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41、辰戴必敖大皇子

　　没想到辰戴必敖如此坦然，他勾了一下风铃的鼻子宠溺一笑，抱起风铃道：“父皇，秦老将军，我看潋侨是独自出门身边没人跟随，担心有意外，我送潋侨回去，就不便跟随了。”

　　秦公一笑，走过来笑道：“原来，这就是小殿下？小殿下出生那年我去外守边关回不来，这次终于是见着了。”

　　皇帝笑道：“秦公，你喜欢，要不然等潋侨再长大一些，你就把他带去边关磨练一下，我看他磨练一下，必成大器。”

　　风铃还没说话，辰戴必敖就有话说了，半真半假笑道：“父皇，潋侨还这么小，听说出生时不吃不喝体弱得很，这边关之地艰苦难熬，岂是去了磨练就好的，这必成大器，在哪儿都有用武之地的。”

　　辰戴必敖必定是不想自己的弟弟在闯什么边关，宁愿做了逍遥王爷，也别做将军。

　　而这一幕在风铃眼中，却当成了辰戴必敖把自己视为了眼中钉。也才不过五岁的孩子，他就能这么防着，就怕他必成大器夺了某人的位置？

　　风铃嗤之以鼻，对这种人见不来。

　　皇帝说笑：“你就宠着吧，等哪天宠坏了，你就给我管着，管不住就一同受罚。”

　　辰戴必敖一笑，告别离开，抱着风铃回静安宫，一路上，辰戴必敖都没说话，他脸上没有方才挂起的作态假笑，一脸严肃的抱着风铃回了寝宫。

　　风铃蹙眉，看着这个哥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犹豫半天，伸手出抓着手臂外冰凉的盔甲，道：“大，大殿下……”

　　辰戴必敖随之一停，他将风铃放在椅子上，蹲下道：“潋侨，我是哥哥，同父同母的兄弟，和其他皇子公主不太一样，你不该喊我大殿下，应该喊我哥哥。”

　　辰戴必敖去里面换下盔甲，穿着一身红衣出来，手里拿着一袋糕点放在桌上：“这是边关那边特有的松花糕，和文安这边的松花糕不一样，你尝尝。”

　　辰戴必敖意外的自来熟，估计也是在外听了很多小皇子内向孤僻性格的传闻，所以风铃都没怎么说话他也不在意，自说自话。

　　而风铃并不是内向孤僻，只是在偌大的皇宫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话而已。

　　风铃没碰那松花糕，他生来对外来食物就谨慎，几乎不碰。想到要是面前这个哥哥给他下毒怎么办？

　　这事也不能怪风铃这样想，毕竟他不是人，作为妖精，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即使有人，都认为会随时害他。

　　辰戴必敖见风铃不动，以为小皇子是内向不敢吃，拿起松花糕塞进风铃嘴里，噎着了风铃。

　　风铃咳嗽着，眼泪汪汪，暗道这个人，看来是真想害他。

　　辰戴必敖倒是没想到风铃会哭，他蹲下给风铃擦眼泪道：“不喜欢吃？怎么哭了？”

　　被噎着了……

　　风铃说不出来，稚嫩地脸像是委屈一般道：“你想毒死我吗？”

　　本是一句狠话，可长得太稚嫩太可爱，完全没有说服力，辰戴必敖一笑：“我怎么会毒死你，你说的什么话？”

　　风铃不想说话，瞪着不回应。

　　辰戴必敖叹道：“我在你很小的时候跟随秦公出去守边关，那个时候你才出生一个月，所以你不认识我。”

　　他当然是知道。

　　辰戴必敖继续道：“边关换防，这次回来玩不了多久，也就过年后离开，你要是有什么想我陪你玩儿的，就告诉我，我带你玩。”

　　风铃倒是想出宫了，五年了，他已经五年被困在皇宫里出不去，已经快憋死了，仙都也不派人下来陪他说话解解闷，而既然机会来了，风铃自然不会放过。

　　风铃：“我要出皇宫。”

　　辰戴必敖蹙眉：“除了这个呢？”

　　风铃：“除了这个就没有。”

　　辰戴必敖思量道：“潋侨，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没意思。

　　风铃撇嘴，不想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没再多看他哥一眼就跳下椅子出去了。

　　辰戴必敖赶紧拦住：“怎么了？这就生气了？”

　　风铃一啧，暗道这人怎么就这么烦，不帮就算了，还问他生气没有？他生没生气看不出来吗？

　　风铃甩开他：“别跟着我。”

　　辰戴必敖知道他这个弟弟性格古怪内向不爱说话，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求不得也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撒娇耍浑，而是一副不带他出去就算了。

　　辰戴必敖蹙眉：“潋侨，你怎么能和哥哥这么说话。哥哥这次本不该回来的，拼死拼活得到秦老将军满意才准许我一同回都，而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见见你，毕竟我作为哥哥，一直没陪在你身边。”

　　辰戴必敖低下头，想到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皇帝也不怎么来看他，但是静妃当时还在，父爱没有，母爱却满，每次受了委屈回来就给静妃撒娇，直到他被送去军队，便再也撒不了娇了。

　　而他这个弟弟，一出生，母妃就不在了，父皇也不注重，就连唯一的哥哥也离开，难怪性格会这么古怪。

　　辰戴必敖道：“潋侨，边关乃沙地，环境艰苦，我也不想去，我在军队那几年，一直在想你长大了没有，想你高了多少，我很想回来，但却回不来。你都没有想过哥哥吗？”

　　风铃蹙眉，没想到这人说起话来也是恶心，什么想不想的，是他该回答的吗？

　　风铃退后几步：“大殿下，我和你又不熟，为什么要想你，而且，你想把这几年的缺失在几天内赔给我，那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风铃说的有理有据，辰戴必敖居然都没办法反驳，可风铃当时没多想，他只认为，他这个哥哥，就嘴上假惺惺作态说想他，可背地里却不愿风铃出去随军打仗磨练，一看就是担心抢了他在秦老将军那里的位置。

　　辰戴必敖蹙眉：“潋侨，我是哥哥，你不能这样和哥哥说话。”

　　辰戴必敖没想到，他在他弟弟的心里，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风铃也还不知道，家人是什么对于所有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风铃：“哥哥？算了吧，我没有哥哥，我从来就不会有哥哥。”

　　他风铃，就是一个妖精，一风精，一位天官，办完了这次的事，他就功成身退，随便找个死法就回仙都了，谁还要个哥哥啊，他天地共存那会儿，可是连一个人，一个动物都没有的。

　　风铃转身就走，没有理会身后震惊的辰戴必敖。

　　风铃还是对家人一事，不太了解。

　　辰戴必敖跟过来，风铃没理，文姨回来看见五年不见的辰戴必敖惊呼起来，让小厨房做了点心，围在辰戴必敖身边心疼道：“殿下出去五年了，也不知道在边关那种地方有没有吃好喝好，我瞧着神色疲惫，定是没休息好吧。”

　　辰戴必敖：“边关之地乃沙场，军事瞬息万变，大家枕戈待旦，吃好喝好怎么可能，边关虽苦，但所有将士都是这样过来的，即使我是皇子，也不能有优待。”

　　文姨：“殿下啊，你生下来我就看着你长大的，也才十岁就跟随秦老将军守边关，这，这……陛下也是狠得下心啊。”

　　风铃在一旁习字，听了文姨的话忍不住冷笑：“文姨，你若真为了大殿下好最好就不要说这些……”

　　文姨一征，赶紧捂住嘴不说话了。

　　辰戴必敖看了一眼风铃，他的确没想到他这个弟弟，真是心细如发，思辨如神，谨而严之，好像，不像一个五岁小孩子。思来想去，直觉得陪他太少，他孤身一人，没了爱和关怀，性格古怪，比其他人成熟一些。

　　辰戴必敖解困笑道：“文姨说笑了，生为皇子以身作则，不需要优待，父皇让我去边关，也是为了磨练我，这没什么不好，毕竟我若将来有成，为国家奉献是一定的。”

　　风铃一啧，暗道真会说鬼话。

　　风铃：“文姨，你方才的话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一定会觉得大殿下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到时候把大殿下丢去做别国做人质也不一定。”

　　辰戴必敖蹙眉：“潋侨，你在说什么？不准说胡话！”

　　风铃一笑：“是不准说实话吧。”

　　辰戴必敖蹙眉盯着风铃，暗道，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早熟，但这才五岁，怎么就这般模样了。

　　文姨笑道：“哎呀哎呀是奴婢嘴笨，大殿下和小殿下都不要生气，我去小厨房做点吃的。”

　　文姨离开，房间就剩下风铃和辰戴必敖，辰戴必敖吃了一块绿豆糕，觉着不错，便道：“潋侨，过来尝尝。”

　　风铃瞟了一眼没兴趣：“小厨房的甜食就只会做绿豆糕吗？我这五年来都吃腻了。”

　　辰戴必敖：“你这五年，甜食就吃了绿豆糕？”

　　风铃：“我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辰戴必敖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道：“牛乳做的糖，吃吗？”

　　风铃嫌弃：“我不吃糖。”

　　甜的就不怎么吃，糖就更别提了。

　　辰戴必敖：“试试，说不定你喜欢吃糖呢？”

　　风铃烦躁：“说了不吃了，你要是喜欢自己吃，干嘛一直问我。”

　　辰戴必敖一愣：“我，我这不是听你五年以来没怎么吃甜食嘛。”

　　哟，敢情是心疼他所以给糖？

　　风铃蹙眉：“我不吃糖，也就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小厨房自然五年来除了绿豆糕消暑解腻就不做其他甜食。”

　　辰戴必敖把糖放在桌上，问道：“你们小孩子，不应该都喜欢吃糖吗？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吃糖，所以从边关回来时候特地去买了牛乳糖，不粘牙，好吃。”

　　“不吃……”

　　辰戴必敖：“真不吃？”

　　风铃：“拿走。”

　　辰戴必敖没拿走，笑道：“原来，还是有小孩子不喜欢吃糖啊。”

　　风铃无奈：“大殿下也不过才十五岁，怎还一副大人模样作态。”

　　“你也才五岁，更是一副大人模样。”

　　辰戴必敖弹了风铃脑门，趁风铃没发火之前离开了，他在门口道：“小殿下才五岁，别这么快长大，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哥哥身上撒娇不好吗？”

　　撒你妹……

　　风铃怒道：“我撒你一脸血！”

　　他这个哥哥，还真喜欢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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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本是中秋节，差点让辰戴必敖坏了好心情，这次中秋节虽是皇亲国戚参宴的日子，可这次中秋节秦公从边关回来，为了给秦公接风洗尘，也来了许多文臣武将参加宴会，风铃自然想去认识一番。

　　穿好上的了场面的衣服，正准备和文姨出门时，辰戴必敖便出现了，也不知道他一下午去哪儿干了什么，正到点儿上就回来了。

　　文姨：“大殿下要去参加宴会吗？”

　　他点了点头，脸色不是很好，没有注意风铃便往寝宫里走，风铃一把拉住他，他还是没注意直接往前走，风铃矮小，天色已晚，辰戴必敖没看清，一脚踢在风铃腿上使风铃摔了一个狗吃屎。

　　文姨：“哎呀我的小殿下！”

　　辰戴必敖一惊，转身迅速将风铃从地上抱起，见风铃额头磕破了血，灰头土脸可怜可爱。

　　辰戴必敖急道：“潋侨，怎么样？抱歉哥哥没看见你，我正准备去寝宫里接你，你太矮了没注意到。”

　　风铃：“……”

　　这人道歉就道歉，嘴巴怎么跟漏风一样，太矮了这话他可听不来。

　　风铃恨急了他这副小孩子的身体，没有力量，没功力，没法力，体弱多病，跟个女孩子一般，什么都做不了。

　　风铃没哭没闹，眼神不善地看了辰戴必敖一眼，把额头磕破的血抹开，自己进了寝宫，冷道：“文姨，进来治伤。”

　　辰戴必敖跟随进来，一直道歉不停，文姨在一旁心疼地敷药包扎，辰戴必敖只能围在一边着急，一会儿又问疼不疼，一会儿问要不要吃糖，还真把风铃当做小孩子了。

　　治伤时，风铃坐着不动，神色自若，不像是受伤了小孩子，辰戴必敖虽然惊讶，但此时愧疚感最大。

　　缠了一圈纱布，风铃整个人都像是憔悴了一样，脸色惨白，嘴唇发白。

　　这不是风铃不经打，而是小孩子的身体就是不经抗，流点血磕着碰着就受不了，脸色发白是生理反应，他也阻止不了。

　　辰戴必敖：“还要去参加中秋宴会吗？不如留在寝宫……”

　　“不要。”风铃截断，抬头道：“我要去。”

　　他是要熟识人脉的，他这个哥哥怎么老是阻止他呢……

　　辰戴必敖自然是没反驳的话，待风铃一切完毕后抱起风铃就往清苑去，风铃挣扎着，蹙眉：“不要像抱小孩子一样抱我！”

　　风铃推搡着辰戴必敖，拉扯也挣脱不开，辰戴必敖道：“你头磕破了，等会儿要是再有人撞着你磕着碰着怎么办？你太矮了，我抱着你，没人撞着你。”

　　风铃微怒：“不要，你放我下来！”

　　辰戴必敖：“潋侨，你这语气和哥哥说话可不对，哥哥是担心你，况且，你就是小孩子，我怎么不能这样抱你了？而且我还是你亲哥。”

　　风铃一股怒火憋在心口，简直希望哪位神仙大大下来代替他，他宁愿不做了，钱也不要了，谁爱做做去！

　　生理泪水止不住流下，加着风铃可怜可爱的模样甚是绝配，风铃终于忍不住，用尽全力一拳打在辰戴必敖的肩膀上，却是软绵绵如同撒娇。

　　辰戴必敖：“别撒娇了，不放。”

　　撒你妹啊！

　　风铃：“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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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边打边闹，终于到了清苑门口，风铃正还要说什么，门口来了一支随行队伍，领头人就是秦公和皇帝。

　　风铃眼珠一转，转念一想，改变了方案，不打不闹了，改可怜兮兮靠在辰戴必敖的肩上，瘪嘴，硬生生挤出一把眼泪，故作可怜地小声抽泣。

　　忽视辰戴必敖惊讶的眼神，秦公大老远就看见门口的两位殿下，一个小殿下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一把年纪了看着就如同看见自己孙儿一样，自然是承受不住，哄道：“哎呀，小殿下怎么哭了啊？”

　　风铃没说话，赶紧停止了哭声乖乖的靠在辰戴必敖怀里，奶声奶气道：“父皇安，秦老将军安……”

　　皇帝上前，见风铃额头上缠着的纱布，一时神色沉下来：“潋侨这头是怎么了？”

　　风铃巴不得在皇帝面前吐尽苦水把辰戴必敖的所作所为全部供出去，好让皇帝给他做主好好惩罚这辰戴必敖，可心里知道这样在皇帝和秦公心里是加不了分的，毕竟那样做，和普通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风铃没答，等着辰戴必敖先讲：“父皇，秦老将军，潋侨的伤，是我不小心害的，我去静安宫接他时没注意到他，害他摔地上了。”

　　辰戴必敖认错，皇帝严肃道：“必敖，你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莽撞，将来岂成大事？”

　　秦公也说：“小殿下才五岁，你也不看着点，要是磕着碰着严重了，你怕是认罪三天三夜都不够。”秦公一直是看着辰戴必敖长大的，也是他带着从军打仗，皇帝不在，就是他照看上下，有时候，说话就像和自己孙儿一样不避讳。

　　皇帝眼里闪过的精光被风铃看在眼里，心里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自己的儿子被下属说教，任谁都会有意见，皇帝性情温和，可温和之人并非就是善良之人。可秦公是前朝将军，秦家世代为将，一女为皇帝妃子，贵戚功臣，地位特殊，功不可没，还是忌惮三分。

　　风铃瘪嘴道：“父皇，秦老将军，不怪哥哥，是潋侨长得太矮了。”

　　秦公被逗笑了：“小殿下还知道自己长得太矮了啊，那以后可是要多吃饭长得高高的才行啊。”

　　皇帝：“行了，既然没事就好，中秋宴要开始，进去吧。”

　　皇帝和秦公在前进去，风铃瞥了一眼神怪异的辰戴必敖，一脸淡然把脸上的泪水抹开：“还不跟上？”

　　辰戴必敖：“你方才喊我哥哥，真心的？”

　　风铃：“人贵在自知，大殿下不要为难我。”

　　辰戴必敖忍不住一笑，刮了风铃鼻子笑道：“你个小鬼精灵。”

　　风铃：“大殿下最好不要多言。”

　　辰戴必敖抱着风铃进去清苑，一笑而之：“这样好啊，我自然不会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