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37、抢夺新娘遇故人

　　风铃有些愧疚，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讨人欢心，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

　　有时候，你对那个人没心思的时候，随口一来的甜言蜜语能恶心别人几天，自己也不膈应，用自伤一千敌损八百的去模式恶心别人。但反而，你对那个人有心思了，别说连甜言蜜语，就连平时正常谈话，也要在反复斟酌后才敢说出，生怕那个人听了不适。

　　明灵是前者，曼殊是后者。

　　而有些时候，对于普通朋友来说，说话的方式语言还要谨慎考究一些，毕竟他只是你朋友，脆弱的友谊和你关系随时会破裂。而对于你喜欢紧的人，你说话方式以及语言，会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他，若是脑子不傻，一时冲动也还能挽回，若是脑子进水了，怕就真的伤了别人的心了。

　　明灵依旧是前者，曼殊的是后者。

　　都关于说话，这很矛盾，但细想来，很多人都是这样。

　　说来说去，不仅是自己对曼殊的爱，还有曼殊对他含糊不清的爱，就是这种状态的爱，导致了风铃说话极想讨人欢心，而因为曼殊那样，风铃才会把一些伤人伤己的话说出。

　　本来，风铃知道这不对，可心里想的就想说出来，只不过等自己说出来，也就后悔了。

　　风铃抱着曼殊道：“佟靓的朋友今天结婚，新郎官不满意，她想去劝劝她朋友，让我给她撑腰，我去给她加油打气。”打放开曼殊，一笑而之：“既然都来了冥界，就和我一起去吧，给佟靓撑腰。”

　　曼殊：“好。”

　　曼殊看上去比方才好很多，他手一拂面幻化成了涟漪皮相。

　　曼殊拉住风铃：“七哥哥，可别暴露我，叫我涟漪就好。”

　　风铃撇嘴：“你不说还好，我看着你涟漪的皮相，明明知道你是曼殊，一句‘涟漪’真的很难喊出口。”

　　曼殊一笑：“不都是我嘛。”

　　风铃拉着他离开，念叨：“一时，接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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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殊跟着风铃去了文安，几天前的鬼灯节早已结束，原先挂满道路的鬼灯也全部取下，大街小巷恢复了之前的繁华热闹，一些小摊贩摆摊吆喝，感觉，是比囡都更有生活气息。

　　风铃：“忽然发觉，永安，更适合生活。”

　　曼殊道：“嗯，囡都地官宫殿多，百分之九十五的地官的宫殿都坐落在囡都，而且囡都太大，逛上几天几夜也逛不完，典司阁，鬼关处，冥皇宫，钦寒大殿等等，这都是在囡都，在囡都，非富即贵，平凡鬼，那还能去哪儿居住。”

　　风铃：“你虽为彼岸岭岭主，可是对冥界也很了解嘛。”

　　曼殊：“既然来冥界，多少要做些功课。”

　　风铃一笑：“但比起囡都，我还是喜欢有生活气息的地方，这样生活起来才悠闲自在，人嘛，还是要懂享受。”

　　曼殊微挑眉：“适合生活的地方，我倒是有一个好地方可以建议。”

　　风铃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彼岸岭嘛，花花世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曼殊一笑：“彼岸岭，除了冬天很冷之外，没有缺点。”

　　其实，只要曼殊在，就算有一百个缺点风铃都不会说什么。风铃是这样想的，忍不住笑了：“我呢，家里的竹房，就是梨花山的那个竹房，住久了有点老久，竹木有些崩裂，住着，还挺危险的。虽然有想修整一下，但总归是太破旧了，打算等到了年末，去找一个好地方住上。”

　　曼殊一喜：“这样好啊，七哥哥到我彼岸岭来，我免费给你一个花房。”

　　风铃笑出来：“给我开后门呢？其实，你不用这样。”

　　曼殊：“七哥哥何必推辞，反正你的钱全赔给我了，我也不亏啊。”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聊着聊着，永安大街人多了起来，曼殊拉着风铃靠边，而很快一个花轿抬来，看不清里面的新娘子，红纱盖头，嫁衣蔽体，八抬大轿，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花轿旁跟着几个漂亮女子，手里拿着竹篮，撒花撒糖，路边的小朋友都簇拥过去捡糖，开心的不得了。

　　身后一人拍肩，转身一看原来是佟靓，她一脸愁眉苦脸：“大人，轿子里的就是我朋友。”

　　风铃被挤得样前一步，曼殊伸手一拉，站好便道：“你先别急，这里人多，等新娘子进门等候时，你再去和她聊聊，毕竟冥界要一起出来敬酒宾客，到时候你给她提醒一下就好。”

　　佟靓点了点头，大家都往花轿离去的方向移动。

　　人挤人，移动缓慢，曼殊拉着风铃靠近自己，微微环住，以免有人不小心挤到他。

　　这点小动作，风铃怎么可能没发觉，在前一笑而之，还是忍不住陷入曼殊给的关照里。

　　这时，花轿旁，一个女子拍打着轿子，嘴里喊着：“嫂嫂，我不要你另嫁，嫂嫂，你不喜欢他，你不能嫁给他！”那个女子看着背影很是年轻，瘦弱得不像话，穿着花碎裙，死命拍打着轿子。

　　风铃蹙眉：“那小女孩谁啊？”

　　佟靓苦恼道：“那个女孩子，就是我朋友的小姑子，她前夫的妹妹。”

　　风铃点头：“看上去，不止你一个不满意这场婚礼。”

　　佟靓：“虽说是小姑子，可我朋友说，自从她前夫没了后，妹妹一直是她在照顾，把那女孩子认做亲妹妹，那女孩子和她感情深厚，自然是不希望她嫂嫂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风铃啧啧，无话可讲。

　　那女孩子依旧在阻拦花轿的前行，甚至拖着花轿想用一己之力把花轿拖住，可旁边的几个撒花撒糖的姑娘估计是男方家的，连忙上来抓着女孩子就要甩开，女孩子死命不肯，抓着花轿的窗沿不放，嘴里依旧在劝告。

　　几个姑娘力气大，几下把女孩子扯下来，女孩子奋力挣扎，可依旧被甩在一边，瞬间腾出一个空位。女孩子坚持不懈，继续跑过去，这时送亲队伍终于来了几个男丁把女孩子扯住往更远的地方拉。

　　“不要，我不要！”

　　风铃侧首蹙眉，想着几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姑娘家呢。

　　花轿里的新娘子很快伸出头，对远去的女孩子摆了摆手便缩了进去。

　　女孩子摆脱开一个男子，转身要往花轿跑，而这一转身，女孩子的面容暴露在风铃的视线里，圆溜溜地杏眼，两个花包头，可爱的嘟嘟嘴，此刻却满脸泪痕，可怜可爱。

　　那面容，如此熟悉，风铃瞠目，愣在原地，没了呼吸。

　　曼殊不解：“七哥哥，不走吗？”

　　风铃睁大眼看着那女孩子，把曼殊轻轻推开：“你，等我一下……”

　　说着，风铃向拥挤的人群挤去，拨开层层人群，看着被男丁押送离开的女孩子，喊道：“甯儿！”

　　女孩子没听见，越送越远，风铃奋力拨开人群，跑向女孩子：“甯儿，甯儿！是我，是哥哥！”

　　女孩子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她矮一些，比人群低，环顾四周只看见了拐弯离开的花轿队伍，没有看到人。

　　风铃往女孩子的地方跑，身后跟着曼殊，佟靓思量着，虽有不解，可还是先去了婚礼现场。

　　那女孩子被押送到一个胡同，女孩子被吓蒙了，抱着头以防拳头砸下。

　　风铃终于跑到女孩子的胡同这里，快速伸手将几个人的穴位封住，待几人纷纷倒下，女孩子依旧抱着头害怕极了。

　　风铃愣愣地看着，随即吞了吞唾沫，缓缓靠近女孩子，伸手一碰。女孩子像是被火焰灼伤一般吓得缩在墙角，嘴里可怜道：“别打我别打我，对不起对不起……”

　　风铃鼻子一酸，把女孩子的手腕儿抓住，女孩子反应过大，开始张牙舞爪想攻击风铃。风铃赶紧喊道：“甯儿，是我，是哥哥，你看看我。”

　　被称甯儿的女孩子一愣，她从躲避的手臂里缓缓抬起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眼里，先是有震惊，再不可思议，后集满泪水，委屈，不满，一并在眼神里展现的极为明显。

　　风铃温声道：“是我啊，是哥哥。”

　　甯儿眼里有些怨恨，她扯开手腕儿，再盯着风铃，随后撇嘴委屈起来，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风铃赶紧抱上去哄道：“不认得我了，才几百年，你就忘了我？”

　　甯儿微微挣扎，随后抱紧不放，微微抽泣，随后大哭起来，风铃抚摸着甯儿的头，温柔的不像话。

　　“七哥……”

　　甯儿带着哭腔喊出来，风铃也忍不住倏地流泪，鼻子更是酸得不像话，眼泪更是流不止，停不了。

　　甯儿：“七哥，我找你好久了。”

　　风铃正想说什么，忽然甯儿拉着风铃起来，擦了一把脸，着急道：“七哥，嫂嫂被人抓走了，嫂嫂不喜欢那个人，你快去帮帮嫂嫂她。”

　　风铃一征：“你说什么？！方才花轿里的，是你嫂嫂？！”

　　这么回想，难道还不是吗。

　　甯儿拉着风铃往婚礼现场赶去，碰到了随后而来的曼殊，风铃来不及只能道：“涟漪，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七哥哥……”

　　曼殊被甩在了身后，只得又跟了上去。

　　风铃一路走一路跑，问：“你嫂嫂脑子糊涂了，干嘛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甯儿：“不知道啊，七哥，你一定要阻拦嫂嫂她，我看得出来嫂嫂不喜欢那个人，那个新郎一定是威逼利诱嫂嫂的。”

　　风铃蹙眉，暗道，她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啊，难道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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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婚礼现场，大家吃酒恭贺，热闹非凡，中央是一个屠夫，他穿着喜服，旁边站着新娘，也穿着喜服，头盖没取，而他们的步奏，正是要当着所有人面揭盖头。

　　甯儿冲过去把屠夫推开，挡在女子身前喊道：“不准，这场婚礼无效，我七哥回来了，我嫂嫂就不算单身。”

　　女子被盖头遮住，闻言便拉着甯儿：“别胡闹甯儿。”

　　甯儿转身惊喜道：“嫂嫂，七哥回来了！”

　　甯儿很高兴，而屠夫自然恼火起来，他拿过一旁的大刀：“刀剑无眼，小妹妹，你要是执意要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甯儿瞪眼仰头：“我告诉你，我哥哥回来了，我嫂嫂的夫君回来了，你若是强娶我嫂嫂，你，你就是小三，你就是第三者，不要脸的那种！”

　　屠夫哈哈大笑：“夫君？”屠夫摸着大刀，环顾四周道：“谁是她夫君？”

　　周边人大气不敢出，穿喜服的女子拉过甯儿道：“我没有丈夫，更没有前夫，只有丧夫。”

　　风铃心里一笑，居然敢说他死了？！

　　女子继续道：“甯儿，快回去。”

　　屠夫一笑：“看来，没人是嘛，小妹妹撒谎可不好啊。”

　　风铃蹙眉，正步走过去：“谁说她没有夫君？她夫君就是我。”

　　穿喜服的女子明显一征，整个人愣在原地。

　　风铃走过去，道：“我与我夫人在几百年前就结为夫妻，如胶似漆，感情深重，同生共死，生死不弃。我也从未收到任何修离书也从未写过，死后到了冥界，我也从未和我夫人修离，何来前夫？并且，既然都来了冥界，你在我也在，我又怎能被称为丧夫？”

　　风铃走到女子身边，悠悠笑道：“夫人，你这可算是重婚罪？”

　　女子身子一抖，风铃伸手揭开红纱，见红纱下是一张哭花了脸的较好面容，成熟，稳重，大气，落落大方。虽哭花了脸，但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女子看着风铃，紧紧皱着眉头，眼神和甯儿一样，先是不可思议，再而就是不满，随后带着委屈。

　　风铃莫名其妙鼻子跟着酸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夫人，别哭了，我来接你回家。”

　　说着，一手拉一个，冲出了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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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子跑了！跟着他前夫，噢不是，是丧夫，也不对，是新娘子夫君找上门来了！”

　　很快，屠夫家的新娘子被抢走了这事传遍了永安。

　　另一边，风铃拉着甯儿和女子狂奔到万沙河一带，这里人少也不怎么亮，风铃停下，一脸正色，转身就朝女子脑门上弹指道：“想嫁人想疯了？甯儿说你不想嫁，干嘛委屈自己。”

　　女子没说话，反倒甯儿挽着风铃道：“七哥你不知道，我劝说了好久嫂嫂都不听，你好好劝劝嫂嫂。”

　　风铃正要劝说，女子扯下新娘发饰摔地上，转身离开。

　　风铃赶紧拉住：“你在生什么气？”

　　女子甩开，怒道：“你居然问我在生什么气？！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风铃张了张口：“还在生气？”

　　女子笑了笑，眼泪止不住流：“我能不生气吗？你可是答应过我好好的，完整的回来，你呢，你回来了吗？”女子怨念的眼神，她退后几步道：“你他妈就是骗子，把一堆破事丢给我自己倒是洒脱，让我一个人承受，你还要点脸吗！”

　　女子说到激愤时，手抬起来像是要扇风铃一巴掌，可惜才抬起来，就压下去，抽噎道：“死了还来纠缠我，做鬼了都不放过我，简直混蛋！”

　　风铃心领神会，他沉吟不语，静默许久，打算哄哄。

　　绕到女子面前，擦掉眼泪哄道：“皇后娘娘，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女子忍不住一笑，拍开风铃的手气道：“还以为你转世早就投胎了，没想到几百年过去，还能在冥界遇到你。”

　　甯儿笑道：“嫂嫂，我就说嘛，七哥那会这么容易转世投胎，我们找到他了吧。”

　　风铃在一旁没回应，毕竟，作为地官他很清楚，所有死去的灵魂不愿安息不愿转世投胎都因为对尘世有留念，而这留念，可能是为了人，也可能是为了一件事。

　　风铃：“你们也没离开嘛，苏情，给我说说，你为何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名为苏情的女子别扭道：“关你什么事，你别管。”

　　风铃挑眉：“我是你夫君。”

　　苏情瞪眼：“少说废话。”

　　毕竟，名存实亡，有份无实，风铃和苏情，曾经为了大计，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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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哥哥。”

　　曼殊慢慢走过来：“这两位姑娘，你很熟？”

　　风铃一时愣住了，他还真没想怎么和别人解释关系。

　　而这时，甯儿发问了：“唉你谁啊，干嘛叫我七哥‘七哥哥’？”

　　曼殊蹙眉：“你又是谁，为何喊七哥？”

　　甯儿瞪眼：“他就是我七哥我自然喊他七哥咯。”

　　曼殊：“你是他的谁？”

　　甯儿挽着风铃道：“我是他妹妹，你又是谁，干嘛和七哥很熟的样子？”

　　风铃捂住甯儿的嘴：“你们，都别说话了。涟漪，你先回去吧，这是我故人，我陪她们叙叙旧。”

　　曼殊点头，瞟了一眼苏情：“七哥哥，这位女子？”

　　当着甯儿的面，他风铃还敢说是只是朋友吗？但当着曼殊的面，风铃也不敢说是妻子啊。

　　正左右为难时，甯儿拉过苏情，一手挽一个道：“看不出来吗？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嫂嫂，他两是夫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那种，你还想不出是我哥的谁了吗？”

　　甯儿说着，并没有察觉曼殊渐渐低下来的气压，风铃一时出了汗，心里叫苦连天，希望甯儿能少说几句。而且，要是让甯儿知道，他哥是一个断袖，估计也就不认他了。

　　风铃朝曼殊笑笑：“明日午时，我去你家找你，你先回去吧。”

　　曼殊深深地看了风铃一眼，随后离开，风铃才松了一口气。

　　跟着苏情他们去家里做客，风铃倒是老大爷一般坐下，甯儿忙端茶送水，和风铃聊了很多她遇到的新奇事，苏情换了衣服，去小厨房做吃的，就甯儿还在说话。

　　风铃想找苏情谈话，可找不到机会，捂住耳朵道：“亲爱的公主殿下，你能不能让哥哥我先去处理你嫂嫂乱嫁人的事再来听你去隔壁偷鸟蛋的事呢？”

　　甯儿不满：“哥，你都不爱我了吗？”

　　风铃哄道：“我最爱你了哈，你乖，等会儿我过来找你。”

　　去了小厨房，苏情在洗水果，风铃过去帮忙：“几百年没见了，就没有和我要说的？”

　　苏情：“以为你没了，没什么好说的。”

　　风铃放下水果，正色道：“认真告诉我，你乱嫁人为了什么？”

　　苏情：“和你没关系，也不要说我是你妻子那些混账话，我跟你，原本就没关系，现在，更没关系。”

　　风铃：“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只不过，我以为再怎么生气，你还是会把我当你朋友。”

　　苏情低下头，风铃继续道：“苏情，你我都知道，灵魂不愿安息，是对尘世还有留念，你想的什么，告诉我。”

　　苏情放下水果刀：“你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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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丈夫，没有前夫，只有丧夫。（终于到了第二卷的后半期，快了快了~）