、友谊竞赛瑰石山

　　和那兰容泊聊了一会儿，辰戴景湛看得出来风铃很累，随便找了一个由头就带着风铃离开。

　　兰容泊：“唉，有空出来玩！拜拜。”

　　兰容泊是真的自来熟，而像风铃和辰戴景湛这种内向的人，虽然喜欢这一号人却很难适应。

　　回去的路上，辰戴景湛问道：“小殿下昨日睡了没听见，听说尚文书院的学生打算举办一次友谊赛，亦家主同意了。”

　　风铃：“什么友谊赛？”

　　辰戴景湛：“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到了那天才知道。”

　　两人回了自己房间，辰戴景湛就住在房间的偏方，把正房留给了风铃。因为还早便来帮风铃打扫房间，进了房屋也没歇下，拿着鸡毛掸子左右寻扫，看上去很怕脏。

　　风铃拿着没背完的《云蓝集》说道：“我见尚文书院准备的房间也干净，像是个小院子，用不着打扫吧。”

　　话为说完，辰戴景湛就在书桌底下扫到一颗弹珠。那弹珠透明晶莹，里面放着白兰花瓣，手工看着不错。风铃一笑：“这弹珠看着不错，许是屋子的前主人留下的，想必也是爱玩乐的孩子。”

　　辰戴景湛拿起弹珠捏了捏，歪头若有若无勾起一丝笑容。风铃问道：“只知道五殿下喜欢玩琴搞笛，没想到对于小孩子喜欢的弹珠也在意？五殿下喜欢吗？”

　　辰戴景湛若有若无点了点头，搓捏着弹珠，微瞪着眼透过晶莹剔透的弹珠将视线传递到风铃身上，问道：“小殿下，你看着弹珠，好看极了。”

　　风铃一笑：“嗯，好看。”

　　辰戴景湛：“像不像……女人的眼珠？”

　　“？！……”风铃蹙眉，手上的书不留痕迹地一抖，瞳孔颤抖三分看向辰戴景湛。忽然想到辰戴必敖曾说过的，辰戴景湛曾经是小疯子的时候，逃出宫挖了很多宫人的眼睛。

　　……风铃讪笑：“五殿下说什么？没听清？”

　　辰戴景湛瞳孔一紧，像是回过神一般眨了眨眼勉强勾起一丝笑：“呵，没事。”风铃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却心不在焉看着书。瞟了一眼辰戴景湛，他拿着弹珠看了一阵，随后收起来。

　　风铃：“五殿下很喜欢弹珠啊？”

　　辰戴景湛微微一滞：“是，好久没见这种弹珠了，晶莹剔透，很喜欢。”

　　风铃点头没再说话，心里的思来想去，认为辰戴必敖说的有些还是能相信的。像方才辰戴景湛的模样和态度，就莫名其妙浑身发麻，渗人得让人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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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了，风铃一个人睡下，可到了半夜他睡不着起身。

　　走到屋外看到山的对面是三千流水的瀑布，由远到近传来水花拍打的声音，倒是为午夜烦躁不安的心添了一丝凉意，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尚文书院沿山而建，靠山傍水，随便一处房屋走不了几步路就是一座山水，美景如画，风景秀丽。尤其加上这个季节来的甚好的白兰，清新淡雅仿佛人间圣地。

　　坐在窗沿上，老远看见对面的大山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星光，漂浮在山间各个地方，看着像是萤火虫。

　　“小殿下，怎么没睡？”

　　转过头，见辰戴景湛睡眼惺忪地走过来，只穿着一身里衣，手上拿了一件外套。风铃回道：“睡不着，听见外面知了叫个不停，心里烦躁，所以就出来。”

　　辰戴景湛拿着外套披在风铃身上，坐在一边：“虽入春季，但雨不消，入夜天寒，你穿的太少了。”风铃拉了拉外套裹紧自己，笑道：“我会留意的，多谢。殿下怎么也起来了？”

　　辰戴景湛打了一个哈欠：“被冷醒的，担心你被子薄容易受寒，所以来看看你，结果发现你不在，就找出来了。”他双手互相搓揉，像是要以这种方法取暖。

　　风铃倏地蹙眉：“五殿下，你怕冷？”

　　辰戴景湛一笑：“小殿下，没人不怕冷，我虽然怕冷，但这种温度是适合我的。我只是怕手冷，手冷对弹琴和吹笛都有影响，所以就反复搓揉，这样好些。”

　　风铃点头，指着对面大山银光点点的星光说道：“五殿下，你看那些是什么？”

　　也不知道这些处入深宫皇子知不知道萤火虫这种动物，风铃倒是有了兴趣，见辰戴景湛思考的模样，心里有种恶搞的冲动。看着他通红的手，抓住辰戴景湛反复搓揉的双手，藏进披风里挡风取暖。

　　辰戴景湛微微一征，随即一笑：“那些星光之物，是不是传说中的鬼火？”

　　鬼火？

　　风铃倒是没想到辰戴景湛会猜到这上面来，摇了摇头。

　　辰戴景湛继续：“……一些野兽的眼睛？比如狼？猫？鬣狗？”

　　风铃无奈：“狼猫鬣狗的眼睛还能满山飞舞漂浮不定吗？”

　　“也是……”辰戴景湛自己都笑了，他许是认真起来。看着对面大山的星光，看了很久，本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星光忽的暗了下去，随即是一层灰烟掩盖似得眯起了眼，嘴角挂起五年前风铃和辰戴景湛初见时那种残忍又怜悯的笑。

　　风铃蹙眉，讪笑：“五殿下，或许，是一种虫呢？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虫……”

　　“潋侨……”辰戴景湛打断了风铃的话，看着前方像是被勾了魂似得把手从风铃手中抽出，指着大山念叨：“我看见了，它们，很像眼睛……人的眼睛，有着贪婪和自私，有着残忍和嗜血，有着破坏一切美好的恶势力，让人心生绝望。”

　　风铃看向前方，忽然发觉，这辰戴景湛，似乎还是有点疯魔。

　　他继续道：“它盯着我，在嘲笑我，漂浮在空中耀武扬威挑衅我。它看不起我，没把我放在眼中只知道讥笑我，虐待我，它会随时要了我的命，似乎下一秒就会冲过来咬死我。让我死无葬生之地，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五殿下！”风铃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辰戴景湛的自说自话。

　　果然辰戴景湛微微一征，眼色闪过一丝错乱赶紧挂起一丝笑容却皮笑肉不笑般的尴尬。他道：“抱歉，被吓着了？哈，我最近在看一些民间流传的志怪小说，有些疑神疑鬼，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点诡异，没吓到你吧？”

　　风铃怎么可能会被吓到，毕竟他现在就是神仙圣君，曾经鬼神，鬼神之说，本就存在只是人类知道太少。

　　但风铃也点头：“五殿下想必是志怪小说看多了就喜欢一些妖魔鬼怪与神仙之事，但鬼神之说莫测难辨本就没实证，毫不遮掩说出来会让不喜鬼神之事的人心生恐惧于抵触。五殿下下次还是要注意些，别在外人面前口无遮掩。”

　　辰戴景湛：“是，我的错。”

　　他很快承认错误，风铃舒了一口气：“其实，对面大山的星光，其实是一种虫，名萤火虫。”

　　辰戴景湛点头，回想一阵才反应过来微瞠目：“萤火虫？真的吗？《云蓝集》书中记载过萤火虫，星光加身，处于夜间草地水田间。晚上看上去就像看星星一般，好看极了。”

　　风铃：“是的，这就是萤火虫。”

　　辰戴景湛微微一笑：“以前处于深宫见得不多，只能从一些书文中得取知识，如今见了实打实的萤火虫，我倒发现我前些年都虚度光阴草草了之了。若是能早那么几年出来，怕也是不想回去了。”

　　他看上去很开心，见到了书中好奇的东西，自然而然泄露出一些孩子才有的笑容。

　　原来，辰戴景湛再怎么成熟也是孩子一个，见了喜欢的，就是这幅模样。原来自由，是那么多人都在渴求的，就因为外面太多美好的事物与人，值得一看，值得深交。

　　风铃一笑：“若是不想回去了，那五殿下就留在尚文书院一辈子做一位学生也好，若是后半生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在尚文书院做一名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也好。只要自己开心幸福，也不枉费来到这人世间走一趟。”

　　辰戴景湛笑着点头，他本温和礼貌懂得礼数，笑不露齿是他的典范，而今日却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眉眼爬上一丝涟漪。

　　风铃：“五殿下，或许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你。”

　　辰戴景湛闻言，眼里才有了一会儿的星光又暗了下去，笑道：“每个人都想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若是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幸福美满，那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不幸的人存在？潋侨，你应该知道，有些世界适合你，你却不能去，有些世界你极其讨厌，却不得不进去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风铃蹙眉：“殿下，我不明白。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世界，为何不能去？如果是自己讨厌的世界，又为何为难自己非得进去？”

　　辰戴景湛：“因为你现在还太小，只想着自己开心就好，但人活在世上太多人不由己，若是哪天你遇见了，你就明白了。”

　　风铃蹙眉：“我……只为了自己开心吗？”

　　辰戴景湛一笑：“小殿下自己想想，你有为别人牵肠挂肚日夜思念过吗？你有为了别人迫不得已过吗？你有为了别人明知不可而为之过吗？你有为别人痛苦不堪把自己折磨得没了生活的希望过吗？如果你这些都没有，你自然不明白。”

　　不可否认，这些，也不能说没有。有，但太少。而且程度不重，还没到把自己折磨得没了生活的希望的时候。

　　风铃是天地共存的风精，曾经的鬼神，现在的圣君，高高在上高枕无忧的神仙。

　　还没人有能力让他有过……

　　风铃：“从未有过，这样的我，自私吗？”

　　辰戴景湛摇头：“你不是自私，你只是没遇见罢了，没了解过，自然不明白。”

　　风铃：“那我若是有过呢？”

　　辰戴景湛：“那你就会和我一样，即使是自己喜欢的世界，却不能去，而讨厌别的世界，却又不得不走进去。但是……我希望小殿下你能幸福美满，我希望你能很强，强到没人敢会让你有这种痛苦，那个时候，你就无拘无束，自由快乐了。”

　　好像，风铃如今就是无拘无束自由快乐强到没人敢招惹的地步。

　　风铃点了点头，无奈叹道：“这些我还不太懂，我就孩子一个，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才要学，否则怎么知道。”

　　辰戴景湛：“如果可以，我希望小殿下一辈子都不需要去学。”

　　风铃一笑：“但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要去学习的不是吗？”

　　辰戴景湛无奈一笑：“所以说啊，是如果的话。”

　　这个话题莫名惆怅，聊了几句也就累了，各回各房休息去了。直到第二天，还是辰戴景湛来叫他的，帮着服侍他给他穿衣服，梳头都是辰戴景湛照顾着。

　　辰戴景湛：“小殿下可真是懒啊，若是哪天我和大殿下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风铃打了一个哈欠：“你们不在了，自然有其他人照顾我。”

　　就算他风铃回了仙都，也有太多仙使仙娥可以服侍他，他自然不怕。

　　两人拖着时间去了书室，一眼就看见苏然和苏情两兄妹靠在两边，苏然见辰戴景湛过来就连忙道：“辰戴公子，你好。”说着身边的妹妹苏情也微微躬身。

　　如此礼貌，辰戴景湛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他礼貌回道：“你们好，苏公子，苏小姐。”苏然这个人看着就属于老实人，仪表堂堂不失风度，苏秋国人却仍旧带着礼数示人，让人莫名心生欢喜。

　　苏情在一边站着，冷冷的没有说话。

　　风铃走过去：“有事吗？”

　　苏然静默片刻：“是这样的。昨日三皇子出言不逊，还请你们见谅。他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看。”

　　风铃正色：“是见不得别人好看还是见不得我们是白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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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有一丝尴尬，果然苏然再怎么有礼貌，说到国家的问题上面还是会有些嫌隙生出。自己的国家被别国控制管制，自己的国家却像阶下囚哈巴狗一般割地饲虎苟延残喘地活着，没人会开心。

　　苏然脸色一紧，随即道：“国家之事，在尚文书院乃外事。昨日三皇子对你们的不礼貌还请见谅。”

　　风铃：“若是不见谅呢？”

　　苏情：“喂！你什么意思，很了不起吗？”

　　风铃冷眼看过去，那苏情都气红了脸蛋，看着还怪可爱的。

　　辰戴景湛赶紧拉住风铃，摇摇头示意不可。他微微一笑躬身道：“苏公子，苏小姐，你们的道歉我接受了，。至于那位三皇子昨日说的话，不会放在心上，更是没留心他说的什么。”

　　苏然点头：“多谢。”

　　他们转身离开，苏情还瞪了几眼风铃，张牙舞爪地挥了挥拳头。

　　风铃看着辰戴景湛，问道：“五殿下，你也太容易原谅他们了吧。昨日那什么三皇子，叫秋嵩生是吧，他骂你小疯子，我看他就是欠打。”

　　辰戴景湛无奈：“秋嵩生，他没骂，只是说了实话，欠打的确有点，但已经有人来替他道歉，不看他的面也看替他道歉人的面，总不能胡搅蛮缠非得让秋嵩生跪地给我道歉吧？”

　　风铃蹙眉：“五殿下，你知道我的意思。秋嵩生没有认错的意思，下一次，他还是会这样的。”

　　辰戴景湛一笑：“我知道的小殿下，我的确不生气了，但我没原谅他。”

　　他转身，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沉声道：“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说着他走进书室，背影萧条，看上去很清瘦。

　　风铃听了辰戴景湛的话，这才发现是自己考虑多了。辰戴景湛比他想的更懂人情世故，表面上该有的，还是会有，可背地里，却永远不会忘记昨日被喊小疯子的耻辱。

　　两人进书室上课，老师说最近会办一场友谊赛，去对面大山里狩猎，看看谁打的最多。可以两两相比，输得一方必须答应赢的一方一个条件，只要不违反人伦天理，都必须实现。

　　这就是友谊赛的彩头。

　　有了彩头，倒是给友谊赛平添一丝新奇和积极感。时间定在明日，可以在一天之内随意进出大山，可提前离场，可更换狩猎器具。黄昏十分必须回来。

　　抽签选人，风铃居然选到了兰容泊，他向风铃这边看来，招手哈哈大笑。

　　辰戴景湛，选到了苏情。

　　秋嵩生，选到了苏然。

　　对面大山，名瑰石山。

　　下课了兰容泊跟着风铃一同回了竹房，说是要一起探讨一下明日的狩猎过程。他滔滔不绝风铃听得快疯了，几下把兰容泊赶出去。

　　辰戴景湛倒是坐在一边优哉游哉，就这么看着风铃被吵。他淡笑道：“我看兰容泊和你很亲近的样子，说不定殿下这次出来会结交到一些新朋友。”

　　朋友？风铃冷不禁一笑，暗道算是他朋友的全在天界和冥界，还有一些在妖界。这些凡人，不过是匆匆过客，又怎么算是朋友呢……

　　风铃蹙眉：“朋友可不会像兰容泊一样吵我，耳朵都疼了，五殿下也不帮我一下，就由着他来，让我心烦。就像上次八公主缠着我一般在旁边看戏。”

　　辰戴景湛歉意一笑：“好好，我的错。下次我一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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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更新，嘿嘿。（半夜更新都有人在看！？你们为什么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